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原来是他

第四十五章 原来是他

周怜脸色煞白,颤声道:“阿姊,咱们是不是遇上匪徒了?”

周媛原以为这人是周怜安排的,从那日颜氏劝自己来建初寺开始,她就在怀疑颜氏要对自己出手,所以才会带了那么多侍卫出门。之前在寺中周怜要求单独行动,更是加深了她的怀疑。但看周怜惊恐的样子不似作伪,她皱起眉头,除了周怜和颜氏,还有谁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周怜安排的人是另外一伙人,因为在寺中被周媛盯得太紧,回去的路又被这驭者自行更改了,便没排上用场。

阿奴飞身跳下车,试图拦住狂奔的青牛。驭者见状,更卖力的抽打牛背,青牛越跑越快,风从两边呼啸而过。

周媛高声喊道:“阿奴快上来!”

阿奴拼命攀住牛颈,才勉强使自己不掉下去。她一点点攀上牛背,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那驭者一脚踹飞。

又往前行了约莫半里路,那才驭者勒住缰绳停下牛车,他跳下车,掀开车幔。

外面停着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有一匹上坐着人,另一匹空着,显然是来接这名男子的。马上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柄环首刀,背上背着一张弓箭,他将那柄环首刀抛给驭者。

驭者大手一扬,接下环首刀,转身面对车厢。准确的说,是面对坐在车厢中的人。周媛看到他已经将头上的斗笠取下,露出了完整的面容,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周怜吓的一下捂住眼睛,她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对那男子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我回去吧,我绝不会回来寻你的。”

那男子那男子望都没望周怜一眼,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周媛:“你不怕吗?”

“怕又能如何?”周媛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恶意,与那些动辄凶神恶煞的匪徒没有丝毫相同之处。相反,他的长相很好看,表情疏朗而戏谑,不知怎地,周媛脑中突然浮现出作谢玄的模样。她叹了口气,道:“你取下了斗笠,分明是故意让我们看到你的样子,我便是捂上眼,你还是会想法子让我看到你。”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女郎当真聪慧过人。”

“敢问我那驭者何在?”周媛面上笑着,暗中却攥紧了袖中的短剑,她盘算道,以她的力量,杀只鸡都够呛,更不要说一下解决掉两个壮年男子。既然不能正面冲突,只好设法逃命了。

男子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女郎放心,我只是将他捆起来丢在离建初寺不远的一处林子里,并未伤害他分毫。”

周媛点头,看来他果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骑在马上的男子长得和他相若,但面色阴鸷,他不怀好意的笑道:“阿兄动作这样慢,莫不是等着我来替你请周家女郎?”

“长茂!”那男子脸一沉,斥道:“不可造次。”

他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似乎不想让周媛听见。

那被他换做长茂的男子高声道:“阿兄放心,长茂可不敢对自家阿嫂无礼。”

阿嫂?

周媛刷地盯住那男子。

那男子以为周媛吓到,不豫地瞪了长茂一眼,又和善的对周媛笑道:“女郎别听他瞎说。”

蓦然被人劫持,害怕自然是有的,但周媛之所以没有言语,却不是因为害怕,她是在思考。她紧靠住车壁,打量着男子。此人是习武之人这点毋庸置疑,看他言辞得体,很不像是长期混迹山林,劫掠为生的匪徒。言语间又一副自己是他的人的模样,难道,他就是那个托桓温代为请亲的沈赤黔?心里这么想着她口中亦如此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沈赤黔?”

“唔,正是在下。”沈赤黔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伸过满是老茧的手,示意周媛下车:“在下只是想与女郎说几句话,但周府门禁森严,沈某无法才会如此,请女郎切莫怪罪。”

沈长茂一双眼睛不老实的上下打量着周媛,阴冷的笑道:“若女郎不从,莫怪兄弟不客气了。”

沈赤黔呵斥道:“长茂!”

又赶忙对周媛解释:“我这兄弟一向口无遮拦的,女郎莫与他一般见识。”

口无遮拦?不见得吧,既然他是兄长,若无他的默许,沈长茂怎会如此无礼。周媛暗自思忖,这个人既然想娶自己,估计他就不会轻易伤害自己,最起码不可能动杀机;但只看他能将自己劫掠了来,便知他也不是那等温软的性子,若自己态度傲慢,只怕他就不会太好说话了。于是她说:“既然郎君也见到我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赤黔四下看了看,皱眉道:“女郎可否随我往前头走一走,这里离建初寺太近,若女郎家的侍卫追上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他向四周看的时候,便放松了对周媛的注意。趁这时机,周媛突然执起牛鞭子,狠狠抽在牛身上,青牛吃痛,一下窜出老远。沈赤黔没料到周媛会这么做,他愣了一下,随即扬声大笑。隔着这么远都能清晰的听到他的笑声,看来他功力也不容小觑。周媛于驾车一事本就不娴熟,此时她更是心中惊慌,没跑多远青牛便四处乱撞,有些把控不住了。

沈赤黔纵马疾驰,眨眼便来到周媛车前,他跳到牛车上和周媛并排,夺过缰绳,很快稳住了牛车。

周怜绝望的哭起来,周媛喝斥道:“又没见死人,你哭什么!”

沈赤黔瞥了周怜一眼,眉眼间闪过不耐,他淡淡的告诉她:“劳烦这位女郎待在车里,我只要周媛一人。”

听见这话,周怜的颤抖一下子停止了。

沈赤黔双眸流连着周媛的面庞,对从后面赶上来的,神情阴鸷地沈长茂笑道:“长茂,如何?”

言语间很是自豪。

沈长茂眼睛盯着周媛,答道:“行动果决,有胆有谋,配得上阿兄。”

他的样貌也称得上英俊,可不知道为何,周媛就是感觉他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他的眼神,总像看猎物似的盯着自己。

沈赤黔大笑,望着周媛的目光越发热烈起来:“真的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请女郎给我一个机会。”

“咱们可说好了,只是说说话。”周媛无奈的妥协道,想凭自己逃走已经无法实现了,为今之计,只有设法寻救兵。

沈赤黔喜悦,立刻点头道:“放心。”

周媛沉默着看他,轻声道:“我想先和怜儿说句话,可以吗?”

一方面她是想嘱托周怜几句,另一方面也是在拖延时间。

“当然,”沈赤黔毫不犹豫地应了,他下了车,跳上马等周媛。离得这么近,周媛的驭车本领又差,也不惧她会逃跑。

他弟弟沈长茂冷笑出声,意味深长的望了周媛一眼,夹马往前行去。

周媛返身看着周怜,见她眉眼间犹有未及散去的庆幸和欢喜,蓦地神色一肃,冷声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周怜大惊,忙抹着眼睛,抽泣着否认道:“阿姊这么说就太伤怜儿的心了,自进了周府,怜儿时时将阿姊放在前头,不敢逾越一分。今日是他硬要留下阿姊,怜儿也是无法。否则怜儿怎敢抛下阿姊,独自离去?”

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仿佛周媛真的冤枉了她。

周媛不耐地喝道:“我没功夫听你在这儿剖白,只告诉你,今日是你我二人一道出来的,我们同时被掳也是众侍卫都看到的。若我果真出了事,你却逃脱了,你说阿父还会像原先那般疼爱你吗?”

周怜一顿,哭泣声便不那么响了。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周媛又道:“你知道掳了咱们的这人是谁吗?”

周怜摇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周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方才听那人说只要周媛,她光顾着开心了,竟没注意听后面的话。

“是沈赤黔,”周媛冷然道:“那日宫里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

“怜儿……”周怜想说自己不知,接到周媛不耐地眼神,知趣地没有否认下去。

“他既然想要娶我过门,必然不会是为了让我死才劫掠我的,”周媛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所以你把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放下!等我跟他们走了,你立刻去把张永他们带来,沿着新亭大道方向寻我,要快,记住了吗?”

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就会遇到两条分叉路,一条再往前走二里便通向紧邻御道的朱雀街。另一条便是周媛所说的新亭大道。虽称为大道,却因道路崎岖,偏僻难行,很少有人经过,几乎已经废弃了。第一条路常有路人往来,他们想避着人,自不会去选那一条。所以周媛断定,他们必然会带自己从那条偏僻的新亭大道走。

“怜儿知道,阿姊放心吧。”周怜乖巧地点头。

周媛双目直视周怜,又用威慑的口吻重重地说了一遍:“记住我的话,若是你敢言而无信,我回了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周怜肩膀瑟缩了一下,连声道:“怜儿记住了,记住了。”

周媛这才下了车,站在车门外,她紧紧地盯住周怜,直到她眼中再没有一丝动摇才作罢。

见她出来,沈赤黔眼角眉梢俱是喜色,他抱着周媛,凌空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到了马上,他圈住周媛,策马疾驰。

被他这样抱着,周媛强忍下心头的反感,道:“马太快了,颠簸的难受。”

沈赤黔忙放慢速度,关切的问她:“这样可行?”

看得那一旁的沈长茂眉目间满是不耐。

“恩,”周媛慢慢答了一声,脑中飞速旋转着无数念头。这既是为了拖延,也是一个试探。若沈赤黔不理会她的感受,或许问题会更棘手些。不过眼下看来,他的确是很中意自己,如此自己逃脱的机会就更大了。上次桓温也说过,他是见过自己一面之后,才一门心思要娶自己为妻的。可是周媛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招惹了这样一号人物?

“我们在那里见过?”周媛开始跟他说话,试图从中找到答案和对策。

沈赤黔看周媛竟主动问起此事,更是开心得紧,他将自己在何时何处见过周媛,又是如何为她倾倒,非她不娶都一一道来。

原来还是那次洪灾的时候,他也在周媛避雨的那间酒楼,恰好就在她隔壁的那间房内。因他耳力极佳,竟听见周媛吩咐侍卫们去救人的命令,便存了心思要亲眼见一见周媛的样子。待暗中见过之后,更是惊为天人,自此便立誓要娶她为妻。

若他因此事而对自己生出好感,还真不算是个坏人。平心而论这个人长得也不错,言语间也很有些大将风范,并不是一个粗俗无礼之人,周媛自身对武将也无时人常有的偏见,但单论他只为自身意愿便强行掳了自己这件事,周媛便无法原谅他。

这么一路说着话,渐渐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之地。

沈长茂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沈赤黔正说到兴头上,听他忽然让停下,疑惑道:“怎么了?”

沈长茂回头望了周媛一眼,道:“我心里总是不踏实,阿兄还是快些将事情办了吧,这样才能能放心。”

周媛身体一僵,这个沈长茂居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让沈赤黔在这荒郊野外夺去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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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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