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学宫太小，容不下我 【三更】
而随着扶苏章邯两人下山，沿着迤逦山路而下。
扶苏两人逆着汹涌上山的人流而下。
看着那些或是衣裳华丽腰悬金穗剑的富家子弟，或是衣衫褴褛的寒门弟子，有人嘴里碎碎念着儒家箴言，有人负箧曳屣仰天喘息……
见到这幅壮观景象的扶苏忍不住喟叹道，“余兄说的没错，得到稷下学宫，就掌握了半壁江山。”
章邯点头，“这等盛景，在大秦可永远见不到。”
“稷下学宫，虽说是容纳百家，可你看看，能读书的多半都是富贵家的子弟，真要是家境贫寒的人，想要认字也多半困难。”
“公子殿下，我看余小渔很器重那藏书楼里的寒门书生。”
章邯沉声道。
“那年轻人我看也不简单，能读书读到两眼放光，宛如书中蠹虫一般，生平仅见。”
那蠹虫乃终生以书籍为食的虫子。
扶苏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太傅和少傅两人苦口婆心劝说，这才让我勉强学完，一直到现在看书都头疼的很。”
章邯微微一笑，却不敢置喙。
远处，往来有一寒酸书生见到两人言语奇怪，当即停下脚步，疑惑问道：“两位同侪，敢问你们也被稷下学宫拒之门外了？”
章邯刚想呵斥这儒生说话每个分寸，却被扶苏摆手压了下来。
扶苏轻笑道：“可不是我们被拒之门外，而是那稷下学宫的先生说稷下学宫太小，容不下我。”
说罢，扶苏转身笑着离去。
只留下那寒酸儒生一脸愕然。
半刻钟后，两人徐徐走到山下，等到山脚，人烟稀少的地方，扶苏这才转入正题，凝声问道：“那稷下学宫的上大夫，你可曾还记得？”
章邯点头，道：“末将怎会不记得，几年前韩国覆灭，我随秦王巡视，途径博浪沙一地，遭遇伏击，为首的便是那张良！”
扶苏点了点头，“他乃是我大秦必杀名单上的人。”
章邯继续道，“后张良伏击不成，我奉命前去追击，后让他逃至下邳之地，就此杳无音讯。”
扶苏冷笑一声，道：“未曾想他苟存在稷下学宫，从一条丧家之犬摇身一变成为稷下学宫的先生，想必他早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
章邯面色转冷，浑身上下杀气凛然，当即单膝跪下，恭声道：“殿下，末将这就去杀了他！”
公子扶苏身份暴露可是大事情，若那张良声张出去，势必会遭到齐国不遗余力的追杀围捕，在这临淄城当中，无异于翁中捉鳖。
扶苏思索了一阵子，这才道：“先静观其变，看看这张良有没有胆量说出去，且他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捉到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也挡不住大秦铁蹄的碾压。”
章邯绷着脸，面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色。
“章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扶苏平静道。
“末将只是觉得殿下，有些……”
“是不是觉得我心存慈柔？”
章邯点头。
“余兄在桑海城曾说过慈不掌兵，这个道理我懂，只是不杀张良，对于我来说有自己的顾虑，且不说杀他等于断了齐国的左膀右臂，会遭受反扑，单单他和余兄的那层关系，我就不能杀他，以余兄的聪颖洞察，他难道会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章邯心中这才恍然。
“只希望那张良也能想到这一点，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扶苏沉声道。
张良是明眼人，这点取舍应该还是懂得的。
“对了，等下还需要章将军去将一封迷信寄回咸阳，余兄先前说好保住稷下学宫，我也认为应当如此，稷下学宫虽说当下糟粕冗杂思想很多，但大体上，还是利大于弊，若是加以利用，等一扫六合之后，未尝不是又一柄帝国重器！”
很快两人走到了住处，这是一栋规模还算客观的亭台院落，主人前段时间逃离了临淄城，扶苏以极低的价格购入。
院落不大，却分外雅致，有山水假石，还有一处小凉亭。
看的出来，前任人家是书香门第。
扶苏坐在亭下的石桌上，这才缓缓道：“等灭齐一扫六合之后，赵高的罗网几乎没了用武之地，等那个时候，稷下学宫才是帝国唯一的重器！”
“对了，章将军安排一下，两日之后，我找后家府邸一趟，探一探后胜的底细。”
章邯颔首领命，却心存担忧，道：“殿下，那后胜本就是个极为精明之人，贸然登门，只怕他生出狗急跳墙的心思，是不是得从长计议……”
扶苏摆手，道：“他不敢，七十万大军压在齐国北部边陲，另有三十万蛰伏在南方，他若敢耍阴手，等大秦马踏临淄时势必会遭罪清算，我猜他赌不起。”
扶苏的眼神开阖，偶有精光隐匿其中。
等章邯取来笔墨羊皮纸，扶苏单手扶额想如此措辞。
秦王政重武轻文，这是秦国尚武所导致，对于那些儒生，皆冠以‘吃白饭’的名号。
想要说服秦王政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良久之后，扶苏颓然叹息，道：“实在是想不出措辞。看来得明日再找一次余兄了。”
章邯随之苦笑起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翌日，余小渔一道消息从山下传入了稷下学宫。
张良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走到余小渔面前。
面带忧色道：“就在片刻前，从前沿传来消息，田湖潮负了重伤。”
余小渔眯着眼，这才想起即墨大夫家中那个固执且耿直的儿子，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张良面色掩饰不住的自责，“当日，田湖潮率一千齐卒，与秦军五百散骑交手，本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未曾想有了前车之鉴的秦军暗中藏有埋伏。”
“两千铁蹄围拢绞杀，瞬间局面翻转，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余小渔静静的听着，“田湖潮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兵不厌诈，就是如此，按理说，这种局面，田湖潮必死。”
“没错，可后来，传闻有一负匣书生仗剑而出，接连斩杀十余秦军悍卒，将垂死的田湖潮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