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联袂

第五十七章 联袂

见此时突然出现一个人阻挡自己,司马照华的怒气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她猛地一刀刺向张永。

望见那直直刺过来的利刃,周媛惊呼道:“张永小心!”

司马照华是公主,别说张永,就是周媛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她动刀子。张永无法抽刀抵挡,只好一边躲闪,一边掩护周媛。

看那些侍卫还围在四周,张永喝道:“让开!”

那些侍卫大约也没想到会演化成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被张永一喝,俱退让开来。

司马照华没有练过,只凭着一股怒气挥舞环首刀,毫无章法的乱砍一气。

张永因为要护着王周媛,根本放不开手脚,面对司马照这种华毫无章法的攻势,功夫了得的他,竟只有竭力防守的份。才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就有好几处见了血,有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周媛吼道:“司马照华,你疯了么?”

她知道在一群养优处尊,盈盈弱弱的贵女中,司马照华算是有些力气的,据说她在琅琊时,也曾习过一阵子武。但健康此风不盛,男子尚且鄙薄此道,更别说女子了。在周太妃的制止下,司马照华便放弃了习武。

连接挥舞沉重的环首刀,司马照华的动作渐渐有些吃力。她冷笑着望住周媛:“怎么,今日方才知道本公主的厉害?”

“康乐,你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

听见这声音,司马照华脸色一变,手中的环首刀啷当坠地。张永见周媛脱离了危险,心中一松,便昏了过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司马照华身上,竟不知后面的人是何时出现的。

周媛率先反应过来,她行礼道:“阿媛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人忙跟着行礼问安不迭。

来人正是当今圣上司马丕,他听到守宫门的将领报说康乐公主和周媛在宫门动起了刀子,立刻便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数十位朝中高官,周闵亦在其列。

司马丕冷冷的问司马照华:“康乐,你来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圣上,公主只是在跟阿媛的侍卫切磋武艺。”

周媛突然抢在司马照华前面说到,她深知宫中的办事方法,出了这样的事,司马丕一定会让官员将自己和司马照华都找去问话,盘查。这样一层层下来,不知要到甚么时候,自己根本等不起。与其让他们浪费时间,最后拿出那么一个谁都不得罪地不痛不痒的方案,还不如现在就否认此事。

司马照华愣住了,她没想到周媛会隐瞒实情。毕竟两人之间有那么多龃龉和过节,而那叫张永的侍卫身上的伤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司马丕意外的看了一眼周媛,挥挥手道:“既如此,都散了。”然后又告诫道:“康乐,往后不许在宫门动武。”

虽然周媛否认了,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训诫司马照华两句,众大臣一定认为自己太过纵容她。

周媛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匆匆行了礼,便向宫门走去。

然而此时,那个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希望:“周媛,太妃跟朕说,许久未见你了,你去建宁宫看看她。”

周媛一下子僵住了,姑母何时与司马丕说的这话?

她对周太妃亦有许多疑问,可今日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见周媛没有答话,司马丕不豫地望了周闵一眼。周闵忙道:“阿媛,还愣着做什么?”

周媛死死咬住嘴唇,她此刻真是心急如焚,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宫,王朗那里还在等自己送解药。

阿奴凑到周媛耳边小声道:“圣命不可违,女郎去吧,阿奴替女郎去送药方。”

王朗之前见过阿奴,周媛想了想,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她无奈地点点头,嘱咐道:“一定要亲手教到王朗手里。”

阿奴郑重地应道:“阿奴晓得,女郎放心。”

有宫中侍从抬着肩舆在周媛跟前落定,周媛看着失去知觉的张永,对周闵恳求道:“阿父,阿媛听说御医院张医师最擅治疗金疮,可否请他来为张永治伤?”

“毕竟是咱们府上的人,阿父哪有不管他的道理。”周闵叹了口气,眼中有周媛看不懂的情绪,他催促道:“你快去吧,别让太妃等你。”

周媛只得踏上肩舆。

她满脑子都在担心阿奴是否能顺利将药方送到王朗手中,连肩舆是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直到一声轻咳从外面传来,周媛才醒过神,她低声道:“到了么?”

在外面等候的内侍道:“回女郎,到了。”

周媛整了整衣衫,下了肩舆。

此时暮色渐浓,华灯初上。借着宫灯的光亮,周媛看清前面这座宫殿的门楣上,清楚的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太极殿

不是姑母要见自己吗?怎么到了太极殿?周媛立在殿外,望着那门楣思忖道。

她身旁的内侍躬着腰,轻声道:“女郎,请。”

周媛低头看那内侍,认出他正是之前侍候在司马丕身边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司马丕要见自己,谎称姑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周媛想不通为何司马丕要见自己,但既来之则安之,整座宫城都是司马丕的地盘,自己想躲也躲不掉。

而且以她两世对司马丕的认识来说,他并不是那种荒淫无道的皇帝。

她跟在内侍身后,趋步进入大殿旁的西堂。西堂是皇帝日常休息,办公,以及宴饮群臣之所。

内侍领着周媛,一直行到西堂最里面的那间房才停下来,他轻轻推开房门,低声道:“女郎请进。”

房中只有司马丕一人,他正在批阅公文,面前的公文几乎将整张桌案堆满。

内侍轻声道:“陛下,周家女郎来了。”

司马丕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内侍知趣的退下,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外面已经全黑了,房内的只有自己和司马丕两个人。吱呀的关门声一响起来,周媛不由升起几许紧张的情绪。虽然司马丕没看她,她还是依照礼节对他行了礼。

之后周媛便安静的垂首立在那里,一声不出。

直到面前的公文已经处理过半,司马丕仿佛才想起周媛这个人似的,他审视着灯光下的周媛,似自语又似在问周媛:“那日在琅琊王府慷慨陈词的小丫头去哪里了?怎么今日这般沉默?”

“圣上为国事操劳,阿媛不敢出言打扰。”周媛恭敬地说道。

司马丕笑了笑,他放下毛笔,轻轻揉着酸痛的手腕,如同一个平常人一样温和地对周媛说道:“阿媛,你那次经过前湖,可曾看见那块大石头?”

周媛点点头,听他提起那块大石,周媛想起自己当时还跟谢玄说过,彼时还是琅琊王的司马丕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跳下水的往事。

她轻声道:“当时阿媛年幼不懂事,连累圣上受到太妃责骂。”

“你竟还记得,”司马丕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笑得很亲切,“那时候你整日跟在朕身后,东海王老因为朕偏向你跟朕置气。”

周媛笑了起来,心中对司马丕生出许多亲近感。她一直以为司马丕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没料到他也还记得少时的那些事,原来除去这身让人敬畏的龙袍,他还是那个像疼亲妹妹一样疼爱自己的表兄。

想到这儿,周媛的眼光不由落到他那绣着龙纹的常服上面,她突然惊觉,他是皇帝而非自己的表兄。一个人不论曾经是什么样,一旦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再也不会是原来的他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发现了周媛的变化,司马丕笑了笑,他身体往后,倚着三足凭几,闲闲地说道:“阿媛,朕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调皮的小丫头,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丽又聪颖。”

周媛没有出声,她知道司马丕一定还有后话。

“上次救灾,朕就知道了,你是个有才能的,”司马丕目中射出一道志在必得的光芒:“朕有件事想让你帮朕做,你愿意么?”

看见周媛面上露出思量的神情,司马丕笑道:“不会有危险。”

想起之前周闵那奇怪的表情,周媛问:“阿父怎么说?”

“周侯?”司马丕打量着周媛,轻声道:“朕以为,这是你和朕之间的事情,周侯无权过问,你说呢?”

周媛疏远而有礼后退了一步,如男子一般拱手道:“愿听陛下差遣。”

司马丕既然提起上次自己去琅琊王府的事情,就该知道,从那时起,自己已经亲手把周家和他系在一条绳子了。

周闵的担心,周媛全都明白,若周家明确打上皇帝党的烙印,便再也无法摆脱了。

其实还有更致命的,周媛上一世亲眼目睹过司马丕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周媛之所以明知结果还选择站在司马丕这边,最大的因素便是郗超,若桓温郗超一党执政,周家便永远被他们压制,而周媛自己,也无法忍受被郗超强压一头。

所以她必须赌一次,她希望凭着自己对前世的记忆,能让司马丕不再走向那条路,帮助他打败桓温。今日司马丕既然主动找她,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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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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