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495.不怎么瞧得上
“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太难了。”杜曼玲轻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如果你了解事情的全部你就应该知道，审计的事我说了不算。”
“但你可以去说服那个说了算的人。”张敏儿轻抿了口咖啡后，悠悠地说道：“这交易表面看似是你吃亏了，因为竹西申诉也好、起诉也罢，和你都没什么关系，损失的总不过是公司、公司要推一个人出来做替死鬼，估计也会是那个发起审计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现在却要你去周旋这事。”
“但你我都不是那种遇事只看表面的人。竹西用于反击的手段是不是只有和我说的这一种？还是她还会有更好的方案？她的反击会不会误伤到你？”
说到这里，张敏儿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后才又接着说道：“或许她根本就不是误伤、根本就是打算要伤亡大片，以泄她被出卖之忿。”
“张董这话里有威胁的意思了。”杜曼玲的脸色微变，却又失笑着说道。
“我威胁你做什么，又不是我去做、我也不能指挥她去做。你和她共事这么多年，了解比我深、也懂她比我深。”
张敏儿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们今天的交易就算达成，我还有面对黎路和竹西责怪的风险。只是我这个人做事向来不思前想后，想来和你聊就来了。能想到的好处、坏处，也都想了，最终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你。”
“虽然我知道你能力强、根基深，但我不知道你们s&p的内部流程和人事风格，也不知道这事你去做能有几分把握。”
“唉，也算是我一时头脑发热吧，这事儿我是旁观、你是隔了总部好几层的外派人员，都把控不了结果的。算是瞎着急吧。”
“你知道就好。”杜曼玲缓缓点头，端起咖啡杯慢慢地喝了两口后，又思索半晌，才对张敏儿说道：“其实在总部做了去中心化的调整后，我和竹西一起做的这个局，也只能保住中国Office内部平衡最多一年，一年后，怎么也要只能下沉了。我这几天也在想，为了这一年，我还这么左支右挡的与整个总部抗争，是不是值得。”
“有时候......不到最后，总是不愿意撤手认输，就像竹西一样。”张敏儿点头，一脸诚恳地说道：“我都不知道她这样挣扎的意义在哪里，就算最后起诉胜了官司，她在S&P还能如以前一样的岁月静好、只用专业的做事就行了吗？”
“想必你比我更明白，人一旦卷入了战局，就没有全身而退这个说法。与其如此，不如早退。”
“早退......”杜曼玲缓缓地吐了口气后，微眯起眼睛沉默着。
张敏儿也不再说话，低头用那小夹子，将点心盘中的松子一颗一颗地夹开，一会儿功夫她手边的小盘子里就堆了一堆小山高的松子仁......
“成交。”张敏儿‘咯嚓’夹松子的声音中，杜曼玲沉声说道。
“好，那你去安排吧。”张敏儿举手招来服务员买单。
“这么现实！”杜曼玲不禁失笑。
“也不知道竹西会不会下来吃午餐，要是碰着了呢？”张敏儿四周扫视了一眼后，拿手机扫了一下收银员打的价码，付过款后对杜曼玲说道：“她是姜竹西，不是别的女孩可以被婆婆随意安排。”
“知道吗，我这个婆婆做得很现代。通俗一点说，就是很懂得与孩子们小家相处的分寸、该保持的距离。”
“你可是商场上的女霸王。”见张敏儿买过单后，杜曼玲便也站了起来，与张敏儿一起边往外走边说道：“当然，我们Janie是很有个性的。”
“当然。”张敏儿扯唇微微笑了一下，对杜曼玲说道：“祝你成功，但无论是否成功，都不要和竹西提起此事，否则会有家庭大战。”
“很荣性，因为Janie而看到张董商场外的样子。”杜曼玲见她紧盯公司大楼过来的那个街口，不禁失笑：“好了，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敏行这周会开一个年度销售会议，以云会议的方式开，推出碳中和与碳交易的概念。当然，市里的态度很清晰了，是支持的。只是怎么支持、支持到什么程度、到时候要怎么启动，还有一堆细节问题需要讨论，所以我做这个动作推推他们。”张敏儿将目光从路口收回来，看着杜曼玲说道：“真的，前景一片大好，你看要不要为了那个有效期只有一年的结构继续撑着。”
“我会考虑的。”杜曼玲点头。
“好好儿考虑。”张敏儿伸手与她握过后，转身大步从另一条路离开。
*
“好好儿考虑......”杜曼玲在办公楼后的步行街上缓缓地走着，看着人来人往的白领们步履匆匆、脸色紧崩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职场都是这么过来的。
职位越来越高、收入越来越高，生活的节奏却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容易紧张。不敢稍有懈怠。
只是，换一个轨道就会好吗？
在三月午后的阳光里，杜曼玲微眯起眼睛，张敏儿、潘立、魏芷芝、吴厂长、曹老板……这些民营企业家们与她们职业经理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千人千面、个个不同。不若她在街上看到的这些白领－－几乎是一样的步子、一样的表情，很可能还用着同样的电脑、同样的办公软件、做着同样的表格、写着同样的邮件，每个公司还有那么几个职员同样的都叫Peter、Tina和Marry......
“Marry，Peter要的报表你做完了吗？”一个听起来有些发紧的声音自杜曼玲的耳边掠过，然后声音的主人就走到她后面去了。
杜曼玲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身看着脚踩7厘米高跟鞋的女孩儿们正脚步匆匆地往前走着，挺直的身影能给人一种安心的预期，好像就是知道女孩儿们一定可以完成那些五花八门的报表，且不会出错。
“也没什么不好啊，标准化能增加确定性，而确定性又让人有安全感啊。”
“再说，除了张敏儿，那些个企业家都算是什么东西，粗俗又矫情，让人不怎么瞧得上。”
杜曼玲轻哼一声，挺直了背脊快步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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