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雅大俗

第69章 大雅大俗

片刻之后,陈文鸾这才徐徐道,“那阁楼的女子和我相识。”

余小渔恍然大悟,本以为那陈文鸾和那勾栏高台上的女子只不过有过面缘罢了。

只不过等陈文鸾将自己跛脚的经历一一道出之后,这才明白,他那首诗并非是痴情郎的无病呻-吟,而是嘲弄自己,也是在讽刺那楼台之上的女人。

原来,那楼台上的女子乃是极负盛名的花魁儒玉。

本命裴燕稚,乃与陈文鸾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裴燕稚家世和陈文鸾相仿,只不过比起陈家这种落魄到极致的家门来说要好上一些。

两人本是天作之合,未曾想裴家父母棒打鸳鸯,一心只想送女儿入宫中,也好就此鸡犬升天。

两人本就暗地里来往数年,饱受相思之苦,未曾想后来随着陈文鸾带着裴燕稚的一次踏春而惨遭拆散。

“也怪我大意。”

陈文鸾一提起当年的事情,双眼猩红起来,遍布血丝,仿佛杀人一般,只可惜仅仅一瞬之后,颓然松开了双手,“那次不巧被内城一世家子弟撞到了,他出言调息了燕稚,然后我们扭打在一起,虽然被一群家仆打的不轻,但让他涨了教训。”

余小渔喝了一口,问道:“那后来怎么被齐国太子看上了?”

整个临淄都知道,太子在勾栏豢养一个绝色花瓶,视为禁-脔,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却也成了庶民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纨绔平日里在几个世子屁股后面当跟班儿,加之燕稚国色天香早已远近闻名,这事儿也就自然而然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

“那齐国太子本就风流成性,随其父,喜好收藏天下绝色,燕稚入了他眼,被惊为天人,可生怕带到宫中,被齐王看上抢夺而去,只好先污了燕稚的名声,将其送入勾栏豢养起来,以供自己享乐之用。”

陈文鸾无力道。

要面对的,可是当今齐国太子,纵然他心中悲愤,却也无可奈何,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裴燕稚每次都在楼台之上对月而泣,说不出的心酸。

“至于我这条腿,也是太子干的好事。”

陈文鸾拍了拍自己的瘸腿,又探手指了指余小渔的剑,道:“当年,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练剑杀人,纵然必死无疑,可布衣一怒血溅五步总能做到。”

等陈文鸾娓娓道出之后,余小渔这才明白,他的那条腿脚是被太子生生打断的。

心中不免升出几分同情怜悯。

“她既已被太子占为己有,怕是早已不清白了,还挂念着?”

余小渔话才说出口,才知有失分寸。

“兴许之前怨过,可我也知道,她也无法挣脱这道扼喉枷锁,且我念的是她的人,又何必在意她的过去?”

陈文鸾惨笑起来,开始疯疯癫癫。

余小渔这才想起来,陈文鸾之前念叨的那首半是自嘲半是嘲弄的诗句。

只能心中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若是她有朝一日能出来的时候已经人老珠黄,你还会如现在这样?”

“兴许会吧,我深怕她走不出来那楼台……”

“若她明日就能出来?你会带她去哪里?”

“大秦!”

陈文鸾毫不犹豫说道,眼神坚定之下掩饰不住对齐国的失望。

齐国,不仅仅在余小渔心中烂到根上了,在陈文鸾心中亦是如此。

余小渔点头,往往一个朝代的覆灭根本问题不在强敌,而在那载舟之水上。

以陈文鸾在治国上的造诣,虽比不上管仲那种大智若妖的奇才,却也不差,不过在齐国这早已成为死水的地方,早已没了他的立锥之地,若是去秦国,兴许会大放异彩。

陈文鸾猛地抬头,抓住余小渔的手腕,眼神之中神采奕奕,他突然想起来,余小渔剑术很高,是他望尘莫及的那种,难道……

没等陈文鸾开口,余小渔径直道:“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

陈文鸾怅然若失,缓缓松开手,那仅存的一抹精光也就此消失,重新变得空洞起来。

“不过,你有什么话,我可以捎给她。”

余小渔也在等,在等一个赵湍憋不住的机会。

他偶尔得到消息,赵湍经常去那勾栏花魁小雪娘的床榻上,只可惜今日被毁了相貌,也不知道下次要等多长时间。

赵湍,必死!

一个屡屡给自己摆道的人,余小渔心中实在是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

仅仅因为他是权倾朝野的家族子弟?

余小渔嘴角扯了扯,他不介意让临淄城满城血雨。

陈文鸾抖擞精神,认真思索片刻,这才语气坚定道:“你若见到燕稚,告诉他,我陈文鸾愿意等,五年十年,都等得起。”

余小渔却是笑了起来,让陈文鸾一头雾水。

“你好歹也算是儒家弟子,看了那么多书籍,说话怎么还这么俗气?”

陈文鸾愣了一下,低头轻声道:“牙佳为雅,人谷为俗,俗气中见真情。”

余小渔大笑起来,仰头灌了一口酒。

片刻之后,陈文鸾伏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面颊滚烫,昏昏沉沉,想必是酒劲要上头了。

等将一滩烂泥的陈文鸾拖到了酒肆里,余小渔关上门,顺路去了酒楼打包一些熟食带给虞姬和周嫣,这才回到驿站。

次日,陈文鸾酒醒之后来过一次驿站,告知余小渔自己住在何处之后顺带碎碎念了一番,语气之中不乏委屈。

原来,他醒酒之后就被张良从酒肆里给哄了出来。

等陈文鸾离开,余小渔朝着那勾栏楼宇而去。

临淄城的花魁姿色自然不输于桑海城,乃是整个齐国最为人称道的地方。

余小渔在街道店铺上顺手买了个鬼脸面具,那本是稚童恶作剧的玩物,松木雕刻,上面以黑红两色勾勒出斑纹,戴在面上刚好遮挡住面容,看上去并不狰狞,反而有些滑稽。

捏着那面具,余小渔坐在勾栏不远处的青石路上,倚着墙壁,屈指轻轻叩击剑鞘。

他在等,等一个和自己一样,兴许蒙着面,兴许戴着面具的可笑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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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霸大秦从市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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