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法决断
“女郎，符敏大哥告诉过我，圣上从前好几次救过女郎性命。”灿儿扯着脖子，两颊泛红，提高声音，连连质问道：“难道就不能抵消他做过的错事吗？在女郎心中，难道一丁点都不承圣上的情吗？”
“他是救过我，可是灿儿，我还是那句话，有因才有果。他之所以有机会救我，不过是因为他将我掳去了长安。”周媛冷静的说道，她看着灿儿，又冷声道：“我若不承他的情，你以为，上次他来建康，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灿儿一窒，很快又反问道：“如果女郎真要论因果，那灿儿敢问一句，圣上又是为了什么来建康的？”
这下轮到周媛不知如何回答了，是啊，上次苻生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想让自己嫁去秦国，做他的皇后。这还真是，因果循环，无休无止啊。
灿儿看出周媛听进了自己的话，他换了种语气，趁势低声恳请道：“女郎，就这一次，去救救圣上吧。”
周媛盯着灿儿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灿儿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的时候，周媛忽然收回了目光，接着，她扬声唤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阿奴应声推门而入，道：“女郎。”
“送灿儿回去。”周媛吩咐道。
阿奴得令，面无表情的走到灿儿面前，道：“请小郎跟婢子来。”
灿儿愕然看着周媛，直到阿奴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女郎，你不能这么做！”
周媛却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灿儿知道，眼下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周媛的心意了，他才灰着脸，脚步缓慢的走出了书房。
见他离开，谢玄走到周媛身边坐下，轻声道：“阿媛。”
周媛疲惫的摇了摇头，道：“阿碣，什么都别说好吗？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谢玄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而是展开双臂，将周媛拥入怀中。
周媛靠在他怀中，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那么稳健而又有力，如同他的怀抱一样，让周媛心中生出一种安全感。她知道，这个男子，才是能够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一直到晌午，谢玄都没有再跟周媛提起灿儿和苻生。两人到前面和阮氏一起用罢午饭，一起回到后院。周媛回房，而谢玄则去书房处理公务。虽然因为他和周媛的婚事，太后特许了他十日假，但公事却不能耽误，只好一有空就去处理。
才回到房中，周媛听到侍奉灿儿的婢女过来禀报说灿儿要求离开。
“你去告诉他那边的侍卫，看紧他，不要让他离开院子一步。”周媛想都不想，便命令道。她知道，灿儿这是为了自己拒绝去长安的事向自己表示抗议，但她并没有去见灿儿，因为她虽然拒绝了灿儿，却无法狠下心不去想那事。但就像灿儿说的，苻生的确数次救过自己性命。而且，她也承认，到了后来，她已经不那么恨苻生了。特别是那一晚，他以为周媛已经睡着的时候说的那些心里话，让她更加无法再向刚开始那样，彻底的仇视他。
婢女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周媛，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果决，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又低下了头，恭敬的应道：“是，少夫人。”
这时谢玄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那婢女，他问道：“灿儿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直闹着要走罢了。”周媛故作冷漠的答道。
谢玄挥了挥手，叫那婢女离开，他自己挨着周媛坐下。
天气越发凉爽起来，院中的槐树已经开始落叶了。这个院子里种了很多菊花，眼下菊花已经开始绽放花骨朵，秋风乍起，满院都是淡淡的，清苦的菊花香。
谢玄的身上，除了一贯的郁金香气之外，也带着微凉的菊花香。
闻着这味道，周媛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正在思索着，苻生那里可能出现的状况。从灿儿的描述中，她不难想象，此时秦国，特别是长安，会是什么样的乱象。
谢玄似乎能看穿周媛的心思，他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阿媛，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周媛一下子跳起来，离得老远，道：谢阿碣，你说清楚，谁想去了！
“阿媛，”谢玄站起来，走到周媛旁边，拉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好脾气的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他苻生的死活关我何事。”周媛脸色很差，语气也很不好。谢玄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很怕，若是这次苻生真的在政变中死了，以后自己可能会后悔。如果应灿儿所求去了长安，即使没能挽救苻生她也会安心很多，因为至少她尝试过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去。不管是从谢玄的立场还是当时苻生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来说，都不该心软。她甚至暗暗对自己说，说不定灿儿说的一切都是苻生使的诡计。因为他听说了自己的婚讯，心有不甘，所以让灿儿来骗自己去长安。
“阿媛！”谢玄的语气微微提高，他咬着牙，沉声道：“你以为，我真的希望你去长安吗？一想到那人伤害你那么深，我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说到这儿，他喘息了一下，等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才继续说道：“可是阿媛，我也明白，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他欠你的，你也欠他的。我让你去长安，是希望这一次能彻底了断这些事，以后再也不与扯上什么联系。”
“我们才刚成亲，如果我现在抛下你去长安……”周媛苦笑了一下，道：“先不说外人会怎么说，就是对叔父、阿母和阿姊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交代啊。”
人言可畏，从前她还能让自己随性而为，可是现在，她成了谢家的一份子，不仅在某种层面上代表着谢玄，而且也要顾及他的家人。
“阿媛，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去。”谢玄抓过周媛的手在唇边摩挲着，他笑着看周媛，温柔的说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