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第三十回南肖北李

见到李信,肖玉将火烧鬼仙谷的情形与李信说了。李信听了欢喜,称赞肖玉,又道:“你近日奔波,想必劳累,歇息几日,我还有事要你去做!”肖玉道:“伯父可是为备武会一事发愁,要侄儿帮忙的?”李信道:“再愁也是乐意。如今江湖幸得太平,人心鼓舞,须办一场武会才好,以凑热闹。当年于震青在世,干戈四起,前又有个上官全乱贼,再起事端,我和你义父都是在刀口上求日子过的。战乱纷纷的岁月,除非你学得通天本领,可免败于邪敌,立足于天下。故今见你英才,做伯父的感到有光,无比满足。办此武会,只为选拔后秀,为武林所用,亦弘正义,防微杜渐。此有一门派名单,本让帮中弟子去传信发帖,今交付你去做,只望长些见识,体验场面!”将一名帖与了肖玉。肖玉接下道:“侄儿自仔细办成!”别下李信,复会柳漫、杨凡、香荷。四人用了晚膳,柳漫与杨凡各回房了,只剩香荷与肖玉。香荷问肖玉道:“你哪日送我回家?”肖玉戏道:“回家作甚?日后跟着我了,做我小妻!”香荷却一脸羞怒,甚无情道:“你送我回去。”弄得肖玉不快,望她半晌,暗骂这妮子哪根神经坏了,平日对我好好,如今竟这般无情!以为她真的嫌恶自己。目今实在吃了许多苦,忍受了不少委屈,不觉眼中出泪道:“我明日就送你回家罢!”香荷见肖玉悲伤,又靠来道:“肖郎莫生气,我只是戏玩而已。但总得要与我父母说说,才能跟你。”肖玉道:“在此歇息一日,后天让漫妹带你回去一趟,你看如何?”香荷道:“就依肖郎说的。”肖玉尚自忖:“女子果然反复难测!此事须向漫妹告诉一声。”说道:“你在此歇着,待我去漫妹前说声。”遂找柳漫,先开言道:“有件事要与妹妹说,妹妹听了,莫责怪哥哥!”柳漫道:“有何事对不住我了?”肖玉道:“倒是小事,后日你带香荷去遭剑阁,见了她父母后,又带她回来,意下如何?”柳漫道:“就因这事我会责怪你?岂不言重了?”盯着肖玉,似要他讲真话。肖玉笑道:“我试想,日后我娶了两个老婆,你会怎样看待我?是否和如今一样爱我?”柳漫早知他意,说道:“我正想不通,叫我送香荷回去,又带她回来,到底何意?这不分明是香荷姑娘回家告别一番,与她爹娘说个清楚,复来认你这个郎君么?”肖玉道:“怪我自惹多情!那日见她实在可爱,心中倾慕,与她好起来。也忘了早对你说,真个有愧于你!”柳漫到底是经过劫难的人,往日尚妒玉琼,与她争风吃醋,如今肖玉又对别的女子好,非但不生嫉妒之心,反更怜惜道:“莫说你娶两个老婆,就算等玉琼姑娘的病好了,你再将她娶了来,我也不怨。只要你像以前一样爱我!”肖玉道:“你去剑阁时,就将家屋交香荷的父母照看了吧!或许有日我们还要去那里,住它几日,岂非可感义父义母之灵?!”柳漫道:“我也早想回故居看看,你也和我们一道去吧!”肖玉道:“近日去过。如今再去,只增伤愁,还是不去的好!往后再说。”遂别了柳漫,复来陪香荷。歇了一日,柳漫带香荷去剑阁。

又数日,肖玉遵李信之命,带了四张帖子,往华山、武当山、峨眉山来。先见到杨静,肖玉将帖子呈上:谨请贵派八月三日前赴苍岩山,合持大会,李信敬上。杨静道:“久未与李帮主叙旧,待我八月三日去苍岩山,定和李帮主畅饮个痛快!”肖玉别了杨静,往武当山来,将帖子交了张三丰。三丰闲圣逸仙,看肖玉是个贤才,留他在武当住了几日,点化武功。其间肖玉又找陈中日,喊他师爷,又请他去苍岩山。中日不涉世事,只对肖玉道:“李帮主这番诚意,甚看重老朽,老朽心里感激,武林大会还是不参入了,代我回侯李帮主就是。”肖玉道:“伯父说了,若师爷不想去,不必强勉,上马赶路的。在此养身子就是。伯父自恨没有亲自来访,日后再来看望您老人家了!”中日笑道:“我的好徒孙,好会说话!也只有我的贤徒仁儿教养得出!”中日亦是善识千里马的伯乐,观肖玉神态俊雅、人材出众,知他武功不浅,与三丰一起调教他。肖玉获得二圣点拨,又往峨眉山来,将请帖交了本汕,来到高家庄,见一农夫田中忙活,近前问他:“这位大伯,高瞻启是在哪家?”农夫答道:“往西边找他就是,最西三家,认有藤条篱栅的。”肖玉谢了他,往极西找来,见到围藤篱的一家。一位姑娘廊外洗涤,老妇廊间饲鸡,大堂中坐了老汉,闷磕瓜子。肖玉走入,先向姑娘施礼道:“这位姑娘,此是高瞻启家么?”姑娘见眼前的肖玉,面目俊朗,鲜衣华带,神采挺拔,俨然出自荣门。

不觉红了脸,自羞起来,小声问道:“公子何事找他?是否找错了?”肖玉道:“这不是高家庄么?正要寻高瞻启。”高瞻启见门外来人,又问寻自己,走出看肖玉道:“我便是高瞻启,公子是否找我?”肖玉见了这位老汉,忽跪道:“爷爷在上,孙儿拜见。”瞻启一脸茫然,急扶肖玉道:“公子快起,教鄙人不解!”肖玉起身道:“晚辈是高仁义子。你是他义父,也是我爷爷。”瞻启张目惊道:“你就是仁儿捡得的干儿,昔年也到过这里,好像叫玉儿的?”肖玉道:“孙儿肖玉正是!”瞻启眼中出泪道:“你数年未来,我竟不认得你,从小见你,越长越漂亮,今看你一副好相貌,如何没想到是孙儿?你的妹妹,我的孙女没来么?”肖玉道:“漫妹未得有空,日后看望您老人家!”瞻启道:“我家也想你们两个。”又指老妇道:“那个是你婆婆。”指女子道:“此是我小女,孙儿叫她姑姑正是。”肖玉向瞻启小女喊声“姑姑”,又喊秦氏“婆婆”。两人入了大堂,见高桌上摆了高仁灵位,肖玉道:“桌上义父之灵,爷爷是何时放上去的?”瞻启道:“已放了半个月,听说仁儿卒逝于河北,果真如此?”肖玉将高仁死情与瞻启说了。瞻启听罢流泪道:“仁儿是深负盛名的人,我初听仁儿之死,尚且不信,只是后来许多人都说,才慢慢信了,去了一趟剑阁,果不见你一家,回来便立了仁儿的灵位。”肖玉见无秋霞灵位,问道:“义母的灵位为何没设?”瞻启惊道:“秋霞也弃世了么?未曾听说有此。”肖玉又将秋霞遭劫一事与他说了。瞻启道:“我倒知仁儿杀了天柱山的上官全几个,原来是为秋霞的原故。秋霞一小女子,人皆不识,怨不得没传她的事迹来。也有几年没见过她了,岁月匆匆,遽成永别,伤憾得紧!愿他们夫妻两个地下平顺,恩爱永合!”又吩咐小女道:“杀两只鸡。

看家里有无鸡蛋,若没有,到你哥哥家里拿几个来,把他们两兄弟唤来,以招待这位侄儿。”向肖玉道:“我这小女,是我两口年近半百时晚得的,今年十六岁,平日甚疼她,没见过世面,看到你时便害羞,倒也逗人喜爱。”肖玉道:“上次见她,不过十二、三岁,我等皆未谙事,只记得她像个男孩,和我与漫妹一起时,又打又闹,不比现在。义父每从这里回家,都会向我们兄妹说她,笑趣趣的,也挺喜爱她。小姑的名字我晓得,是叫蓉儿吧?”瞻启道:“实与孙儿说,孙儿若不嫌我家穷酸,我倒想把你这小姑许配与你,亲上加亲,意下如何?”肖玉因敬重高仁,爱屋及乌,回道:“爷爷说得丝毫不差,孙儿岂不乐意?日后再来这里与她成亲罢!”又问道:“那个叫茗儿的大姑已有几个儿女了?孩儿都多大了?”瞻启道:“初生一个男婴,未满月得病死了。今有两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尚未得子。”肖玉又问:“两位叔叔现有几哥儿?”瞻启道:“大子承敏得一女一儿,长女十岁,小儿七岁,次子继敏已有两子。”说时两兄弟已过来,大家治备酒宴,膳后各各歇下。次日瞻启又唤肖玉去看高瑜,往龙水湾。高瑜也甚爱肖玉,嘱他来日带高仁之女灵素见她,肖玉应允。说了许多,至暮回来。肖玉陪了蓉儿几日,聊玩得亲切,甚有情意,许诺武林大会后再来成姻,方辞别岳丈一家,北上崆峒。见到仲安掌门,递请帖道:“请掌门八月三日前赴我苍岩山共持大会,以敬武林。”仲安收帖,又点头道:“看你衣着华丽,仪表出凡,必非泛泛之辈,你和李帮主可是有亲?”肖玉道:“晚生是他义侄。”仲安道:“既是贵客,定好好招待才是!晚上齐集十五长老,十三太保,合聚酒宴,来陪小兄弟,喝个尽兴。”又问道:“小兄弟说上姓名来!李帮主何时有你这位义侄?”肖玉道:“晚生肖玉,高仁之养子,自然喊李帮主为伯父。”仲安道:“想来高大侠与李帮主为义兄弟,听说高大侠有子女,倒未听说有养子女。”肖玉道:“我义父只有一女灵素,方才七岁。我肖玉和舍妹柳漫是他养子女,并非他亲子女。”仲安道:“出人始料。玉小兄弟劳累,先去歇歇。晚上自会叫你,以见识敝派虚尊,他们到时要邀你畅饮。”叫了一位小道士,带肖玉下去歇了。

肖玉方才因见仲安神情忧郁,问小道士道:“你家掌门阴郁愁闷,可是有何不快之事?”道士回道:“实与小施主说了,这里因死了一位长老,惹得掌门如此伤心。”肖玉道:“难怪。而死之难逃,人之定数,旁者要想得开,不必过度伤感。”道士道:“这位长老不是病死安死的,是让人害的。这崆峒派有了内贼,岂不惧憎忧丧?实为门派之辱!”肖玉尚惊道:“可抓到了内奸么?竟起何因?”道士叹道:“未得查获,人人焚恐。此事还烦小施主莫传说出去。”肖玉道:“你崆峒派就寻不出一个智谋之士,以将此案探个清楚?”道士道:“四道士死得突然,不明不白,道门清净之地,他从未与人结仇,又如何猜起?”肖玉道:“你说道门清净,恐也未必,佛、道历有不得真传者,俗念未脱,争权夺位者有之,勒索钱财者有之。想必你崆峒派出了这样的人,只是暗虫而已,未得大现。”道士道:“施主说的原有道理,那四长老倒与掌门长老致密。可也为了夺获掌门之权?”肖玉道:“倘真如此,平常弟子不会害他,大可是那些长老、太保了!”又问:“仲安前辈之后,何人接替掌门?”道士道:“正是四长老仲如,四长老只是原来的叫法,大家习以为此。二长老仲泰、三长老仲相皆已仙逝,仲如实为二长老。”肖玉问道:“二长老仲如既弃,现为二长老的又是哪个?”道士道:“原五长老仲明便是。”肖玉问道:“仲明之道学精深乎?为性若何?”道士道:“道学算不上高深,逊于掌门与仲如,其他长老也有胜他的。平时言语甚少。”肖玉问:“其可有党羽?”道士道:“也不像个结朋拉伙的人,与后入的十四、十五长老甚密。”肖玉默记于心,又问:“仲如长老何时被害的?”道士道:“不久,止有半月。”肖玉问:“是让何物所杀?”道士道:“夜晚在床让剑刺死的。其房里有茶,茶里放了迷魂药。四长老大或喝了药茶,沉迷不醒,奸贼才得以进屋杀人。”肖玉笑道:“这便好。这奸贼大或要出落了!”离了道士,复向仲安处来。仲安才打发肖玉下去,又见他出现,问道:“玉小兄弟不好好歇着,复来此处,更有何事?”肖玉道:“见掌门如此忧郁,问及小道,说是本门出了奇案。故来此有话与掌门说。”仲安道:“玉小施主既已得知,真有想法,快快说来便是。”肖玉道:“依晚辈看来,此案也可说简单,也可说不简单。倒是掌门曾想到于此否?”仲安道:“愿闻其详。”肖玉道:“古来杀人,不为权色,便为钱财,或因出于不平,逞一时之愤。然仲如一位清高道长,不曾结怨,也无财物,更无沾染女色之事。仲如道长将继你之任,有贪权者怀妒恨之心,才会杀他。”仲安道:“崆峒派自来清净,内中从未有过争权之事,贫道不敢思认有此!”肖玉道:“你不敢想,我却敢想。以前未有过,不可妄断如今也没有。”仲如问道:“依你之说倒是那些长老们有奸?”肖玉道:“正是。”仲安道:“仲如之下是仲明。玉小施主认定是仲明了?”肖玉道:“仲明未必是主凶,或有旁纵者。”仲安道:“长老们皆是得道高人,真会有此?老朽原还以为是红日帮之余孽,杀人复仇来了。”肖玉道:“掌门之道学精深,余者未必如此。掌门不重权,人家却爱权如命。掌门既已得道,闲逸洒脱,焉能丢忘江湖之险、人心之阴的古训?还得时常提防!滑鼠遇攻,尚且装死,何况于人凭借智谋,内中贪心,岂会让外人轻知?自然伪饰一番。掌门只看到他们的表相,不真知其思欲。”仲安道:“你说得倒有理,但难定事实真如你所言!即是如此,又如何让那些罪恶难容、冠冕堂皇的长老伏之于法?”肖玉道:“晚辈自有心计,巧趁此机,准能让掌门见觉!今晚聚宴,掌门只管让大家喝个烂醉便是,从此做文章来。”仲安道:“有何计谋?能否说与我听?”肖玉笑道:“先不可与你说,否则办事不利。须多备些烈酒,让人人喝醉。”仲安道:“就依你办的。果能破获此案,必厚重赏你!现就让厨子起炊。”说罢,下去吩咐道厨做菜。等至黄昏,十五长老、十三太保陆续齐至,一一与肖玉相见了。大家把盏言欢,行令猜枚,又说选人往苍岩山赴会一事,不觉都喝了大醉,言语不清,东斜西歪。肖玉仔细观摩,倒有三人不成醉昏,稍微酣热而已。

肖玉认得一个是仲明,余外是十四、十五长老,唯恐自己看错,及众人走后,又问仲安道:“那脸上长痣的可是十四长老?身形长瘦的是十五长老么?”仲安道:“然也。”肖玉笑道:“果然不差。你我只等看好戏了!”仲安问道:“如何认定是他们三个?”肖玉笑道:“前我让掌门竭力劝大家酒杯,使之醉不成形。晚辈虽饮了些酒,但心中清楚,未成大醉。从中观察,只有三人未真醉,而又伪装,逃不过我眼。”仲安道:“三人就是三长老,十四、十五长老了?!”肖玉道:“常言做贼心虚,三人做了违心事,定不敢饮喝尽兴,唯恐醉后失态,露出马脚。晚辈正以此验定他们三个了。掌门与我自后夜夜莫眠,窥察三位长老的行径,如何?”仲安道:“正好,但愿如意,莫惹节枝!”子时,处处熄灯,人人皆眠。肖玉与仲安换了夜装,往仲明屋上飞来,掀瓦看里,漆黑一片。仲安道:“或已入睡了,去实基那边看看。”又飞往实基屋上来,里面静黑无人。仲安道:“再去实德处看看!”落至实德屋顶,倒有灯光。两人稳神,小心挪开一瓦,斜见仲明、实基、实德三人围坐桌边,细声说话,形情诡秘。两人屏息静听,语声甚小,隐约各听到几言,意是有未有人生疑至三位谋杀二长老,对大长老何时下手,用何手段。实德又从箱中取出一些药物,分给了仲明与实基。三长老和十四长老接了,又聊了几言,别了十五长老,出门各回。实德关门,鬼鬼祟祟的看赏奇药不止,久才熄灯入眠。肖玉与仲安翻身下屋,肖玉道:“刚才情形,想必掌门都看明白了?这三个老畜生不仅害了二长老,又要害你了!掌门正有性命之忧。”掌门道:“惭愧,未想贫道一把年纪,竟不如玉小施主之见识。”肖玉道:“这种卑劣之人,晚辈见闻多有。难怪掌门深守清门,久不涉江湖,未涉世道万险,防范未然,得让污秽掺混!”掌门道:“实不知他们得我之权,有何益处?”肖玉道:“他们既可夺掌门之权,更可改道门为俗门,弃清修之道,亲人间酒色,为所欲为,或裂争内门,以达己志。”掌门道:“小施主想得可谓周远!贫道决计思料不到。”肖玉道:“事已明了,掌门明日大胆捉拿他们便可,往死里行刑,不怕他们不招认。若稍姑息,恐则掌门的性命也要送入奸贼之手。”仲安称其合理合情。天一大亮,便遣了许多法武道士分捉三人。既已擒获,仲安怒问:“三位狗胆,如何将二长老害死?从实招来。”唤人行刑。

法道却不讲斯文,如狼似虎,狠命往三人身上加刑。三人果忍耐不住,只得一字一板实说。三人素有谋逆之心,且与二长老仲如不和,仲如之轻嫌更让三人起了歹意,将迷药偷放仲如的茶壶,仲如中毒迷睡,实基潜入其房杀了他,后又打算算计仲安,各人有蚀容的奇药,洒在面目上,可让受害者双目失明,本想野外向仲安施毒,再大打致死,丢入深谷,以哄门人,大长老不慎跌谷而死,大长老、二长老既死,掌门又未指授接任者,如此掌门之位自然落在三长老仲明之手。如意算盘尚打成了一半,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肖玉猜悉,将案情弄了水落石出。仲安因肖玉之功,将身上的光白玉带解送了他,又道:“区区小礼,权且收下,及敝派赴会之日,再向李帮主言谢。”肖玉辞别仲安,回苍岩山来,将见闻都与李信说了。李信又吩咐他去天柱山一趟。肖玉拿请帖去了,驰了一日,至一小集上,下马买来几个烧饼充饥,缓缓而行。眼前围了一群人,喧闹个不住。肖玉凑上。一伙江湖卖艺的,取悦行人,玩耍宝剑。那宝剑甚是瑰丽,明净新亮,巧夺天工,将一块硬铁,斩成数花,如切菜一般,割肤出血,沾在剑身,竟成浑圆,滴落不下。行人皆拍掌称绝,更有来者看赏,越围越多。主人玩毕,向观者讨钱。及人群渐散,却见一干人党,凑近众艺人,要抢宝剑,大打出手。艺人打不过那些无赖,竟让他们抢走了宝剑。肖玉自恃艺高,将来者挡住道:“我肖玉在此,岂能容这不平之事!将宝剑留下,方饶过尔等。”来者欺他一个少年,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便往肖玉身上打。肖玉盛怒,狠斗来客。那些人怎是肖玉的敌手,被打得骨酸脚软,方知厉害,丢下宝剑逃了。肖玉拾起宝剑,惊见柄头雕刻一蛇,交付艺人道:“请问足下,这宝剑可是称做白蛇剑的么?”艺人谢了肖玉,回道:“实与少侠说了,我等并不知它名号,十几年前从一位姑娘手里买来,也没告诉我是什么剑。”肖玉道:“那姑娘必定是一个绝代佳人?!”艺人道:“正如少侠说的,我等从未见过那般美貌的女子!她可是你亲戚?”肖玉不答,只顾欢喜,看了宝剑半晌道:“晚辈有个主意,要用我的宝物换你的宝剑,前辈可否答允?”艺人哪能不允,说道:“这宝剑既是少侠的家物,换回去正可,在下岂会不允?”肖玉道:“现宝物不在身边,八月三日河北苍岩山有武林大会,我自在那处,足下可否往那里找我?”艺人道:“足下是君子,诚心与我换宝,在下亦谢足下拔刀相助,必去河北找你!”肖玉道:“此地不能久留,快些走远了,以防他们再来寻你,我和你们一块上路罢!”众艺人遂跟了肖玉,一同赶行。肖玉又问:“前辈都是行走江湖的人,岂能不知不可轻现宝物,以防意外?”艺人道:“在下焉不明白?只是生计所迫,我等技艺有限,故伎重演,人家都不爱看,看了也不给钱,也无它法,在小集上献出宝剑来,以乞钱财,不想那偏僻处也有乱贼出现!”肖玉道:“日后更要小心!”行了数十里,艺人问道:“少侠欲往何处?”肖玉道:“庐州天拄山。”艺人道:“祸地已远,就此别过。我等往河北去,武林大会再与少侠相见。”双方辞别。已是黑夜,前后皆无客栈,肖玉只得找了一户人家,付于银钱,托靠过夜。

吃了些剩饭,洗个脚,倒在塌上便睡。不觉睡到三更,被一阵杂闹声吵醒,外面又有许多火光。肖玉仔细辨听,似是打劫的伙盗。急起身穿衣,入中堂来。夫妇亦被惊醒,知是来了强盗,将银钱都藏了隐秘处,见肖玉起床,也来中堂见肖玉道:“外面吵闹,必是来了强盗,客官身上有无银子?尽快找一个所在藏好了,以免抢走。”肖玉问道:“这里常来匪盗么?”男人道:“近来出现这伙盗贼,隔三差五地来此抢夺。官府力捕,未曾抓获。客官晦运,今夜让你碰上了!”肖玉只管开门出去,走迎那伙匪徒,定睛一看,不是下午集上遇到的一群人么?遂雷喝道:“匪贼如此嚣张,结伙打劫良舍,目无天法,孰无可忍,看我教训来!”众匪认得肖玉,倒霉又碰到他,个个惧怕,向他讨饶。肖玉道:“识相的将赃物归还原主,快些离开,再莫让我遇上你们!”众匪乖乖掏出赃物,各还原主。男人知道肖玉是有些本领的,向肖玉道:“小兄弟切莫放过他们,你一走,他们复来。不如将其押交官府,永绝此地后患,亦立一功,有领赏钱。”众匪一听,俱跪拜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道:“我等皆无家无财之人,迫于无奈,才做起盗贼的勾当。少侠只要放过我们,不交给衙门,我等皆可立誓,永不为盗。”说罢,个个发誓。肖玉见他说得真切,知其言非虚,默语:“这些人也有苦处,竟是做贼的命!我放他们不是,不放他们又不是,何必要他们声势来?”思索一会,倒生一计,道:“你们既无家业,我引你们寻托几个地方,天柱山门下弟子近万,如若其肯收纳,就做齐天派的弟子!不然投我伯父李信的天龙帮。日后我南去武夷,收徒传艺,若肯投我,此亦为善。”众匪道:“我等皆愿跟随少侠。”肖玉道:“痛快,往后同心协力,一起出头。”人人拍手称赞,以为快事。各各入眠,天亮醒来。肖玉带了众徒,续往天柱山行。

走了数日,至庐州城,来见吴正元。伯侄相见,分外欢喜。正元吩咐佣人摆茶,一妇人端茶过来。肖玉认得,问正元道:“这位婶子似曾熟悉,却记不起她的来历。”正元道:“原钱达的妻子便是。”肖玉才猛然忆悟,道:“其留一儿,仍在此否?”正元道:“放在她娘家了。”肖玉又问道:“新元哥哥在何处?”正元道:“*劈柴。”肖玉道:“待我去看看。”进*,见一青年俯身事刀,劈了不少柴木,近前喊声:“新元哥哥。”新元仰首,见是肖玉,回道:“原来是玉兄弟,何时来的?真个越发英俊,险些认不出。”肖玉道:“来日小弟成姻,求哥哥赴我喜宴。”新元道:“真快,我定随你伯叔们赶贺。”向肖玉一笑。肖玉道:“做事劳累,进去喝杯茶罢!”新元道:“不用了,刚刚喝过。”肖玉回去捧一杯茶来,递与新元。复入厅堂,又对正元道:“新元叔叔和那位婶子都能顺伯父之意否?我李伯要举办武林大会,遣我送请帖来天柱山。侄儿力辅李伯之后,要去峨眉成姻,请伯父和各位叔叔去为我贺喜!”正元道:“那些猖男猖女,自莫说它。侄儿喜结良缘,做伯父的必去无疑,日后还要抱孙子,做爷爷。”又见肖玉领了许多人,道:“这些壮士,都是侄儿你邀去武林大会的吧?”肖玉道:“这些兄弟与我素昧平生,路上有缘,得以结义,以后是跟我创业的。侄儿奔波,领带不便,权置伯父宅下,来日转返,将他们带去武夷。”正元道:“也好,这些壮士只管在家舍吃用便是。我和你叔叔们素爱好汉,必善待他们。”谁知一席话让那些人物听去了,向肖玉戏道:“师傅冷淡我等了吧!师傅结缘,何不让我等去喝酒,以尽为徒之孝。”肖玉道:“列位误会我了。在下见列位连日奔波,太过辛劳,在此歇息正好。这次错过无妨,往后也可喝到我的喜酒。在此养好身子之后,还是等我来接你们罢!”又向正元道:“前些日子,路上巧遇江湖卖艺的,持一把白蛇宝剑。我知它是何姨的珍宝,求其交换,商议妥善。等我赴会完婚后,拿它外鞘悬于何姨之灵位上,以乞阴魂时时见它,得归己有。再将利刃带给我父灵前,配以英宝,遂他生前之志,亦永铭记何姨,不负其爱。只是我父为人太好,好中有错。”正元道:“侄儿这话,倒让伯父想起三娘曾说过宝剑的事,好像也叫做白蛇剑。你此次际遇,算是交上佳运,对得住你父和你何姨了。”说了许多,肖玉又见陪常佳成、罗秋、张介、陆鹏,未曾见到万庆,说是回老家了。住了几日,策马赶天柱山去。

至天柱山,见到马原金,已病卧不起。肖玉说明身份,递送请帖。马原金闻是高仁之子,吩咐手下百般招待,又说道:“李帮主的邀请,老朽自选人去赴会。小兄弟一为使者,一为恩公之子,敝派自待之以恩。敢问小兄弟有何请求,要我派做的,必当百报。”肖玉非但有个大势力的李伯父,又有个家财万贯的吴伯父,何事要他帮助,倒想起了一件非常事情,说道:“曾家父高仁枪挑尊门‘龙凤吟天八部阵’,为儿因深切怀念他,也想见识尊门的阵法,以敬家父,记为意义!”马原金笑道:“孙儿年纪轻轻,也学得令尊的六路枪?”肖玉道:“略通一二,尊上献丑。”马原金道:“容易,老朽叫宝阵八元会你便是。”说毕,唤来八个人,四个堂主,四个主事。马原金吩咐道:“尔等摆宝阵来会这位小兄弟!”八人遂各操了单刀,肖玉持枪。八人将肖玉围于核中,斗杀起来,一时刀枪相架,火星四溅,响声不绝。方始八人惜肖玉年少,武功浅薄。尚小心出招,恐伤到他。后见他快枪狠招,变幻莫测,不像可欺之人,倒让自己难以招架,才又使出劲力,事以真艺。肖玉晓得八人让他,说道:“八位前辈莫小看我肖玉,使出真本领来便是。”杀了数刻,眼花缭乱,八人尽已吃亏,成定败局。马原金止道:“好了,不用再打,我们认输了。”九人歇下。马原金又对肖玉道:“孙儿的六路枪,让我大饱眼福。想令尊斗恶贼时,定是这般情形了。当今世上,敝派的‘龙凤吟天八部阵’,也只有你家六路枪可破!”肖玉道:“掌门过奖。惊动了掌门病体!”马原金道:“方才奇观,令老朽心花怒放,仿佛年轻了许多,何来惊扰?”又命人将肖玉带下歇息。夜晚沉睡,忽听钟鸣,许多人门外跑动,肖玉起床,随来马原金房间。无数人跪的跪、立的立,门内门外,恸哭哀嚎。掌门已升天!肖玉见此光景,也自垂泪。留待齐天派数日,及完毕丧礼,行往杨家村,寻至杨凡原舍,见他父母道:“晚辈是杨兄弟的朋友,受他之命,来问候您老人家了!”二老听说,犹狂疯一般,扯着肖玉要还他儿子。肖玉苦劝道:“二老只知爱他,却不知他的苦处,其实你们有错,何必要欺瞒杨兄弟,杨兄弟有气,才会离开此处。”杨母道:“你带我去见我儿便是。”肖玉哄道:“杨兄弟正忙大事,为我伯父李信策划武林大会,先让我来看望你们,等大会圆落,约半月之后,自会亲至。”

二人早闻李信威名,见肖玉衣裳楚楚,骑高头大马,想是有钱势的,甚信其言,又带他往杨凡外公家来,告以实情。杨公闻说,责骂肖玉不止,拐走了他外孙,要还个公道来。肖玉也不计较这些,且说道:“杨兄弟长成男子汉,自当追求事业,奋翔鹏程,老人家何必强拘他于家乡,寥寥寂寞?”吵了一番,不易挣脱出来。又寻至董洁问候道:“妹子,还认得我么?”董洁定眼一看,知是那日来此接走杨凡的,惊叹一声,说道:“兄弟劳驾了,是凡哥让兄弟来看我的吧?”肖玉道:“杨兄弟在河北想念你们,托我代问,肯否随我去河北游玩,见见杨兄弟?”董洁暗喜自忖:“原来凡哥不曾忘我,想着我哩!这般情义,就算让我弃家流浪也值得。”脸上绯红,向肖玉道:“我们也想念凡哥,随兄弟去会他便是。”唤来杨花,告别父母,一起随肖玉赴程。至齐天派,肖玉请了一位齐天弟子,牵一马,带上杨花,自己带了董洁,齐驰苍岩山来。先见到柳漫,问道:“杨兄弟何处?”柳漫道:“或在房中看书,你带的两位姑娘又是何人?”肖玉道:“杨兄弟的朋友。”领二位进杨凡房中,果见坐阅,喊道:“杨凡,你看我带谁来了?”故人相见,欢喜雀跃,问候个不止。肖玉笑道:“早想你风华年少,怎能缺淑女陪伴?这次去天柱山,顺便将二位妹子带来了!”又向杨凡说起他的养亲与外戚。杨凡道:“肖兄弟受了委曲,我杨凡代他们向你谢罪了!这番好心,日后细报。”肖玉笑道:“不说报答,甘愿为兄弟做的。”又唤柳漫、香荷与二位相识。

六位少年,好像一组家人,互尊互爱。等到大会那日,苍岩山下人山人海。中设高台,宽大无比。四围坐了长老,为作观判。列无数兵器,森森威严。两侧写了:招纳顶高手天龙扬威,流传罕绝技神州驰名。比赛七日,前三日江湖游侠之赛,定出十冠,后三日各名门之赛,亦定十冠,末日这二十人互比,出落魁首。年龄不上五十。肖玉知晓艺人会至,叫香荷拿一块大字竖匾:献宝剑者恭请。倚放台角,守在旁边等候。自己在后方观赏武赛。翌日,柳漫来找肖玉道:“香荷姐已将献剑的人带上山了。”两人往山上来,入屋,果见昔之艺人捧剑等候。肖玉喜道:“前辈劳驾,果不负约,晚辈有礼了!”说罢,拱手作揖。艺人还礼道:“少侠莫客气,能为少侠这般人物奔波,某之荣幸。”肖玉叫柳漫拿出天衣甲来,说道:“宝甲在此,前辈看清楚了,肯否愿换?”艺人拿宝甲细看,赞赏不已道:“世之珍物,恐有亏少侠了!”肖玉又让柳漫拿明珠,道:“宝甲无甚大用,亏了前辈,将这些珠宝收下,以作补贴。日后若得机卖给武官,换得钱财也好。”艺人谢了肖玉,辞别下山。肖玉得了白蛇剑,细玩不已,藏起来,复去观赛。不说那台上的比赛惊心动魄,至第三日,十位豪杰已出。闲了一日。第四日是盘山少林,嵩山少林,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演比,选出三十位。第五日是峨眉、崆峒、天柱、华山、天龙帮演比,选出三十位。第六日六十位高手争逐,排定十人。第七日二十位英才攀较,定出魁首。肖玉是在游侠处的,至自己上场时,已输落了三人,自负才高,忍耐不住,要会各门高手。眼前的是少林寺僧人,身段粗壮,牛高马大,袒胸露乳,如恶煞一般,自认皮坚肉厚,拳脚打不痛的,又刀枪弗入,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更欺肖玉乳臭未干的孩子,伸出铁臂,横扫肖玉而来。肖玉也是内功厚重的泰斗,见拳打来,不躲不闪,硬硬展臂挡住,将僧人的铁臂挡开了。僧人惊觉肖玉有些力气,骄疑不服,又连扫几臂。肖玉紧紧接下。僧人深知遇上高手,不敢怠慢,更是快脚快拳的打。

肖玉见僧人也只有几下子,展施妙技,将僧人狠揍了一通。僧人疼痛难忍,少有让人如此欺凌过,歇了片刻,拿出两把大刀,嚯嚯向肖玉砍来。肖玉抽出花枪,与僧人耍玩起来。刀架枪迎,刀劈枪刺,玩了十数合,肖玉趋快枪招,往僧人项上腹下挺刺。那些裁判看得真切,大师齐机道:“慧根,你纵有铜身铁臂,然这位施主已刺中你的软项弱腹,该认输了。”慧根扔了双刀,告输退下。又有一位少林僧人上来,说声“让贫僧领教施主武艺”,施出龙虎罩,向肖玉打来。肖玉道:“大师何不拿出兵器?”和尚道:“贫僧不用兵器。”肖玉道:“好大的口气。”举枪便往僧人身上刺。僧人耍出鬼招,七钩八搭,竟将肖玉的花枪缠住了,趁其不防拉落了花枪。肖玉赞道:“好武艺!”徒手与僧人打斗。肖玉从未有过败战,这次遇上了和尚的鬼招,实虚难防,非常吃力,恐败于他手,急切之下打出“芙蓉出水”,将怪僧击开了。怪僧受了五分伤,告败走了。肖玉暂得缓歇,又一位僧人走来,喊声“贫僧来讨教施主的厉掌。”言毕,拍出狂风掌。一时狂风凌面,飞砂走石,要将肖玉卷飞了。肖玉不慌,复打出“芙蓉出水”,掌劲回转,击中了和尚。和尚吐了一口血,道声“果然厉害”,败退了。席上齐然见肖玉连败三位高僧,问肖玉道:“施主是何方高圣?受艺于何人门下?”肖玉答道:“在下高仁义子肖玉便是。”齐然悟惊道:“高大侠是斗战胜佛下界,难怪有此英徒!”正说时,台上一个尼姑过来,向肖玉道:“贫妮是峨眉净真,以本门纯虚剑会你的快枪!”肖玉捡起花枪,道声“得罪”,猛扎净真而来。净真施展柔功,轻摆柳腰,舞开玉剑,总将肖玉的快枪搁开。好似软木戏泥鳅一般,花枪不得沾其身,每每滑走。肖玉暗赞:“各门的武艺真个光怪陆离,我肖玉算长见识了。”久不能胜,肖玉卖一个破绽,骗过了净真,快枪竟停伫净真额前!净真哑然,只得认输了。净真刚走,一位好汉临至道:“前昔与足下比试,败于足下之手,尚且不服,某知你枪法厉害,来个徒手搏如何?看看身手也一样了得否?”肖玉丢了枪,挥掌向汉子打来。汉子自负身法敏捷,善能躲气劲的,满以为可击败肖玉。

肖玉试发“风卷残云”,吓唬吓唬他。汉子深知肖玉力道厚重,早看见他发掌,躲过了掌力。肖玉又发“晚虹穿云”,照让汉子躲过了。肖玉甚服他的轻功,不再犹豫,连发“飞云追月”,此为最快一招,自知能打中他,用了四分气劲。汉子早吃了两掌,口中喷血,内功损伤,认输道:“某从前绝无躲不过的掌劲,足下的快掌还是首次见知,难怪江湖人传九霄云掌高深无比,某输得心服口服!”好汉败走,复有人来挑战肖玉。肖玉快枪快掌,一一将高手击败,打了半日,竟成无敌。台下也有凑趣的朋友来战肖玉,皆被击退。李信看得高兴,向杨静吹嘘道:“我的侄儿英勇了得,无人能敌!”杨静趁机挑逗道:“李帮主也是英雄无敌的奇男子,何不去会会你侄儿的武功?也让世人晓得,到底谁为天下第一?”李信默语:“侄儿的武功,我未曾亲探,今日正好来个较量,以验其才,就算输在侄儿之手,亦无怨矣!”向杨静道:“这又何妨?伯侄交手,无关输赢。”遂跃至台中,喊道:“玉儿,伯父来领教你了!”即向肖玉打来。肖玉出掌接住,与李信打了数十合。李信见肖玉的九霄云掌打得娴熟,仿佛重现昔日与高仁林中相斗的场景。侄儿年龄虽小,已得义弟真传。不禁虎眼溢泪道:“侄儿的掌法和你义父如同一辙!”又打了十数合,李信息了定高低的念头,有意让出一掌,被肖玉打中左肩,退了数丈,说道:“伯父已败,侄儿赢了。”复至肖玉身边,举其手山呼道:“高仁义子肖玉力挫群雄,英才盖世,武艺无双,魁首属他无疑!”周围一阵掌声,响声遏云,个个称赞肖玉年少了得。众长老又将赏金分给二十位高手,向台下洒了万两碎银,人群哄乱,抢闹不止。武会已散,苍岩山恢至往日宁静。歇了几日,肖玉等人动身往峨眉山。肖玉忆及高瑜叮嘱过带灵素见她,向文吉道:“姑姑将毛毛带去!她姑婆曾嘱咐我,定要带毛毛去见一面。”文吉道:“你不说,姑姑自然也要带她去。”李信又道:“我正想将齐天派的头目们叫去侄儿喜宴!”肖玉道:“何必烦恼他们?义父虽有恩于齐天派,毕竟相交甚寡,感情浅薄。”李信是爱排场的人,必要人多才感热闹,说道:“必定要他们去!侄儿的昏宴,须办得红红火火才是,人多越有味。你们先走,我去天柱山请他们,随后赶赴。还有武当山的陈前辈,你们也邀他去罢!”言出身行,真个独自往天柱山去。肖玉一干人在峨眉趋行,途经武当,肖玉上山找陈中日道:“不日孙儿成姻,特邀师祖去喝杯喜酒!”陈中日答应道:“徒孙之喜,此为专私,师祖自然要去。”随肖玉下山来,同大家赶路。将近高家庄,见山上水云、高发、杨氏之墓。文吉对肖玉、柳漫道:“这便是你义父之妻、父母的灵墓。”肖玉与柳漫下马上前叩拜,见周围长了杂草,拔除清了,方下来见大家。肖玉道:“前义父遗嘱将他躯体运至庐州,与我娘秋霞葬一起,是怕她寂寞,甘愿守护她,不然必让我运他回家乡,与其亲人圆聚!”文吉道:“侄儿说得丝毫不差,你父是善怜弱小的人!”至高瞻启家,正元一干兄弟正在备忙,早在等候大家。肖玉问道:“伯父何日来的?”正元道:“来此有几日了。你比赛忙,竟这么迟到!”文吉道:“玉侄儿已夺得武林魁首,荣登至尊了!”正元亦喜道:“喜上加喜,仁弟的龙子,我吴正元的爱侄,早晚都会出人头地!”众人闻说,俱感有光。肖玉又让大家相识。吴正元见是陈中日,跪地叩首道:“仁弟的恩师,如同他再造父母,我吴正元代他再叩谢深情!”中日搀正元道:“何必如此!陈某的爱徒叱咤华夏,人人敬畏,是个盖云天神,身为其师,大沾其光,甚值收养,陈某此生足矣!”这里常佳成拉肖玉道:“侄媳妇等你去问候她!”说时指了指中堂。只见高蓉红妆新袍,如花冶艳,堂中远远看着肖玉,爱意绵绵。肖玉上屋来,指划高蓉粉脸道:“小姑,深惦着我了吧!我在河北,无日不想着你哩!”高蓉耳面俱红,无限痴慕。肖玉禁不住她的勾引,进房与她亲热起来。

未几日,李信领齐天派一干头目来临。中有索全意,向肖玉道:“肖少侠,前在苍岩山武会之时,何不留住我?让索某冤枉跑了回去,又跟着李帮主远路至此!”肖玉歉道:“是晚辈糊涂,冷落了列位!”李信道:“我也有错,未及时想到。”又有郑曲亮向肖玉道:“郑某虽未赴河北观赛,前敝派阵斗少侠时,里中有我,少侠还记得我否?”肖玉道:“认得认得。”索全意道:“我等都是让高大侠遇救过的人,感其深恩,俱皆来赴少侠之喜了。”总共十三个头目,除马原金仙逝外,无一所缺。索全意道:“可惜你义父已去,他若在世,大概也在此贺你之喜了!”李信伤叹道:“今之喜宴,难忘昔年仁弟赴我与文吉二房之姻,犹如昨日。竟永两别乎!”肖玉道:“义父壮时英豪,扫尽不平,后来常自谴杀人太多,思悔追悟,终死报于仇家。”郑曲亮道:“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偶有错误,也是难免。世人都敬服他,可成其慰。江湖中皆以高大侠为惧,也个个怕他。”李信道:“仁弟一个痛快人,不杀不畅,而只有他杀别人,哪有人杀得了他?只惜天妒奇人,命期短暂!”时天上两只孔雀飞过,光耀眩目,彩艳旬丽,齐双并渐,高亢清鸣。众大赞好鸟。李信道:“此孔雀飞来,定是祥兆,为庆侄儿良缘!”常佳成道:“你道是孔雀,我却认天庭喜鸾,降凡贺新!”随口念一句:嘹鸣焕彩双鸾飞春秋。杨凡兴起对道:阔达奇新九州腾日月。众又赞叹,要让人写下来。李信拿来对联,挥毫写上两句,欠一个横批,说道:“横首就叫‘天长地久’罢!”众又说好。李信在横联上写了“地久天长”,叠拿至大门前,张张贴起来。索全意这才留意到杨凡,见他一表人材,清俊文雅,问道:“小兄弟是何方人氏?是肖少侠的何方亲戚?”杨凡回道:“在下是肖玉的朋友。也是天柱山的,居舍杨家村,小名杨凡。这次瞒了父母出来,陪肖兄弟为伴。”全意惊哦一声道:“原来是同乡。将后一道回去罢!”杨凡道:“有失前辈之兴,在下不回去了!”全意尚疑闷,以为他还要陪伴肖玉,说道:“你们年轻人毕竟不同,须玩个尽兴而止,不急于回乡。”李信道:“这位小兄弟和我玉儿一样,是无托生亲的人,他不想归养亲故居,宁愿长与玉儿守待一起。”全意知会,说道:“这些孤儿倒都拔萃,实为人才!”李信道:“孤儿少无宠纵,寄于人下,怀奋上之潜质,大都深抱正义。如唐之李靖,宋前柴荣,皆幼失生亲,而后为大材伟杰。两侄儿大可崇效古贤,做一番事业来,亦不低逊于常门子弟!”这里说得热闹。那边文吉将灵素送见高瑜,喋休不止,文吉道:“如今玉儿与他小姑成亲,来日毛毛与我儿佳继结缘,是天赐之姻!”高瑜道:“仁儿虽去,见侄孙女有好着落,也无记挂了!”晚上摆宴,夫妇拜堂。次日又闹了半晌,索全意等与陈中日先辞别,后李信也北回。文吉与开平及毛毛留待高家庄,玩些日子。又数日,夫妇度毕欢娱,与杨凡等,及正元一干兄弟回庐州。肖玉将白蛇剑鞘留在吴宅,悬于雅月灵上。住了一日,领众好汉走了。至玉feng山,又领召了上千喽罗。来武夷与饶全义相会,趁着无人,又将白蛇剑埋在终业墓前,一丈之深。于是安身定业,招纳义士,广传武艺。后玉琼的疯病已愈。肖玉逐与柳漫、香荷、玉琼结姻,妻妾成群。杨凡与董洁、杨花也结成夫妻。武夷山的“仁艺会”日有声势,似前肖终业众杰之势。世人皆知昔日武林大会上夺魁的少年肖玉,今为武夷门派“仁艺会”之尊师,可与河北天龙帮相比,故称其为“南肖北李”。

词曰:

捎带信约驰四方,赴千里合亲成双。近亲远客闹和详。

挥厉掌,飞砂走石云飞扬。

开睁慧眼识伪党,私提携旧情伸张。

擂台豪杰打硬仗,挑长枪,谱写定武家绝唱。

结词曰:

不说家旺,不言国盛,且只铺张烈英。

闲室灯下,落泪看孤星。

富贵温柔乡里,暗窗外,幽幽侠影。

遥茫茫,醉死梦生,牵魂意难平。

往来,尘世嚣,热闹冷清,远野门径。

独痴种相思,直上碧青。

混沌刚毅柔弱,生正气,魄荡心惊。

斩丛棘,试逞狂剑,各把风骚领。

续:

“完了,又一块宝石废了……”玉儿小声说着,忽然眼前一亮,跳上常佳成的肩膀兴奋地尖叫起来,“人家也要吃,人家也要吃嘛!”

“放心吧,少不了你。”常佳成无奈地回答。

常佳成将玉儿凝聚起来,随着他的手掌摆动,一道玉儿束从他身边浮现出来,随即凝聚出一道冰凌向加热台穿梭而去。

常佳成想要先试试这块杨凡的质地是否真的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好的杨凡即使薄,也非常坚硬,一般的武器和玉儿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的伤害。

关于杨凡有这样一个传说,神话时代中,杨凡的盾就是用天下最好的一块杨凡制成,虽然盾薄得像镜子一样,但在神话时代的战争里为杨凡抵挡了无数的强大进攻。

虽然常佳成不信神话,但至少可以相信神话故事里对杨凡的描述。

冰凌飞速刺在杨凡上,只听见一个清脆的碎响,杨凡的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纹。而冰凌也随即撞碎。

看着那道几道裂纹,这这时候常佳成苦笑一声,说:“切,杨凡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坚固啊。”

这时,裂纹里流出更多的深蓝色光芒,玉儿光束围绕在杨凡周围旋转,将覆盖在杨凡表面的老化层一层层剥掉。

当灰色的老化层被玉儿束吞噬之后,常佳成才看到整块杨凡的全貌。

杨凡通体呈深蓝色,柔滑的表面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美丽得让人好想把它捧在手里,再也不放下。

整块杨凡没有丝毫瑕疵,柔和细腻,绝对是宝石中的极品,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要吃了它,真是可惜啊。”常佳成吸了一口口水,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心里并没有丝毫改变。

这么好的玉石,如果不吃,那就更可惜了。

“人家的要一半!”玉儿马上表明决心。

常佳成答应,他将星极排列成一柄剑的形状,玉儿凝聚到玄冰七星里,随着他的意识调动,玄冰七星中忽然喷涌出冰蓝色的光束。光束相连,形成了一柄虚无的冰剑。

杨凡上的深蓝色光芒闪烁得更加明亮起来,在斩魂之芒劈上去的时候,杨凡的表面总是会闪耀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常佳成收回星极,仔细一看,果然与他感知到的没有两样——杨凡经过斩魂之芒的袭击之后竟然完好无损!

常佳成又试了好几次,每一次袭去之后,杨凡都通过玉儿的流转完美地保护着自己的躯体,使得常佳成无从下手。

杨凡的玉儿交织方式与紫心钻石还要无耻,紫心钻石表面的玉儿保护层虽然交织紧密,但所有相互交织的玉儿束都自成一体。而杨凡表面的玉儿束完全融合在一起,虽然保护层是由玉儿交织组成,但常佳成观察了的好久,也没有找出交织的痕迹。

杨凡外的保护层仿佛是一个没有丝毫缝隙的袋子,将杨凡完全封闭在其中。

常佳成反复轰击杨凡始终不能达到效果,气得一拳砸在杨凡旁边的橱柜上。这一拳下去力量不小,石板组成的橱柜被常佳成砸掉一个不小的角,掉下去的石板差点砸在玉儿的脑袋上。

玉儿气呼呼地抓起石板碎裂的一角,不高兴地说:“喂,你小心一点了啦,不要伤到人家了呢!”

玉儿将碎石扔了出去,飞向常佳成的侧脸。常佳成快速地接住碎石正要反击玉儿,却发觉手指按住的地方凹凸不平,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常佳成赶忙把石头拿到眼前,发现那里果然有一个不完整的字!

会不会是指导如何使用这块杨凡的“说明书”呢?

常佳成赶忙蹲下去,把所有被他砸掉的碎石都拼起来,许多石头上都有不完整的文字,拼成一块之后,上面的文字所要描述的内容依然不完整。

常佳成赶忙把脑袋塞到橱柜里,这时发觉原来全篇的文字是刻在橱柜台面的下方的。

蹲着看起来太别扭,常佳成干脆把杨凡移开,然后掀翻了整个橱柜。

不过,这么好的宝石来做炊具,太浪费了吧?!

常佳成迟疑地望着充满了自我保护意识的杨凡,后来得意地说:“但是,这么好的宝石如果不用,那就更浪费了!”

常佳成还第一次听说杨凡可以用来做炊具,今天既然已经听说过了,那么他也愿意试一试效果。

他随意地把橱柜翻转过来,随便把杨凡放了一个位置,然后将炒锅放到杨凡之上。

当锅还没有接触到杨凡的时候,常佳成就察觉到有一股闪电的力量通过锅传出来,一直传到他的手中。

常佳成赶忙调动玉儿汇聚在手掌周围,将闪电的力量消除。

但是,杨凡中的玉儿并不会因为一次的进攻失败而停止,接下来,更多的闪电力量传过来,与常佳成的玉儿对击在一起。

空气中呈现出无数道扭曲的痕迹,两股玉儿交锋的时候,碰撞出的力量拉扯着周围的空气,使得空气中的天地精华已经被打乱。

整个房间仿佛处在一个玉儿海洋之中,空气中的玉儿被撕开,平衡秩序被打破,于是随着常佳成和杨凡的玉儿一起摆动飘摇起来。

这时,常佳成发觉锅里的温度已经恢复了,冷却的油又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虽然做菜时最忌讳的就是一道菜的一道工序不能一次性完成,但为了与杨凡争斗到底,常佳成也不顾锅里的菜是刚才的,他一边调动玉儿抵制杨凡的玉儿,一边摆动勺子在锅里来回地翻炒起来。

玉儿在常佳成双手间摆动,寒冰和闪电的力量不断对击,所产生出的力量形成无数道波动催动着锅里的菜由生变熟。

杨凡上发出了的滚烫的温度,果然与玉儿灶的加热台的一样。不过,这块杨凡的缺点还太多,火候大小不能控制,而且在做菜的时候常佳成不能全神贯注留心意识里出现的工序,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心思来抵挡杨凡发出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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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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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南肖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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