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解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解

听见这话,周媛和司马照华都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司马照华才回过神来。她疑惑的皱了皱眉,道:“阿碣,你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周媛只是看着谢玄,并没有开口。听见司马照华的问题,她也在等待谢玄的回答。然而在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周媛,自己应当明白谢玄在说什么。

她压抑着心中那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默默的望着谢玄。

谢玄深深的凝望了周媛一眼,忽然转过身往门口走去。他闭紧了房门,才又走回周媛和司马照华身边。他神色凝重的说道:“阿媛,原本圣上希望我晚几日再告诉你,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既然已经开了头,那我就说出来罢。”

见他如此严肃,司马照华有些慌张,她连忙问道:“阿碣,到底什么事,你别吓我。”

谢玄看了眼司马照华,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真没想到,我等了这么久,该说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阿碣,”周媛握了握谢玄的手,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什么都不问。”

在她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生出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她看得出来,谢玄亦入自己一般。但她心中也在隐隐期待,仿佛这就是一直以来,自己在苦苦追寻的答案。

谢玄抽回自己的手,沉声道:“阿媛,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困惑,不知周太妃为何会加害于你。”

周媛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苦笑了一下,道:“但很显然,你一直都知道。”

“我的确知道,其实我倒希望我什么都不知晓。”谢玄深深的叹息道,他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道:“阿媛,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周太妃,其实是我的生身母亲。”

周媛的脑子中忽然一片空白,她的确想象过这种可能,但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如同被利器穿过一样,痛得无法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却像飘在半空中一样,轻飘飘的,不真实。她用那种不大像自己的语调,缓缓的说道:“阿碣,你方才,说什么?”

她的心慢慢往下沉,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然后便被困一片漆黑中,看不见一丝光亮。周太妃自裁后,当晚司马奕和太后已经查出了她用于自裁的那柄短剑其实是她私下着人锻造的,与周媛并无干系。可谢玄却还是待自己很冷淡。如果他真的是周太妃的孩子,那么他的态度就说得过去了。只是周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明明已经真相大白,周太妃是用她自己的性命来诬陷自己,可谢玄的样子,分明是依旧把自己当成是杀害周太妃的凶手看待。

“我说,周太妃,是我的生母。”谢玄缓缓说道。他凝望着周媛,寒星般明亮深沉的眸子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就连他的声音,也被染上了那痛苦的色调。

一旁的司马照华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显被谢玄的话震住了。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她望着谢玄,语气轻松的说道:“阿碣,你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他说的是真的。”此时周媛已经冷静了下来,听见司马照华的话,她沉声道:“康乐公主,你也算了解阿碣,他是那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说笑的人吗?”

“阿碣是母妃的孩子?不不,绝不可能!”康乐语无伦次的说着,往后退一步,道:“母妃从来就没提起过阿碣与她有什么关系,定是阿碣在哄咱们。”

“我知道你不愿意信,”谢玄苦笑道:“此事除了阿父阿母和叔父,便只有太妃与宁宗知晓。”

司马丕薨逝后,庙号为宁宗。

康乐震惊的跌坐在身后的坐榻上,她望着谢玄,愣怔良久,才问道:“你阿母知道吗?关于,”

她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关于你的生身母亲是谁。”

她以为谢玄是谢奕和周太妃所生,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谢玄明白她误会了,他抱歉的看她,低声道:“公主,我与宁宗、圣上一样,都是显宗与周太妃之子。”

“你说,你是父皇与母妃的孩子?”康乐的语气很是震惊,但更多的,却是不相信。

谢玄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康乐起先完全不愿相信,但看着谢玄的眼睛,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越来越惊恐,最后,里面只剩下绝望。她的手死死抓着坐榻边角,力气大到几乎要将手指抠进那边角中。指尖都已经渗出了血丝,她却恍然未觉,只是绝望的,无神的看着谢玄,低喃道:“你是父皇的孩子?”

谢玄的表情极为歉疚,但却点了点头,道:“是。”

这一声是,击溃了司马照华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尖声叫道:“不可能!我不信!”

“我不想伤害你,但我说的都是真的。”谢玄心里也很不好受,司马照华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便履行着一个兄长的职责,一直将她当妹妹一样关心,照顾。直到他察觉到司马照华对自己的感情超越了兄妹之情,为了不伤害她,才开始疏远她。但已经为时晚矣司马照华太过执着,一心想嫁给他。

再后来,他遇到了阿媛,这让司马照华变得极为嫉恨,也让事态更加恶劣。所以他才会对司马照华愈加冷淡,一方面是不愿意她伤到周媛,另一方面,则是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司马照华对他的感情可以越来越淡。

司马照华冲到谢玄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几乎发疯一样大喊道:“我不信!”

看着她,谢玄眼中先出哀悯之色。

接触到他的眼神,司马照华像是触到了烙人的炭火一般,蓦地放开了手。眼泪涌出,脸颊上爬满了泪痕。她望着谢玄,往门边退去,然后拉开房门,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公主!”谢玄担心她这么冲出去会出事,忙跟在她后面追了出去。

周媛叫住他,道:“现在公主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所谓关心则乱,谢玄听了周媛的话,立即明白她说的是对的。他点了点头,道:“那公主?”

“放心,我会安排。”周媛沉声道。

谢玄看了她一眼,便颓然往房内走去。

门外,司马照华的侍女都还在,周媛吩咐道:“你们去追上康乐公主,远远的看着她,绝不能跟丢了。若是公主有任何闪失,都要拿你们是问!”

这几日周媛在宫中帮太后和皇后管理庶务,宫人们都很怕她,那几名侍女听见周媛吩咐,忙屈膝应是,循着司马照华的方向跑去。

看着侍女们的背影,周媛叹了口气,也返回房中。

这房间本就无人居住,只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连屏风都没有。此时司马照华已经离开,房中只剩下周媛和谢玄两人,愈发显得空荡荡的。

两人都没有开口,就那么坐在坐榻上,沉默的对望着。周媛第一次觉得,和谢玄在一起的时光,也是一种煎熬。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在翻搅着,但每次张开口,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问了。

谢玄虽然沉默着不出声,但也没有离开,似乎,他是在等周媛先开口。

周媛疲惫的曲起膝盖,两手抱住双膝,将头埋在双膝上,闷声道:“阿碣,这样的大事,至少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就应该告诉我啊。”

谢玄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没有一丝生气,仿佛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灰暗,他低声道:“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周媛抬起头,压下眼底的酸涩,慢慢说道:“要是周太妃没出事,你大概还不会说吧?”

“你知道我并不是刻意隐瞒你,”谢玄的语气很是痛苦,他又提醒道:“阿媛,不管她做过什么,毕竟是我的生母,你嫡亲的姑母,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叫她周太妃。”

周媛表情一变,冷声道:“在我心里,她就是周太妃,也只是周太妃!”

她绝不会因为周太妃是谢玄的生母,就对她改观,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周媛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我明白,”谢玄说着站了起来,他叹息道:“就像我明知道你根本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她自食其果,可是我还是无法面对你。”

周媛也从坐榻上起身,她拦住谢玄,质问道:“为什么?”

这是谢玄第一次亲口告诉自己,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就是说,他承认自己不是杀害周太妃的凶手了。可是还没等周媛反应过来,他却又说他无法面对自己,这一点,是周媛无法理解的。

谢玄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用力抱住她,毫不掩饰的展露出他的痛苦,矛盾和对周媛的感情。然后,他放开周媛,大踏步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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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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