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小孤山剑场 【1】
随着陈游轻轻打开剑匣，当即有森森寒意从其中渗透出。
余小渔尚未见到剑身真容，神情就已经微微动容。
片刻后，陈游郑重将一柄剑从其中双手托出，呈现在余小渔的眼前。
“八面剑！”
余小渔轻声道。
陈游微微颔首。
剑身挺直，线条圆润，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入鞘则朴实无华，出鞘则锋芒毕露。上篆刻‘稚尾’二字。乃儒家的‘温良谦恭让’和‘外圆内方’的风格。而其中所蕴涵的“藏”与“显”都是这种精髓所在。
八面剑兴盛于秦汉时期，以至于后来沛县泗水亭长的刘邦斩白龙所用的‘赤霄’剑也为八面剑，后被称之为‘八面汉剑’。
八面剑在战国时代可以称之为顶级铸造，最初一代的八面剑乃出自于欧冶子之手，剑柄以黑红两色漆料涂抹，剑身古朴沧桑。
唯独可惜的是，陈游得到的是一柄断剑。
剑胎本有三尺有余，到如今，只剩下两尺，从剑尖处崩碎，看起来有些遗憾。
“这剑的材质特殊，并非凡铁铸造，只可惜眼下寻不到合适的材料，若是贸然重铸，只怕是狗尾续貂画蛇添足。”
陈游深以为然。
余小渔开口问道：“越王剑池当真存在？”
陈游点头嗯了一声，道：“越王剑池从勾践开始，剑池负责铸造天下利器，后随越国灭国，楚王将越王剑池纳入版图中，随后改名为小孤山剑场。”
传闻越王剑池背靠大孤山小孤山，后楚国重金招募齐国铸剑鬼才‘烛庸子’坐镇小孤山剑场，尔后开炉铸剑。
“烛庸子一生锻造无数神兵利器，其中最为闻名遐迩的便属那镇压楚国国祚龙脉的百丈巨剑，上刻有‘龙彩’二字。”
陈游如是说道。
“虽说龙彩巨剑有百丈难免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仅仅露出剑池的剑柄推测，二十丈的剑身大概是有的。”
余小渔心中骇然。
二十丈的巨剑，世上无人能提起，只怕是和司母戊鼎相似，成为君王礼器一般的存在。
“现在小孤山剑场还存在吗？”
“已经成为了遗迹，不复存在。”
当提及到剑的时候，寡言的陈游则是显得健谈起来，道：“当年楚国覆灭，铸剑鬼才烛庸子下落不明，秦国更是将剑池之中的完好剑胎都取走了，只留下一些断剑和材质不好的废剑坯，但后世寻剑之人依旧奉为上品。”
他摩挲着面前那柄稚尾，沉声道：“后随着秦王南下巡游，亲自将龙彩巨剑沉入剑池深处，大秦五百士卒更是用了整整半旬的时间，将偌大如湖一般的剑池填为平地。从此之后，小孤山剑场就名存实亡。”
余小渔暗中震惊不已。
摩挲着自己腰间的赤烛，难道赤烛也是取自于越王剑池？
“等你寻到铸剑的材料后，我帮你融剑。”
陈游点头，起身拱手道谢，顺手将缰绳搭在瘦马背上，那卷毛瘦马以面颊在陈游身上蹭了蹭，极为亲昵。
“这段时间，兴许我没空闲，还有一件事未曾完成，等再过一旬，我去取来铸剑材料。”
陈游想了想，继续道：“我这几日就住在城外。”
在弄清楚了陈游的陈恩旧怨之后，余小渔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
后家！
“说来也巧，我在临淄城也有一些恩怨没有算清楚。”
余小渔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和陈游解释。
陈游点头，背起剑匣转身朝着街头走去，那卷毛瘦马亦步亦趋跟后身后。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来寻仇。
……
等陈游和瘦马背影消失后。
余小渔这才起身，朝着田湖潮的家中走去。
柳苗苗虽说大仇已报，可除了赵家之外，依旧还有不少当年的政敌虎视眈眈的盯着。
柳家当年树敌太多，除了田守贤外，兴许是整个临淄城里政敌最多的一个吧。
等到了田守贤家外，却见到柳苗苗一人掩面从其中奔出，等走出门外，蹲在街头角落里放声大哭起来。
江氏安静的站在门外，面色忧伤，等见到余小渔，江氏这才开口嘱咐道：“这丫头触景生情，想的事情太多，我怎么劝说都没用，尽量宽慰她。”
余小渔点了点头，站在远处，等柳苗苗恢复了几分心情后，这才不冷不热道：“是不是觉得很残酷？可现实就是如此。”
柳苗苗眼神透出几分茫然。
哽咽道：“我一直以为有朝一日我能把学问做到稷下学宫最顶层，成为学究上大夫就能给家里人报仇，可就算成了上大夫，成了九贤之一那又如何，还不是任人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那那些太天真，终究只是自己的一贯想法，如果我猜的不错，田湖潮这次负伤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吧。”
余小渔已经推测出几分端倪。
柳苗苗蓦然瞪大眼，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知道了？”
“想都能想出来，田湖潮虽在前线，可远在临淄城里，有人要隔空借刀杀人，以田湖潮那点道行，还想不到这一点，不仅仅是田湖潮，还有田猊，都是被暗中一双眼盯的死死的。”
余小渔心平气和道。
“他们是保家卫国，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柳苗苗哽咽道。
“道不同而已，田守贤不屑于做那些下三滥的权术勾当，但不代表别人不会，绊倒了田守贤，就等于绊倒了他背后的稷下学宫。”
余小渔探手指了指王宫处，沉声道：“在稷下学宫低头的那一刻，就是那里有人笑的最开心的时候。”
“难道他们只会用这些阴险手腕？”
“谁都不敢冒天下大不韪杀了田守贤，田湖潮没死让人很意外。”
柳苗苗瞪着余小渔，声音转冷，道：“你也希望一个忠心报国的人死。”
余小渔没有理会她，徐徐道：“就看这次田守贤能不能不乱了方寸，若他站不住脚跟，即墨大夫被清算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继田守贤之后的下一个，就是田猊！”
柳苗苗捂着嘴，心中第一次对齐国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