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观景楼

第一百章 观景楼

周媛刚从梦中醒来,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她完全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时,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在她床榻边的长几上,坐着一个锦衣男子。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周媛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苻生。

苻生穿着一身绛色袍服,正歪倚着床榻外的围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媛。看见周媛睁开眼,他面上浮出一丝笑容,道:“醒了。”

周媛原本还有些困意朦胧,但一听到苻生的声音,一下了困意全消。她想也不想,一个骨碌爬起来,裹着被子退到床角,眼中充满警惕和防备。

见周媛一看见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十恶不赦的魔头一样害怕,苻生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倾身逼近周媛,沉声说道:“你已经是孤的人了,难道还想一直躲着孤不成?”

周媛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的火一下子冒出来,她冷笑道:“昨日之事,并非我自愿,你别妄想用那种卑鄙手段逼我就范。”

苻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他离周媛又近了一些,冷声道:“你想否认你和孤的关系?”

和他的关系?周媛听了,不由在心中冷笑。她正要反驳苻生的自以为是,眼角却突然瞟到,苻生左手边的枕头下,露出一个黄黄的小角。她的心猛地一跳,那是谢玄写给她的那张纸条。

若是被苻生发现了这纸条,谢玄就危险了。而周媛自己,也会被苻生看的死死地,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他身边。周媛的脑子飞快的转起来,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那个纸条。和苻生的争辩,成了最不重要的事。

苻生见周媛不答,伸手攥住她的手臂,质问道:“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却答不出?还是,”说到这里,苻生冷笑了一下:“你也明白,你和孤已经密不可分了。”

他移动的时候碰到枕头,那纸条露出来的部分更多了。

从周媛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纸条最后的那几个字,只要苻生一低头,便也能看到。周媛心中暗暗焦急,她眼睛盯着纸条,口中应道:“没有。”

苻生注意到,周媛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而且表情显得有些紧张。他皱了皱眉,也跟着低下头,往自己手边看去。

再不想出对策,苻生就要发现那纸条了,周媛的心一下子提了到嗓子眼,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需要时间!”

苻生明显顿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周媛,问道:“你说什么?”

周媛暗自吐了口气,她咽了口唾沫,又重复道:“我需要时间,说不定我以后能接受你,可是现在不行。”

苻生的表情顿时由惊愕转为欣喜,他倾身过来,在周媛的唇上吻了一下。周媛的身体瞬间僵硬,但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忍住,否则便前功尽弃。于是她慢慢放松了身体,让自己想象见到谢玄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

见周媛没有抗拒自己,苻生大喜过望,他本意就是想吻一下而已,但越尝到周媛的味道,他越是无法自拔,不由深深吻了下去。

周媛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她睁着眼睛,一点一点伸手去勾那纸条,一将纸条攥在手中,周媛立刻推开了苻生。

这时候苻生已经情欲高涨,开始将手探入周媛的抱腹中。周媛突然的抗拒令他极为错愕,他控制住自己,离开周媛的唇,眼中犹带着几许迷离,嗓音喑哑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没有完全消泯的情欲。

周媛低下头,隐起自己心头强烈的厌恶感,低声道:“昨夜发生的事……,”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一时半刻还无法接受你的亲近,你,你多给我一些时间。”

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周媛,苻生从喜悦中彻底清醒过来。周媛那么恨他,他怎么会昏了头,去相信周媛真的愿意接纳自己?他紧紧盯着周媛的面庞,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他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孤?”

周媛的心大大的跳了一下,她稳住呼吸,故作平静回答说:“没有,我只是有些累。”

她只穿着单衣,没有地方可以藏纸条,只好一直攥在手中。为了不让苻生发现,她的手一直掩藏在袖子里,她能感觉到,手心的汗水已经将纸条**了。

苻生冷笑起来,他望着周媛,挑眉道:“你又在打什么注意?孤告诉你,就是谢玄敢来,孤也不会放你离开。不仅不会放人,孤还要让那谢玄有来无回,你等着瞧吧!”

说完他便推开周媛,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踏出里间。然后只听砰地一声,他摔门而去。

周媛心中开始生出忧虑,苻生这人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现下谢玄在他眼中,不仅是他的杀兄仇人,也是他的情敌。若让他发现谢玄出现在太子府,只怕谢玄会凶多吉少。谢玄纵然聪明,可这里苻生的地方,苻生比他有优势得多。

若今晚苻生再像现在这样突然来找自己,却发现房中无人,一定会起疑心。但周媛根本不知谢玄现在人在哪里,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到他。除了赴今夜之约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见到谢玄,提醒他不要来。

苻生一离开房间,周媛立刻唤了竹儿进来,让她即刻换掉床褥,并让她着人抬水来,说自己要沐浴。她一时一刻也无法忍受苻生的气息存留在这个房间中。

在太子府的日子过得很慢,特别是今日,更是分外漫长。周媛几乎隔一会儿,便要瞅一眼更漏。晚饭她都没用吃口,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她便立刻躺到了床榻上。从现在起,她要做一出戏给门外的守卫看。

周媛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绕过他去观景台。于是她便早早睡下,挨到子时再起了身,装作夜半醒来,睡不着的样子要求去散步。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那守卫果然还在门口。他腰间挂着环首刀,披着一件大氅,戴着斗笠,笔直的立在门口。

见周媛穿戴整齐的走出来,守卫皱了皱眉,道:“女郎这是要做什么?”

周媛打了个哈欠,说:“我睡不着,想去走走。”

守卫没有再多话,只是等周媛走出两步远的时候,他便跟了上去。周媛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但始终与她保持两步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后来守卫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他忍不住问道:“女郎这是要去哪里?”

周媛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随便走走,没有什么去处。”

守卫将灯笼抬高了一些,照着前方对周媛说:“女郎大概不熟悉府里的路,从这里再往前走,就要到观景楼了。”

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他虽没有接着说,但毫无疑问是在提醒周媛,最好立刻回去。在他看来,像周媛这样的汉家贵女,胆子都很小。他知道沈长茂被付敏斩杀的时候,周媛也在场。而且苻生还将头颅装在木匣里给周媛过目。这深更半夜的,她若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走,一定会折返。

不料周媛只是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怎么,你害怕?”

没等守卫回答,她又自顾自继续说道:“也是,你们这些人杀人无数,自然不敢在深夜出行。不过我不想你们,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会怕?”

说着周媛便更加大步的往前走去。

守卫见她态度如此嚣张无礼,心中恼怒,他很想抛下周媛,让她一个人去那观景楼,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张狂。

但苻生的吩咐很清楚,他的任务就是跟着周媛,守卫她、监视她;并且绝不能让她有危险,更加不能让她逃离太子府。思及此,他忍住了心中的怒气,抬步跟在周媛身后往前走。

由于那守卫方才生气,落后了几步,在转角的时候,周媛加快几步,便消失在守卫的视线,她飞快的取出装着谢玄所赠白玉的那只荷包,扔在假山石便最显眼的地方。

守卫一抬眼,发现周媛不见,连忙快步跑来。这时周媛刚好从假山石后边出来,差点迎面撞到守卫,她啊大叫了一声,道:“鬼啊!”

然后便跑了起来,便跑还便大叫个不停。

守卫无奈的追上周媛,道:“女郎,是卑下。”

这次周媛停住了脚步,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气不匀气地责难道:“你好好的人装什么鬼!”

“卑下没有!”守卫气极,明明是她自己从前边出来没有看清楚,却硬要说自己装鬼。

周媛不理他,继续责道:“怪不得你方才故意跟我说前边是观景楼,原来是想吓我。我要去找你们殿下,问问他为何这般待我?若是他不想看到我,就送我回去好了,何必在做这些手脚!”

这守卫不是个能言善辩的,被周媛这样胡搅蛮缠,他一时间竟说不出为自己分辨的话来。

见他一直不回话,周媛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大步往回走去,守卫只得紧紧跟在她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周媛其实是在演戏。

周媛知道自己不能冒着让谢玄暴露的危险跟他见面,但又不愿无故爽约,便想出了这个法子,谢玄见了玉,自然会再找机会来见自己。万一谢玄没有发现那白玉而是被旁人捡到,她也可以对他们说,是自己散步时落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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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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