第64章 罪己诏
等柳苗苗走后，田守贤这才缓缓道，“那职务本是柳家人，后随着柳家垮台，赵家替补上，左右朝政愈发不可收拾。”
“也就是说，柳家之所以被人网织罪名继而垮台，赵家功不可没？”
余小渔问道。
田守贤默默点了点头。
“赵家公子赵湍虽然游手好闲乃是名声极臭的纨绔，可却和几个世子殿下交好，这也为赵家坐稳那位置出了不少力。”
朝堂势力倾轧本就是借君王之手排除异己的惯用伎俩而已，只是赵家这种手法太不光彩，让人反感。
但朝堂之上，站好队伍才是重中之重，稍有不慎，兴许等不到大秦铁蹄马踏而来就丢了全家性命。
余小渔心中盘算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赵湍的手腕。
杀赵湍不急于一时，若是贸然宰了他，兴许就不能留时间在临淄城中寻虞子期了。
“我之前就听闻齐王喜好收藏天下奇珍异宝，更是有湘妃竹这种罕见的东西。”
“是有不假，不过那都在王宫花园之中。”
余小渔没有再追问，那王宫乃是重地，且齐王建贪生怕死，定然层层防护，想要进入其中，并不简单。
“前些日子，大秦铁蹄已经到了地上河西侧，正厉兵秣马，很快就要挥军东进。”
田守贤愁闷道。
“传闻这次王贲为主帅，他可不好惹，其父更是凶名赫赫的王翦。”
“今年冬怕是不会了，眼下大秦粮草也短缺，若是再加重赋税，只怕那秦人要率先**造反了。”
张良沉声道，思索了一下，笃定道：
“明年！至于明年什么时候，兴许是开春惊蛰，兴许是盛夏小雨，不过……以秦王政的秉性，不会给齐国太多喘息的时间。”
余小渔没有出声，免得气氛更加压抑。
等两人喝完酒，余小渔这才起身离座，借着寒风醒醒酒，看的出来，田守贤和张良还有一些事情要谈论，只因他在不方便。
走出田家宅子，余小渔在冰冷的街头看到柳苗苗蹲坐在那里，双手环膝，衣服略显单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悲怆。
她的身世甚至比家道中落还要凄惨，在听闻之后，余小渔心中难免腾出几分怜悯。
注意到背后有人，柳苗苗猛地抬起头来，当意识到是余小渔之后，这才收起那戒备之心。
“你在害怕什么？”
余小渔问道。
“害怕的很多，若不是有先生在身旁，我都不敢走出稷下学宫一步，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我不得好死。”
柳苗苗轻声道，出奇的平静。
余小渔解下赤烛，坐在远处一个不至于让她戒备的距离。
“你很想杀赵家人？”
“不仅仅是赵家人，我恨不得整个齐国朝堂里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都去死。”
余小渔听出她话中的怨恨。
“所以你其实心中恨不得齐国尽早灭国？”
柳苗苗轻嗯了一声，却不敢说出来，但她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全家上下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倾轧致死，那心间的怨毒缠绕在她身上很久了。
“如果有一天，你有一个机会，会不会杀了赵家人？”
“会！”
她不假思索说道。
余小渔起身，拍了拍衣服，笑道：“好，先去稷下学宫好好待着。”
柳苗苗蹙眉，那双精致的柳叶眉配上一对丹凤眼，别有风情。
余小渔没有理会，转而回到宅子里带着虞姬和丫头离开。
柳苗苗依旧坐在街头，看着余小渔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中，突然心中升出一种想法来。
如果大仇得报，就算配不上他，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做一个丫鬟侍女，不也是很好？
……
次日，临近晌午的时候，张良找到驿站。
“你很想去王宫？”
张良问道。
余小渔点了点头。
如果湘妃竹只在临淄城王宫里，那证明虞子期去过临淄王宫。
“正巧我下午要去，你要去可以一去。”
余小渔点了点头，“我这种庶民身份能去的成？”
“齐王建也见过你，按理说应该不会阻挠，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信了什么惑众谣言，竟是要给自己下罪己诏，你说好小不好笑。”
余小渔倒是不觉得如何，毕竟在相信‘王权天授’的世道里，‘天地君亲’乃是顶了天的规矩。
至于那罪己诏，多半是作秀给别人看的。
余小渔也想看看那贪生怕死的齐王建会痛哭流涕成什么样子。
和虞姬说了一声，余小渔便是跟随张良徐徐前去内城。
齐王宫坐落于临淄城的正中心，四周乃是密不透风城墙高筑的内城，将其环抱于中。
城头上，则是披甲齐卒，铁戈长矛铮然。
在张良通报之后，两人从侧门徐徐而入。
入眼便是庄严肃穆，不过这些都是当年齐桓公所遗留的瑰丽建筑，而历代齐国君王在此基础上不断修葺完善而成。
张良没有入那正殿，而是朝着那后花园而去。
花园之中，皆有山水密林，也有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
仅仅是一方池水便是足以称之为湖泊，池中间以一方白玉石桥分割出一片荷池，水下鲤鱼肆意徜徉，夹岸之上松柏成荫。
在池旁的凉亭下，余小渔见到了那日观棋的臃肿中年人——齐王建。
齐王建并没有想象中的帝王之气，反倒像是一个富庶商贾，穿着打扮也是珠光宝气，显得俗气的很。
“王上。”
张良沉声道。
齐王建点了点头，“这位就是你口说所说的余小渔吧。”
余小渔抱了抱拳，没有执臣子礼。
不过显然齐王建对余小渔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兴许缘由便是张良并未提及太多关于他的事情，当即道：“听闻你和孤一样，喜欢天下珍奇，恰巧在这花园之中有孤数年来搜集的宝物，若是有兴趣，可以独自前去赏玩。”
余小渔点头，道：“早就听闻王宫之中多是七国瑰宝，甚至连百越之地的宝物也有不少。”
齐王笑了起来，“要搜集这些东西，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随便一件拿出宫外，足以换成让寻常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你先去吧，孤要张良写一份罪己诏。”
余小渔点了点头，当即转身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