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幕后之人

第八十五章 幕后之人

转眼周媛到长安已经五日了,明日,秦帝苻健将为苻生举行封太子大典。

淮南王府已经装饰一新,待明日吉时已到,大门外那淮南王府的门额便会换成太子府。府里的仆役婢女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论旁人怎么看苻生成为太子这件事,他们却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傍晚用过晚饭,周媛正在院中散步,门外守卫进来禀报说苻敏来了。

周媛一面让请他进来,一面疑惑不已,这几日府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苻敏更是如此,他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苻敏才进了院门,便止步不前,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敏过来是想问女郎来不来观礼?”

周媛释然一笑,道:“你这么忙,派个人来问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如此方能显出我们殿下的诚意。”苻敏笑眯眯地回道。

周媛诧异地问:“是苻……”才说了一个苻字,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改口道:“呃,淮南王让你来的?”

“虽然殿下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他很希望女郎能去。”苻敏道。

“咳咳,”周媛一下子被口水呛住,她连咳了数声,好不容易等呼吸平顺下来,她抚着胸口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淮南王有多厌恶我你也不是没见过,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才不想看见我呢。”

“敏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若连殿下的心思都看不懂,岂不是白活了。”苻敏认真地说道。

周媛不知该怎么接话,苻敏或许很了解苻生,但在这件事上,她实在觉得是个天大的误会。她沉默了一下,换了一种说辞道:“以我的身份,若在那种场合露面,似乎对你家殿下不大好。”

苻敏听了笑道:“女郎不需担心,我家殿下会助处理好的。”

“我觉得不太合适。”

苻敏继续劝说道:“女郎若怕人认出,可以戴上面衣呀。”

周媛笑了笑,道:“还是算了。”

苻敏看起来有些失望,他知道周媛是打定主意不去了,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女郎不想去,敏也不勉强女郎了。”

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向周媛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开。

到了第二日,周媛一起身便明显感觉到府里安静了许多,待出了房门她才发现,院中空荡荡的,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鸟雀落在树梢窗棂上之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皱了皱眉,回身问竹儿:“人都到哪儿去了?”

竹儿忙躬身道:“回女郎,今日殿下封太子,大家伙儿都想去观礼。见女郎还没醒,婢子便做主准了他们半日假,请女郎责罚。”

这个竹儿平日对周媛服侍还算周到,但她这次的行为明显是不把周媛当一回事,然而周媛只是抬抬手道:“算了,我懒得理这些,只要你们管家同意便是了。”

竹儿面上闪过一丝失望,见周媛目光停在她脸上,忙低头道:“多谢女郎不责罚婢子。”

“你不想去观礼么?”周媛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看来这婢女不光是无视自己,还想激自己动怒。周媛摇摇头,这婢女倒也算是有心计的,可惜她打错算盘了。周媛根本没打算降服苻生家的婢女,只要她没有危害到自己,做些什么小动作倒也无所谓。

竹儿低头,她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殿下既派了婢子来服侍女郎,婢子又怎可擅离。”

外面渐渐响起鼓吹声、欢呼声,想来苻生这新任太子已经礼成,周媛转身向房内行去,同时说道:“你想去便去,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

竹儿没有回答,仍跟在周媛后面。

鼓吹声整整响了一日,直到入夜才停歇,周媛刚睡下,却又被敲门声吵醒。不知是为了防范苻方再来骚扰还是为了防止自己出逃,院外的守卫是日夜都在的,除了苻生苻敏二人,只怕外人进不来这院子。但周媛还是问道:“谁在外面?”

“开门!”伴着砰砰的捶门声,苻生的声音传进来。

果然没猜错,周媛听出他的声音里有醉意,知他饮了酒,道:“我已经睡下了,请殿下明日再来。”

“开门,开门!”苻生不听,仍不停的敲门。

周媛翻身扯起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在被子里,同时捂住耳朵,任由他将门敲得震天响,就是不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终于停歇了。可还没等周媛松一口气,突然轰地一声巨响,门被大力地撞开。

周媛气恼不已,她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快步走到屏风旁,从衣架取下外袍披上。才系上衣带,苻生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他头戴黑色远游冠,身上穿着华丽的衮服,上面绣着代表他皇太子身份的九章;脚踏赤舄,腰间佩戴金玺朱绶以及纯朱质瑜玉。周媛愣了一下,她第一次见到苻生穿着如此隆重的服饰,他虽然醉地不成样子,却因这身服饰平添了几分威严。

但周媛很快记起,他闯入了自己房中,她皱眉问一旁扶着苻生的那人:“你们殿下为何——”

话才说了一半,周媛蓦然发现这人却是一个熟人,她脸色一变,道:“沈长茂,是你!”

沈长茂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自然的对周媛笑了笑,道:“没错,是我。”

苻生推开沈长茂,踉跄着走到周媛床边,一下扑倒在榻上。

沈长茂紧盯着周媛,目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他轻声道:“怎么样?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

周媛看着他的双眼,电光火石之际,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在一起。苻生这位名满天下的战将为何会使出这样令人不齿的手段,苻敏那日又为何欲言又止……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件事的背后,原来还藏着一个沈长茂。

他当日欲为他兄长沈赤黔报仇未果,遂逃往前秦,投奔苻生;正好秦太子苻苌薨殁,沈长茂便向苻生献计,告诉他谢玄的心上人是周媛,怂恿他要求晋廷献出周媛。而为了给自己最敬重的兄长报仇,苻生采纳了沈长茂的计谋,司马丕没有交出周媛,所以,苻生便直接将她从军营中掳了过来。

看到周媛顿悟的神情,沈长茂唇边涌现一个不屑的冷笑。

扑在榻上的苻生含糊不清地说道:“长,长茂,你,回去罢。”

沈长茂在苻生背后对他躬身施礼,道:“卑下告退。”

在和周媛错身而过时,沈长茂看进周媛的眼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周媛,我记得你将贞洁看得很重,如今落到这胡人手里,还不是一样……”

他冷笑了一声,用一种更加恶毒的语气继续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清高。”

望着沈长茂那阴毒的目光,周媛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但她依然毫不退缩的迎着沈长茂的眼睛与他对视,她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道:“可怜桓大将军还不相信你叛了国,若是他看到你竟投身苻生帐下,不知要作何感想?”

如果桓温知道他沈长茂叛国,整个吴兴沈氏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只要你无法回建康,你以为,大将军还会知道我在这里么?”沈长茂不屑地嗤笑起来,他睥睨周媛,道:“若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些的死法。”

周媛眉头竖起,恨声道:“少这这里做梦了。”

他所谓痛快的死法,周媛知道,以他对自己的仇恨程度来说,也绝不会很痛快,何况她既不打算跪地求饶也不想这么早就死去。周媛从来不认为自己当日做错了,虽然他的死是周媛没有想到的,但既然沈赤黔意图侮辱于她,本就该为他做下的事承担后果。

苻生在榻上翻了个身,他抬头,含糊地问道:“长茂,你在做什么?”

沈长茂的表情立刻转变成公瑾而和善的样子,他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答道:“殿下,卑下是在请周家女郎好好照顾殿下,莫要怠慢了殿下。”

苻生哈哈笑了起来,歪着身子摆手道:“回去,回去,时候不早了。”

“的确不早了,”沈长茂斜瞄了周媛一眼,别有意味的点头重复了一遍,然后笑道:“既如此,那卑下先行告退。”

他走到门扇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慢慢回过头,用一种令人寒毛立起的眼神看着周媛,并张开口,无声地说了句话。

周媛心中一凛,她分辨出,他是在说:“走着瞧。”

沈长茂一离开,周媛突然嗅到房中到处充斥着污浊刺鼻的酒气。

榻上的苻生呻吟了一声,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周媛没有听清,但她骤然意识,眼下房间中只有自己和酒醉如泥的苻生两人。她习惯一个人睡,从不留侍女上夜,所以,局势似乎有些难以控制。看着榻上脸色酡红的苻生,想起苻敏今日说的那些话,她不禁担心起来,若是苻生突然兽性大发,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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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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