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何必想不开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何必想不开

令能带着周媛去正殿拜了庵堂**奉的佛像,然后又带她去正殿之后的禅房找司马照华。

司马奕派来的那几名侍女,让令能明白,司马照华是难得的贵人。为了让她能在庵堂住得更舒适一些,令能甚至将自己的禅房让给了她。

那间禅房是整个庵堂最大的一间,也是最安静,,但这原本的安静却被里面不时传来的木鱼声打破。这木鱼声不仅不能静心,反而令听到的人感觉到,那敲木鱼的人似乎正处于心烦意乱之中。

禅房的窗外种着一丛竹子,此时大部分叶子都已经掉落了,只剩下些许残叶立在枝节上,迎风摆动。

周媛站在门外,对令能说道:“弟子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施主请便,”令能双手合十道:“贫尼就在前面正殿,若是有事,随时可去找贫尼。”

周媛同样双手合十,客气的对令能道谢:“有劳上人了。”

令能才一走开,阿奴便撇着嘴说道:“女郎,这女尼分明是想借着康乐公主来讹人,女郎又何须对她这么客气。直接禀明了圣上,将她这里平了便是,看她还敢不敢私藏公主!”

“也不能全怪她,”周媛看了看紧闭的禅房门,故意提高声音道:“她又没有劫持公主,是司马照华自己傻,送上门来给人家利用。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岂有拒绝的道理。”

她知道司马照华是个急性子,搁在平常,听见自己这样说她,她定然会忍不住跳出来。若是她出来,那说明她还没有真正绝尘,自己要带她回去或许还有希望,若是她不出来,那这件事的难度就又增大了一些。

说完这话,周媛停顿了片刻,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禅房的门,耳朵也在仔细的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除了刚说完的时候木鱼声顿了一下之外,便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女郎,不管用。”阿奴低声道,她很了解周媛,一听见她的话,阿奴便立刻明白,她是故意要刺激司马照华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该有的动静,于是周媛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司马照华身上穿得还是平常的便服,只是未着脂粉,头上也没有插戴任何首饰,头发散开,披在脑后。她正闭着双目,盘膝坐在蒲团上,一手转动着念珠,一手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木鱼。听见吱呀的开门声,她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却没有睁眼看周媛。

周媛走近司马照华,在她身旁的蒲团盘膝坐下,然后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佛家十重戒,目前来看她都做到了。便是那第六戒——不著华鬘好香涂身,她也做到了。不过她一向喜好华服,周媛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忽然改变的如此彻底。就连谢玄与自己成亲的事情她都已经接受了,即使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谢玄的身世,也不会永远如此。

最重要的是,司马奕送来的侍女她也没有坚持要她们离开,这不正是说明,她不可能完全脱离那种锦衣玉食,被人侍奉的生活吗?若真要她粗茶淡饭,自力更生的过真正的女尼该过的清贫日子,想来她便是连一日都撑不下去。

想到这儿,周媛笑道:“公主在这庵堂里,住得可还习惯?”

司马照华停止了敲木鱼,她睁开眼看了周媛一眼,冷淡的说道:“是皇兄让你来的?”

周媛以手肘撑在膝上,歪头看着司马照华,道:“当然是圣上的谕旨了,难道公主真的以为,阿媛会无聊到来看公主出家?”

司马照华也料到她会这么说,丝毫没有动怒。她重新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告诉皇兄,叫他不要再派人来打扰我清修了,否则,我便会去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是吗?”周媛丝毫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冷笑道:“若公主当真恩如此决绝,那为何还让那几名侍女留在这里啊?句阿媛所知,公主自来到之后,可是没有干过一日的粗活啊。这般清修,倒是自在。若换做我,我也会像公主这样,既可以躲开世事,又不必为生活烦忧,这岂不是最理想的生活了吗?”

听见周媛如此轻蔑的说出这番话,司马照华心中的火气不打一处来,她怒视周媛,提高声音,道:“并非本公主自愿如此!皇兄三番四次派人来,若是我不收下,他便会不断来打扰,所以才收下了。”

她始终是无法忘记她那公主的身份,周媛清楚的听到,她自称本公主。大概面对周媛这个敌手,很容易激起她那种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逆反心理。

“公主说的是,”周媛随口敷衍道。

“你不信?”司马照华眉头一竖,喝道:“我这就叫她们回宫去!”

周媛看了看司马照华,曼声笑道:“佛家讲究戒贪嗔痴,公主如此易怒,又怎能称为出家人?”

司马照华被她气得脸色青白,但却立刻闭口不言了。她重新闭上眼睛,转动念珠,低声念起了佛语。

“公主这样憋着火气,也不怕憋出病来。”周媛不咸不淡的说道:“依我看,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司马照华缓缓做了一个吐纳,道:“我已经看破红尘,这种俗世的情感,早已与我无干了。”

她的脾气,的确比从前好了许多,周媛心道,看来她还是变了不少,或许她真的该多修习一些佛经。思及此处,她眼前一亮,击掌笑道:“若公主当真一心向佛,大可做个在家居士。让圣上在宫里为公主修建一座庵堂,往后公主便在宫中清修,不也是一样的吗?”

司马照华不看周媛,道:“此间甚好,不需再移往他处。”

周媛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我知道前阵子发生的事太让人震惊了,公主一心想远离皇家那些腌臜事,也是对的。只是别人能逃得,公主却逃不得。既然生为皇家之人,便必须学会面对这些。要知道,公主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

她自己都被那些事日夜纠缠着,无法安睡,何况司马照华这个事先一丁点都不知情的人。

“所以我便在此为自己修一个来世。”司马照华淡淡的说道。

周媛一下子被她堵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息着说道:“公主还这么年轻,难道只为了一个来世,便甘心从此常伴青灯么?要知道,便是赔上了这一世,也不一定会修得一个好来世。”

她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吓唬司马照华,而是真正的有感而发。

司马照华气得猛地睁开眼,瞪了周媛一眼。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贫尼已经决定一生一世侍奉我佛,施主请走吧,不要再来打扰贫尼清修。”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连称呼都改变了,周媛知道她这是故意跟自己作对,于是说道:“既然公主要侍奉佛祖,又为何要留着人侍奉公主呢?”

“贫尼从没说过要人侍奉,”司马照华赌气说道:“今日你来得正好,快快将她们带回去,免得扰了贫尼清修。”

“这可是公主说的。”周媛忽然站起身,笑道:“不劳公主分神,我这就带她们回去。”

说着她抬脚便往外走去。

司马照华没料到周媛说走就走,她忍不住喝道:“站住!”

周媛转过头,看着司马照华,疑惑道:“难道公主还有旁的事不成?”

司马照华瞪着她,忍无可忍的质问道:“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本公主要回那几名侍女?”

“既然公主执意不愿回去,我亦是无法可施,只是回去不大好向圣上交代,所幸除了公主,这里还有几名侍女。”周媛往窗外看了看,然后慢吞吞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再不离开,我回到城中,只怕天都要黑了,不如先带她们回去交差。”

司马照华咬了咬牙,道:“好,你走。”

周媛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去,在伸手触到门的那一刻,她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对了,还有一句话,忘了转告公主。”

“什么话?”司马照华问道。

“圣上说,这是最后一次派人来接公主了,若是公主执意不愿回去,那么圣上也尊重公主的意愿,绝不会再强迫公主。”周媛笑道:“所以公主大可以放心了。”

司马照华面上有一瞬间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但为了不让周媛看穿,她又故作镇定的板起了面孔,淡淡的说道:“皇兄是这么说的?”

“是。”周媛郑重的点头道:“而且圣上说了,为了成全公主一片诚心,他从此以后也不会给这间庵堂任何供奉。”

这下,司马照华彻底慌了神,她离开皇宫,不过是一时冲动。之后也刻意露出了破绽,否则,司马奕不会这么容易便能找到她。

“公主,”她的神色变化被周媛悉数收于眼中,她趁机劝道:“其实在宫中修行,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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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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