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404.别学你妈
黎英棋的沉默与老太太唠叨，在偌大的客厅里制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就像时间穿越回到过去，妈妈教育小孩子的样子。
妈妈当然是永远有道理的那一个，她永远在孩子面前扮演着那个从不犯错、都是为了孩子好的付出型妈妈，而孩子最好的回应就是听话。
他用听话来表达他对妈妈的认同、用听话来表达对妈妈的孝顺、用听话来表达对妈妈付出的感谢。
他只能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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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些东西老家那边用不着。”
黎英棋见吃完饭的老太太可劲儿的搜刮房间里能带走的东西，心里只觉得难受。
他自结婚起就没在张敏儿面前抬起过头。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妈就要弄个人到公司来，不管能不能做事，都会理直气状的说：你读书的时候xx送了你一篮鸡蛋，那时候一篮鸡蛋可多值钱呀，你现在有钱了不能忘恩负义。
原本张敏儿穿衣服都会有成套的首饰搭配，极其讲究。但在后几年的时候，每每回乡下，她都将所有的首饰摘掉。因为他妈看到就说这个适合二姨、那个适合三婶儿，她自己倒是不拿，却一件一件从张敏儿身上扒下来送给了别人。
每次老太太在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面前大笑着说这些首饰是装饰品，不是金子，不值钱，我媳妇儿不在乎的时候，他都正在一直给张敏儿道歉。
后来回想起来，他在张敏儿面前抬不起头、不敢违逆她，或许不是因为她强势，而是因为她见过他太多的不堪，在她面前他已经毫无自尊可言。
“用不着可以送人呀。”老太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后，客厅里已经堆满了她搜罗来的东西，有张敏儿没开封的护肤品、有戴森的加湿器和吸尘器、有一个黎路上学时候弹过的吉它、还有一个青瓷花瓶、甚至还有张敏儿随意扔在柜子一角的包包防尘袋……
他不知道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要用那个花瓶去腌菜吗？还是用那些防尘袋去菜地装菜？
“路路的吉它就别拿了，是他少年时候的记忆，留给他以后的孩子玩。”黎英棋叹了口气，只是将黎路的东西摘出来。
“他的孩子还缺这个呀......”老太太嘟哝着，伸长脖子看着黎英棋将那吉它摘出来，很是不乐意，但也没有反对黎英棋。
毕竟，对于黎路的东西，她也不是太敢动的，否则他房间里那个有两个小揪揪的小音箱她是想拿的，她小姑子家的孙子很喜欢这些东西。
“我先送您去车上，我再来拿这些东西。”黎英棋拿了羽绒服帮老太太披上后，一手拎着她来时背的包、一手拥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慢慢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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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两人刚出门，便看见姜竹西从黎路的车上下来，然后快步往大门这边跑过来。
“不好意思，我有个U盘找不到了，想回来看看是不是落在沙发角落里了。”姜竹西双手交叠在腹前，轻轻弯腰与黎英棋和老太太打招呼。
“进去吧。”黎英棋轻瞥了她一眼，拥着老太太继续往车边走。
“什么U盘？她是不是也要来拿东西？”老太太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姜竹西。
“一个存工作文件的小东西。”黎英棋扶着老太太上车后，先上车将车子打着、将暖气打开，交待老太太在车上等他。
“我放在客厅的东西都要的，不许给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老太太叮嘱黎英棋说道。
“嗯。”黎英棋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后，扭头看了一眼将车停在路边的黎路，冷着脸说道：“不进去吗？”
“我去帮你整理行李。”黎路看了他一眼，还是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停好车下车后，对一直扒在车窗上的老太太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奶奶，我帮我爸拿东西。”
“那些东西......”老太太扭头看向黎英棋。
“我知道。”黎英棋在心里叹了口气，低着头转身往前走去。
若是她拿自己用得着的东西，没有谁会觉得有问题。但她拿那些自己既看不懂、又用不着的东西，那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现在不拿就没机会了的.......嘴脸......
黎英棋不想用这个词，但有些迟钝的脑子在停顿片刻后，这个词就自然而然的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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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吗？”进门后，黎路正拿着沙发垫、弯腰在沙发里搜索的姜竹西。
“没有，我完全想不起我是放哪儿了？有没有放到过衣服口袋里？”姜竹西直起身体，将搭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皱着眉头说道。
“你慢慢想，我先帮爸将这些东西搬上车。”黎路看了一眼放在客厅空地上的东西后对黎英棋说道：“我去花园把推车拿过来。”
“嗯。”黎英棋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在黎路从后门出去后，边将一些小物件放进纸箱边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姜竹西说道：“老人家也不管用不用得着，看着好看就喜欢。”
“对生活有热爱的人，才会执着于好看的东西。”姜竹西放下手中的沙发垫，走过去帮黎英棋收拾东西：“这个吉它也要的吗？听说这个简单，没事儿的时候对着夕阳拨弄两下，还挺有意思的。”
“黎路的。”黎英棋淡淡说道。
“奶奶喜欢就让她拿回去吧。我多少年都没弹过了。”黎路推着推车走进来，示意姜竹西将吉放进纸盒子。
黎英棋看了他一眼，边将东西搬上推车边说道：“吉它还是别拿了，也不知道要送给谁。”
黎路拿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看了姜竹西一眼后，转眸看着黎英棋温声说道：“爸，你有没有想过让爷爷奶奶换个生活环境？或许离开那些认识了一辈子的熟人，就没了争强好胜的心。”
“没有了那些认识了一辈子的熟人、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心，他们生活里还能剩些什么？”黎英棋冷声说道：“你别学你妈，总想着让别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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