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别有用意

第五十一章 别有用意

回到府里,刚下了牛车,门侍便小跑着过来,禀报道:“女郎,郗嘉宾来访。”

“他来做什么?”周媛还没说话,阿奴先就嘀咕起来。许是同为习武之人的关系,她对谢玄的印象很好。但那个令无数少女魂牵梦绕的郗超,她却很不喜。说不上到底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听到郗超的名字,周媛愣了一下,随即掩饰地笑道:“他是桓大将军身边的大红人,轻易不会访客,既然他来咱们周府,想必也是有要事吧。”

她拎起裙角,跨过门槛。

门侍为难的觑着周媛,小声道:“女郎,郗嘉宾不是来见郎主的,他说他要见女郎。”

“他是来找我的?”周媛不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她以为郗超是来见周闵。

门侍点头:“已经来了快半个时辰了,夫人病还没好,不能见客,此时怜姑子正陪着呢。”

周媛转身便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女郎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

郗超三番两次的帮助自己,周媛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自然也不能无视郗超的帮助。只是她和他之间隔着那如同淮河之水一样深的恩怨情仇,这一切都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忘记的。周媛希望自己能有机会还了他的帮助,然后再接着恨他。可眼下她还没有什么能帮到郗超的地方,所以不想和他见面。

“哎呦,我的好女郎喂,”门侍苦着脸拦住周媛,“上门是客,您好歹也见一见,不然回头郎主知道女郎如此怠慢郗嘉宾,咱们怎么吃罪得起啊。”

周媛拍拍门侍的肩,道:“别担心,他既然坐了这么久,想必也没有什么急事,让怜儿陪着便是。”

“谁说我没有急事,”郗超温和的笑着,摇着羽扇,慢悠悠走过来。

周媛一下僵住,不是说他在厅中等着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大门这里。门侍心虚的转过头不敢看周媛,他怕郗超等得着急,早在周媛的车驾刚一行近周府的时候,他便急忙派了人去告诉郗超。

她缓缓转过身,尴尬地笑道:“果真是大名鼎鼎的郗嘉宾呀,稀客稀客。”

郗超拍拍手唤来侍从,令他们抬过肩舆,体贴地说:“外面热,咱们还是到屋里说话吧。”

他使唤起周府下人来,比周媛这个做主人的还要得心应手。最奇妙的是,除了周媛和阿奴,其他人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理当听他命令。

厅外聚了一堆仰慕郗超的婢女,陵儿也在其中。周媛目光从她身上扫过,陵儿激动地在人群中唤道:“女郎,女郎。”

她眼巴巴望着周媛,希望她能想起对自己的承诺,她亲口说过要帮自己的。周媛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和郗超一前一后进了前厅。

周怜从座塌上站起来,嫉恨的瞄了周媛一眼,很快换上欣喜的表情迎上来:“阿姊总算回来了。”

周媛环顾一周,发现厅里除了周怜,便是她的两个贴身侍女。看来她还真是喜欢郗超到了不知避嫌的地步啊,周媛暗自冷笑,吩咐阿奴道:“叫陵儿进来侍奉。”

既然周怜,郗超都在,这样一出好戏,怎么能少得了陵儿这个角色。

郗超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媛,每次见到这个女郎,她总能激发自己新的兴趣。他自然知道周怜和周媛的贴身侍女陵儿两人都对自己怀有好感,周媛特意叫陵儿来,分明是要与周怜打擂台的。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喜欢自己,为何还要周怜争呢?

陵儿两颊发红,轻轻放下一盏的金银酸梅浆,含羞带怯地垂头道:“郎君请用。”

郗超将羽扇收向胸前,对她温和笑道:“有劳陵儿姑娘。”

陵儿姑娘。

听到这个称呼,陵儿的心都要融化了。满心欢喜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周怜正凶狠的瞪视她。

周怜语气温柔的唤道,“陵儿,我想饮热茶,你可否——”

陵儿看向周媛,见她没有出声,忙应道:“女郎稍等,陵儿这就去给女郎煮茶。”

她可不敢问周怜,这么热的天为何要饮茶,更不敢问她怎么不叫自己的侍女去。

她知道周怜喜欢郗超,但以她的地位,只要能在郗超身边做个侍妾也就满足了。不仅如此,若周怜能嫁给郗超,她还想寻求周怜庇护呢,所以才会处处讨好周怜。

不多时陵儿端了热茶上来,她谦恭的行过礼,双手奉给周怜:“女郎,请用茶。”

周怜温温柔柔的对陵儿一笑,然后去接她奉上的茶。谁知陵儿脚下一个不稳,那碗热茶尽数洒向周怜。她虽躲开了,手上仍是被烫红了一大片。

陵儿吓得扑通跪地,连连哀求道:“女郎恕罪,女郎恕罪。”

周怜痛地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却用那种努力忍住疼地语气,颤抖着说道:“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因为周怜一向的表现,让周媛总是不由得特别注意她。正因如此,这次周媛看得明白,根本是周怜的侍女暗中绊了陵儿一下,她才会将茶水洒出来。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乐得看戏。

郗超就坐在周媛旁边的座塌,他了然的望住周媛,侧头对周媛说:“不如让她们带怜……怜儿,”他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周怜的名字,然后又笑道:“让她下去抹些烫伤药,正好,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他面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形状完美的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凑近周媛低语,这场景落在旁人眼中,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周怜和陵儿看她的眼神不知有多嫉妒。

周媛气闷,这个郗超果然不愧是和自己前世有仇的,他就是见不得自己好。明明是那两个女子为他争风吃醋,他却非得把自己牵扯进来。

她没耐心地说道:“郎君有事还请快些说。”

周怜和几位侍女都下去了,郗超也收起他做给众人看的那副模样,他深深望着周媛,对着虚空击了击掌。

清脆的掌声一落,他那位武艺高强的侍卫,名叫卫原的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站在周媛面前,臂间还抱着一匹白绢。

“这是?”周媛疑惑地望向郗超。

郗超不动声色的看着周媛说道:“大将军让我替他送来一匹白绢给你,难道你猜不出他的意思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桓温都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发生过那些事情之后,他赠给周媛一匹白绢,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让周媛用这匹白绢自缢的意思。

对郗超单独留下周媛,周怜是十二分的不满,此刻她就站在厅外,而她的侍女贴着厅门在偷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侍女转述郗超的话,周怜心中。她一直小心地隐藏着对周媛的仇恨,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看来那句古话说得很对,自作孽不可活。得罪了桓温,周媛怎么可能还会有好下场!

厅内,周媛摸着那匹白绢,问道:“什么时候你郗嘉宾也干起了这等跑腿的杂事?”

郗超表情诚恳:“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否帮得上忙。”

周媛沉默片刻,道:“如果你真想帮忙,就请带我去见桓大将军。”

桓温明明答应了谢玄用他的出征换取自己自由,他虽是枭雄,却绝不肯让人以为他是那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所有不可能谢玄才一走他就变卦。他赠自己白绢,一定是另有目的。

“好。”郗超答得干脆,他也正想看看,周媛到底有什么办法,能令桓温改变主意。

到了桓温府上,郗超请周媛稍作,自己一个人去向桓温禀报。

很快桓温便出来了,不等他发话,周媛抢先一步笑道:“阿媛谢过大将军。”

桓温疑惑看郗超。

郗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周媛此举是何用意。

周媛上来就是一通夸:“前几日颜夫人还说阿媛该添秋衣了呢,怪道人人都说大将军宅心仁厚,阿媛一直以为传言夸大了,今日收到这匹白绢才知,是阿媛自己心胸不够宽广啊。”

她之所以敢一口咬定桓温送白绢是让自己裁衣的,是因为她衡量过,桓温权力虽大,毕竟不是皇帝,许多事情他做起来都不够名正言顺。如今回到京城,更是有许多需要顾忌之处,有些事只能在暗中进行,不可拿到明面上来说。

看着眼前这小姑子睁着眼睛说瞎话,郗超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么一味装傻,桓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桓温脾气一下上来,他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他堂堂桓大将军,难道还能让一个小姑子制住不成?

“阿媛不敢,”周媛老实的低下头,悄悄瞅了郗超一眼,小声道:“难道大将军是让阿媛用这匹白绢去买东西么?”

在民间,布帛也可做为财物花用,所以周媛才有此话。

桓温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狡猾的小姑子。

周媛怕真惹恼了桓温,忙正色道:“阿媛知道大将军根本没打算杀我,否则也不会打这种哑谜了。之前阿媛说过愿为大将军找出真凶,这句话是阿媛对大将军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

桓温冷哼道:“老夫便信你一回,待老夫伐秦归来,若你还没将真凶找到,休怪老夫不给武成侯留面子!”

说完拂袖而去。

他之前已经派人查过了,对于沈赤黔的死,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才会将这件事交给周媛办。因为他爱惜谢玄的才华,担心自己此时惩治周媛会寒了谢玄的心。

说白了,就是为将来对她下手安排一个合理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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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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