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064.不敢喝咖啡的夜
“张董上次警告我，不许回答你有关敏行公司问题。”姜竹西放下筷子，端起水杯随意的与他碰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我看你连自己妈妈的话也不是很听，怎么这么听我妈的话呢？”黎路笑着问道。
“你……”姜竹西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只觉得他这话说得暧昧。但他自己不觉得，她倒是不好责怪。
“你们总部的同事已经过来了吧？今天给你电话的时候，听到他们的声音。”黎路果然没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自然的问起她的工作。
“是，怎么，上次说的取经会，准备安排上了？”姜竹西轻咳一些，掩下略略的不自在，笑着问道。
“没错。”黎路端了碗，边吃饭边说道：“我在外企也呆过一两年，还是想不出你们外企有哪些地方要向我们民营企业学习的。”
“如果说决策的灵活性，那是以牺牲规则的代价换来的，你们百年企业，规则大过天，肯定学不了这个。”
“如果说用人的弹性，你们百年来积累的人才模型肯定比我们边用边摸索的用人方法更有效。”
“还有什么呢？市场营销、产品开发？好像都不需要。”黎路摇头。
“我现在是知道S&P的问题、但不知道成功的民营公司的优势，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学、能学什么。”姜竹西思虑片刻后，认真地答道：“上次说要给你一个问询表，看来真是有必要了。”
“欢迎。”黎路点头。
“我同事会花一个月时间调查中国市场各区域的异同，我手上还有个关联程序在做优化，如果确需安排一次与民营企业面对面的坦诚沟通，会是在一个月以后。”姜竹西如实说道：“我提前给你问询表，但不代表正式发起邀约，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我来安排。”黎路点头：“你拿到回复表后，如果其中有些内容可用，也算是我对你回答我那许多问题的感谢。当然我更希望两家公司、两种体制的公司能增加交流。”
“好，我尽量争取。”姜竹西点头。
“你原本就忙，每次见面还是请教工作的事，当真是很不好意思。”黎路见姜竹西吃饭也是一副快速而利落的样子，与在老家时候的从容闲适全不同。心里一阵抱歉，却又有股奇怪的感觉：
在老家的时候，她身上的气质便接近了她妈妈，利落中带着明媚，闲适中偶尔又透出些慵懒，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放松和舒服，有时候甚至是可爱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她，又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真是太滑稽了，浑身上下的冷硬，哪里有半分可爱？
她在渝市的时候像足了杜曼玲。时时透着紧张、一言一语都带着警惕。整个人利落又干练着，却又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只是渝市这个不可爱的姜竹西，却更有一股精英式的魅力，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
或许……她身上的气息与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一样；又或许她是他曾经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
“Hello。”
“Yes。”
“……”
*
黎路正看着她若有所思，便见她接通电话，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我先去买单。”黎路见她起身回避，便朝她打了个手势，起身去了收银台，让服务生又给她送去一杯大麦茶和一套纸笔后，便买过单在听不见她讲电话的地方等她。
姜竹西这个电话打了十来分钟，她的语气很平静，眉头却一直皱着，黎路从她的表情里判断不出这通电话只是普通的工作沟通，还是有让她为难的事情。
“你们总部的同事也很敬业呢，这么晚还有电话。”黎路见她放下电话便走了过去。
“Leo，你们公司的组织结构方便和我说一下吗？”姜竹西轻声问道。
“当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黎路点头，见她表情沉郁，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看着她温声说道：“工作总是会有问题、问题总是会被解决，不要总是让自己处理紧张中。”
“去你办公室、还是去我办公室？”姜竹西轻声问道。
“你的办公室恐怕会不方便。”黎路温声说道。
“……谢谢。”姜竹西轻扯了下嘴角，伸手拿了放在椅子上的包后，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黎路看了一眼自己空在半空的手，轻扯了下嘴角，叹息着摇头。
好强的人总是会过和很辛苦，就如他妈妈一样。
＊
姜竹西比黎路先到敏行在市区的办公室。
她下车后，有些倦怠的靠在车门上，抬头看着那片写字楼，顶楼的霓虹让整个楼体显得更加暗沉，华丽的玻璃楼体被切割成一小格一小格的，一眼望去，成片的暗格中，偶有几扇亮着光，那光里透出一种力量――是年轻的、不输的力量。
“嗨，Janie，你先到了。”黎路与姜竹西打了招呼后，又弯腰从车里拎出电脑和一个大纸袋，然后锁了车走到姜竹西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楼的上方。
他也看到成片的黑暗中，那几格明亮的光，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气势万千、又温柔无限：“这个时间还在加班的人，应该都是年轻人。”
“做不完的表格、统计不完的数字、会议纪录还没写完、销售人员的报销单还没贴完……”姜竹西脸上的笑容难得的温柔，她扭头看向黎路，温声说道：“这个时间还在公司加班的，大多是职场新人。好多不懂的，得趁着同事不在的时候弄懂，不能次次被前辈说笨；白天没有完成的工作，也只有等大家全走了，才能不怕有人看到自己的慢和笨，可以慢慢的去想、慢慢的去试、慢慢的去做。”
“又或者，被骂过后，只能等到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时候，放肆的哭一场，再给自己叫两杯咖啡和一个汉堡，然后元气满满的继续工作。”黎路点头。
“等到第二天，将工作结果交到上级手里，只要没有被打回来，便开心得像个傻子。”姜竹西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黎路手中的纸袋，看着里面的牛奶和点心，轻笑着说道：“所以我们年纪大了，加班也不敢喝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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