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奈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奈

是夜,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到第二日清早,都没有停歇。

秋雨一来,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冷意。

周媛撑着簦,缓缓往灿儿院中走去。

阿奴跟在她身后,低声提醒道:“女郎,当心前面的积水。”

“看到了。”周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抬头往前方望去,灿儿住的院子,就在眼前了。

她之所以下雨天还坚持步行前往,而没有坐肩舆,是因为她不知自己该怎么跟灿儿说,自己无法随和他一起去长安了。趁着步行的功夫,也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站在院门外,周媛顿住了脚步,迟迟没有抬腿迈入院中。

阿奴知道周媛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告奋勇道:“女郎,要不,让阿奴去跟他说吧。”

“还是我去说罢。”周媛深吸了口气,推开院门,跨了进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何必逃避呢。

雨水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滴答作响。

灿儿和那两名被派来侍奉他的侍女都在房中,直到周媛进了门,他们才发现周媛来了。

一名侍女在整理衣物,另一名则正帮灿儿上伤药,看见周媛来了,两名侍女都忙行礼道:“少夫人。”

灿儿听见周媛来,忙翻身下榻,披上衣裳,有些窘迫的说道:“女郎怎么亲自来了?”

周媛解下披风,递给阿奴,然后对灿儿说道:“我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来看看你,你接着上药吧。”

灿儿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灿儿背过身系好衣裳,才转过来面对周媛,他笑道:“已经上好药了。”

周媛有些神思不属的点点头,道:“你的伤……”

方才她一走进来,便看到灿儿背上有无数条交错的鞭痕。想来,那就是当日在司马照华那里时被她打的。

“不碍事,”灿儿满面轻松的笑着对周媛说道,他目中含着期待,望着周媛道:“女郎是不是——”

“不是,”周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她让那两名侍女出去,然后看着灿儿的眼睛,轻声道:“灿儿,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长安了。”

因为司马丕的薨逝,她和谢玄不得不取消了去长安的决定。

灿儿不解的问道:“不能?今日不能出发了吗?”

他虽然失望,却还没有意识到,周媛所说的不能,是完全取消这个打算的意思。

周媛不得不解释道:“灿儿,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去长安了,今日不去,明日后日,永远都不会去了。”

说完这话,她几乎不敢看灿儿的眼睛,她能想象得到,听到这个消息,灿儿会有多失望。

听周媛说完,顿了好一会儿,灿儿才表情木然的问道:“为什么?”

周媛抱歉的低声道:“我现在不能说。”

“女郎若是不想去,为何一开始会答应我?”周媛毫无理由的变卦让灿儿对她失望透顶,他激动的站起来,道:“女郎知不知道,给人希望之后又夺去,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要残忍的多?”

“我,”周媛张了张口,几乎将司马丕薨逝的事情脱口而出,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没有透露分毫,只是轻轻的对灿儿说了句:“抱歉。”

灿儿恨恨的瞪着周媛,就像在看一个仇敌一样,之后,便夺门而出。

周媛忙追出房门,高声道:“灿儿!”

灿儿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周媛忙对阿奴说:“快去把他追回来,绝对不能让他出府。”

灿儿的功夫不如阿奴,很快就被她抓了回来。周媛怕他看见自己,情绪激动,便没有再去看他。直到两日之后,才再度去了灿儿那里。

一看见周媛,灿儿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他愤愤的瞪了周媛半晌,才撇开脸,冷笑道:“女郎不是将我软禁了吗?何必再来,就不怕,我趁机跑了?”

周媛叹息道:“灿儿,我将你关起来,是担心你会出事。你也知道,对你的身份而言,建康城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先不说司马照华一直等着抓他,就是普通百姓,一旦知晓了他是秦人,也不会对他多友善的。

“灿儿的死活根本不足挂齿,”灿儿吼道:“若是圣上出了什么事,灿儿还有何面目苟且偷生!”

“我不是故意要反悔的,”周媛说着看了灿儿一眼,看见他嘴角不屑的冷笑,周媛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她靠近灿儿,低声道:“圣上——”

她才开了个头,想起灿儿一直称呼苻生为圣上,怕他误会,又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道:“我们大晋的圣上,前日,薨逝了。”

灿儿惊愕的看了周媛一眼,随后便泄气般垂下头。他知道,周媛绝不会拿这种事来欺骗自己的。也正因为知道这事一定是真的,他才无法不气馁,周媛之所以会出尔反尔,完全是不得已。司马丕一死,谢玄定然分身乏术,即使周媛想去,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晋国。

他绝望的低语道:“可是我家圣上呢?女郎,难道你就任他……”

“你知道我别无选择。”周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灿儿说道:“我真的很抱歉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我写了一封信,你带回去给他,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

灿儿没有接信,他低落的说道:“若是没有用呢?”

周媛轻声道:“对不起,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灿儿默默接过了信,他虽然很失望,却也明白,遇上这样的事,自己也无法再强求。

看他接了,周媛松了口气,她问道:“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自从跟在圣上身边习武,要是哪一日不受点伤,都不算过了一日。”灿儿将信贴着自己的胸口放好,说道:“我背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一点皮肉伤,实在算不得甚么,女郎莫要把我想的太娇气了。”

周媛也听为灿儿治伤的医者说,他恢复的很快,见他自己也这么说了,周媛便点头说道:“一旦消息传开,你再想出城就困难了。一会儿我会派几个人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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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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