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腊祭
孔丘时，鲁国亦有迎春之俗，俗称“春祭”或者“腊祭”。孔老二就是因为腊祭后，没有得到鲁国君应分给大臣的祭肉，愤而离鲁赴卫，开始了周游列国之旅。
元日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据吕不韦编写的《吕氏春秋.季冬记》记载，古人在新年的前一天用击鼓的方法来驱逐“疫疠之鬼”，这就是“除夕”节令的由来。
元日前夕，家家户户都要用桃梗刻制神荼、郁垒二尊神像，在元日前夜那天悬挂在门前，用来避免妖魔鬼怪的侵扰。
到后来，人们嫌刻木人麻烦，就直接在桃木上画两个神像，提上神荼、郁垒的名字，于除夕下午挂在门两旁，以压邪驱鬼，这就是最初的桃符，也就是春联的前身。
柳苗苗从临淄城回到稷下学宫住处，继续埋头用那染血的袖刀认真的雕刻着那尚且未完成的郁垒神像，一边雕刻，一边眼泪滴答垂落。
等余小渔两人离开赵府，那一脸笑眯眯的大司行陈驰操着袖口，原路折返回来。
“手脚做的不够利落啊，倒是有点不像柳家的做派。”
那陈驰自言自语道，转而看了一眼冷清的赵家院落，笑道：“赵家这次可真是栽了大跟头，啧啧啧，连老狐狸后胜都一反常态的默不作声，也不知那竹鞘少年究竟有什么来头……最好，能让齐国这潭浑水搅出点动静来。”
陈驰眯着眼，似笑非笑，情绪里一反常态，并没有多少兔死狐悲之意。
朝堂倾轧，多半是钝刀子杀人，见不着血，鲜有这种登门宰人的事情出现，不过陈驰也算是长了见识，要不说‘刀子嘴’杀人才解气，恰恰他陈驰就凭着一张刀子嘴，成了齐国朝堂里为数不多的常青树。
“眼见就要腊祭了，这一年注定要不安生。”
……
在腊祭的这一天，临淄城即墨大夫的家中，田守贤在深夜和儿子田湖潮有一番促膝长谈。
夫人江氏等筹备好了晚宴，安静的坐在隔壁，沉默不语。
身为九贤之首的田守贤的难得心中为家里子女着想。
“前日早朝，王上说，等过了腊祭就让你们稷下学宫的这群年轻人去前线磨炼一下，你有什么想法？”
田守贤问道。
田湖潮只是点头也不知道如何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父亲是田湖潮迄今为止最不懂得变通的人，也是最接近迂腐的那一小撮人。
“既然王上开口，那去就是了。”
田潮湖秉承了父亲愚忠愚孝，虽心有对齐国的怨念，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这些年，你们对我怨念，我也清楚，当年你姐姐的事确实怪我……”
“别提我姐！”
田湖潮直接站起身来，鲜以这种冷漠的眼神看向父亲。
田守贤看了儿子一眼，叹息一声，“等来年清明，去她坟头洒上几抔土。”
“不去！什么时候后胜儿子死了，我再去！”
田湖潮冷声道，绷着脸，那是心中一道执念。
埋怨道，“要不是你，我姐也不会那么快就死了，她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岁！亏你还是从一品的官，连个女儿都看不住！”
田湖潮的那句‘懦夫’到嘴边儿上，终究没有说出口。
几年前，田湖潮的姐姐被后胜的儿子看上眼，不出几日丞相后胜来登门提亲，田守贤不敢不答应，纵然大姐一千个不情愿，可还是被迫扔下那心心念念的负匣书生嫁到了后家，可嫁过去没两旬，就死了。
两家对外的说辞是染了重疾，不治身亡，可田湖潮见过他姐的尸首，分明是被折磨死的！
“后延最后疯了，我开心的不得了！”
田湖潮一字一句道。
“要是当年那负匣书生和我姐在一起，她现在指不定有多开心！”
田守贤深知，当初答应那门亲事，有几分怕掉了官帽子的心思。
那负匣书生在他家门外哀嚎了半旬有余，最终愤然离去，听说远行百越之地的越王剑池，至于那负匣书生是否到了越王剑池，还是死在半途，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你有两条路，其一，去沙场，至于结果，多半你清楚，其二，我和你娘最后拼死给你谋条生路。”
田守贤沉声道，环视了一番这个略显寒酸的家，成为即墨大夫已有十几载了，除了这寒碜的门庭，他留下什么？
当年的同僚有的锒铛入狱，有的金玉满堂富可敌国，有的儿女攀上高枝，就此腾蛟起凤，至于他家，似乎多少年未曾变了，女儿早逝，儿子还需要靠着自己去沙场建功立业。
这个即墨大夫还真是两袖清风啊。
他能察觉到，在柳家垮台之后，后胜等人在网罗构造自己的罪名，兴许不出一年半载，他也要步柳家的后尘。
但这些，他不能说出口，就算面前是自己的儿子田潮湖。
横竖都是一死，何必要拖累儿子？
“第二条路，于你来说，是生路。等腊祭一过，你改名换姓，去秦国。”
“你们呢？”
“我和你娘得留在这里。”
“为什么是我娘？”
田守贤沉默不语，臣子死于国，那是本分。
“爹，你可知我为何从小不从儒家？那是因为儒家太迂腐刻板，终究要害人害己！我恨透了儒家！”
“只是你爹会这样而已。”
田守贤摇头道，愚忠是他心里的一道坎，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列祖列宗都为齐国流干最后一滴血，他田守贤能要求自己鞠躬尽瘁，却不能要求儿子。
“太子明日动身去沙场，我随他一起。”
“田爻？”
“是田猊！齐国只有他一个太子！”
田湖潮平静道。
田守贤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看来这本是喜庆的腊祭之日注定不安生啊。
等走出房间，田湖潮心有戚戚然，一双手捏的发白。
江氏微笑着看着儿子，安排其落座，座位上四副碗筷，每年腊祭都是如此。
田湖潮看着那桌前空余出的一个座位，沉默不语。
很快，田守贤徐徐而出，江氏柔和道：“儿啊，等下和你爹祭拜列祖列宗。”
田湖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