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周媛的脸色刷地变了,她用力按着坐榻边角,紧张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你做什么?”

苻生奇怪地望了周媛一眼,很自然的说:“这么夜了还能作甚,自然是上塌歇息啊。”

“你要歇息,回你自己房里,怎地到我这里来?”周媛一边问,一边向门边移动,她绝不能接受昨夜之事重演。

苻生慢慢走近周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轻声道:“孤只是想在这儿陪着你,绝不碰你,放心。”

听他这么说,周媛恨不得告诉他,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陪着,恰恰相反,他离自己越远,自己就越安心。虽然闻起来苻生饮的酒应该不多,但昨夜的阴影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他身上有酒气,周媛就莫名的开始紧张,恐惧。她抵着门,悄悄伸手到背后去拉门栓,口中对在自己前面的苻生说道:“我不需要人陪,太子殿下还是回去吧。”

苻生突然变了脸,他愤怒的攥住周媛的手臂,低吼道:“不要唤孤太子殿下,孤不要做太子!”

周媛被他吓住,她愣愣地看着苻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有些结巴地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她极少对苻生用尊称,但眼下他饮了酒,周媛只想快点将他打发出去,所以态度也比平日恭敬得多,不想却激怒了苻生。

“长生,”苻生看见周媛皱眉,手上放松了一些,他低声道:“这是孤的字,除了父皇母后和兄长,很少有人能这样唤孤。”

“长……”迎着苻生有些期待的眼神,周媛唤了一声,可才一个长字出口,她便发现,自己实在叫不出。她改口道:“夜深了,你请回吧。”

苻生再次变得暴躁起来,他逼近周媛,贴着她的脸庞,道:“你非要孤回去,那孤就把你绑起来,带去孤的房中。”

说完他便抬起头,对门着外扬声唤道:“强阳!”

门外,强阳干脆地应道:“属下在!”

“别——”周媛心知若真去了苻生房里,她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苻生带笑望着她,道:“别什么?”

周媛无奈地低下头:“你可以留下,但要信守承诺。”

苻生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他温柔地将周媛面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孤今日没饮多少酒,绝不会碰你。”

“你保证?”

苻生竖起手指,看着周媛的双眼,郑重地说道:“孤保证!”

虽然不知他的话能不能信,但周媛眼下也只能姑且信之,她点了点头,又道:“那我要睡外面。”

苻生愣了一下,随后爽快地应道:“都随你。”

周媛之所以要睡外面,有两个原因,一则外边便于逃跑,二则她的短剑就放在床榻下边。上次她被苻生禁锢着,没有机会用,但今日苻生再敢乱来,她也豁出去了。

苻生脱掉靴子上了塌,贴着墙壁躺下,然后对还站在地上的周媛笑道:“如此你总该放心了吧?”

周媛磨磨蹭蹭的上了床,她在塌沿躺好,半个身子都悬空露在塌外。她拉过锦被,迅速将自己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苻生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依然规规矩矩的贴着墙壁,两人之间几乎空了一整张床榻。

很快周媛就开始打哈欠,她闭上眼睛道:“睡了。”

被迫和苻生同眠一塌已经很痛苦了,她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苻生看了看周媛,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儿,周媛都没有听到动静,她以为苻生睡了。却忽然听见苻生问:“你睡了吗?”

“嗯。”便周媛含糊地嗯了一声。听起来是刚刚进入浅眠的感觉。其实有苻生在侧,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她心里又在担心着谢玄。不过是不想搭理苻生,才装作已经入睡的样子。

周媛感到苻生身上的酒气渐渐离自己近了,她不由后背一僵,心中开始警醒起来。她将手悄悄伸到外面,尽力握住塌下的短剑。

苻生慢慢贴近周媛,然后轻轻圈住她。

淡淡的酒气充盈鼻息,周媛一惊,握着短剑的手有些渗汗,只要苻生再进一步,她便会将短剑举起来刺入他的身体。

“阿媛?”苻生轻唤了一声,像是在试探。

周媛没有回答,论正面对抗,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苻生,,唯有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才有逃脱的可能。

但苻生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轻轻圈着周媛。后来苻生开始在她背后说话。

周媛听到他说:“刚开始,孤还不知道你就是救了孤的人,本该厌恶你才对。可一路上看着你不论生病还是面对恐惧,都不退缩,孤便有些好奇。孤想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倔强?有时候你明明怕得要死,还总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就像孤少时一样。所以孤忍不住就想接近你。”

他圈着周媛的双臂收紧了一些,低喃道:“那一次孤也是这样抱着你,当时孤就在想,孤想夜夜都这样抱着你,保护你。”

周媛突然想起,在荒寺的那一夜,自己病得迷迷糊糊的。她一直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可醒来却没有看到人,便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原来,那人其实就是苻生。

“可不知为何,孤总在伤害你。”苻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孤的事,你应该也听过不少,孤这一生,只有阿兄一个真正的亲人。不论旁人怎样对孤,他都一直护着孤。可最后,就连他也走了,只留下孤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听苻生说出这些话,周媛的心莫名的抽了一下。她没想到苻生会对自己说这些,更没想到,自己在苻生心中原来有这样的分量。她突然有些心软,苻生受过的苦,她能想象,却也不能完全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拥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残缺,他的成长便注定了要经受一番磨难

半晌,她听到苻生用她从未听过的柔软语调说:“上天怜悯,孤遇上了你,以后,你便来做孤的亲人罢。”

周媛一震,下意识的便要转头去看苻生,好在她最后控制住了自己。如果知道她醒着的话,苻生一定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说了这些话的苻生。

察觉到周媛的动静,苻生松开手,用手肘撑起身子,低头去看周媛,轻声唤道:“阿媛?”

周媛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翻了个身。

苻生看了一会儿,见她仍在睡着,便吻了吻她的脸颊,重新躺下。

等到周媛醒来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苻生也已经离开了。周媛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跟苻生共寝一榻,还毫无警惕的睡着了。

周媛睁着眼睛,愣怔的望着虚空处。昨夜苻生的话,的确使她对苻生的印象稍微有了一点改观,但他做过的事,对自己的伤害却是真实存在,无法抹杀的。

想着想着,周媛突然猛地做起来,昨夜回房之后,苻生吩咐了人去观景楼巡查,不知有没有发现谢玄。她自是相信谢玄的功夫之高,对付几名侍卫不成问题,可太子府的侍卫个个也都很不寻常,并且,他们对这里比谢玄要熟悉的多。若是太子府真这么好闯,谢玄也不会现在才来找自己了。

她越想越担心,连忙穿好衣袍出门,披上裘衣,开门出去。

强阳还和前两日一样,笔直的站在在门外。看见周媛出来,他淡淡的唤道:“女郎。”

“太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周媛问道,问的时候,她仔细地观察着强阳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她认为如果他们昨日真在府里发现了谢玄,那强阳的表情一定会与平常有些许不同。

强阳如实答道:“天还没亮殿下便离开了。”

他的样子没有丝毫异常,周媛盯着他,又问:“他去了哪儿?”

强阳的眼睛原本一直望着前方,听周媛这么问,他转而看向周媛,怀疑的说道:“女郎从来没有问过殿下的事,今日为何突然问起?”

周媛脾气很坏的说:“我整日被关在府里,闷得很。若他在府里,你去对他说,叫他陪我出去。”

强阳说:“殿下不在。”

竹儿听到周媛的声音,忙从侧房捧着手炉出来。

周媛接过手炉,不满地责道:“他不在,你不会找他回来么?”

“卑下不能离开。”强阳干巴巴地答道。

周媛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我今日一定要出去,你看着办!”

她将手炉塞回竹儿手中,转身便向院门走去。

强阳昨日才受了苻生训斥,哪里敢让周媛出府,但看周媛的样子,若不帮她办成此事,她定会不依不饶。强阳头痛地叫住周媛,道:“女郎且慢,卑下这就叫人去找殿下。”

周媛这才作罢,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便回了房,才跨入房门,她忽然想起一事似得又转头,问强阳:“我随身的一块玉不见了,你派人去咱们昨夜走过的路上找找。”

强阳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他认真地问道:“女郎是说,你的玉佩不见了?”

周媛点点头,说:“平常我都是放在荷包里贴身带着的,今早发现不见了,想必一定是昨夜丢在路上了。”

强阳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他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对周媛说:“女郎请回,卑下这就着人去找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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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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