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失忆
他愤怒的质问一下子戳破了司墨最后的希望。
司墨狠狠一震，那层“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冰冷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继而哗啦一下碎了满地。
“我还没找到她。”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维持了多日的冷静表象瞬间坍塌，尾音竟然有点颤抖，“搜救队还在找，可是我找不到她......”
原本他坚信她不会死，坚信这次说不定也只是和之前一样，她其实活着，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能回来见他，可她没理由不联系闻人愿。
但是真的没有。
那个鲜活又明媚的女人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人愿脸色骤变，顿了一下，语调骤然拔高，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话，“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线都收回去，我马上让手下的人去找，别盯着我，也别跟着我，在对小酥的安全这件事上，我比你上心得多。”
话落，他厌恶地别过眼，起身往外走。
窗外，冰冷的雨丝瞬间大如瓢泼，一道闪电劈下来，刺眼的亮光划开了黑云沉沉的天空。
苏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看着雨滴前仆后继地拍在玻璃窗上，化作一条条细长的水痕。
房门外，商靳看了两眼手上的诊断单，挑起半边眉头，眼神从薄薄的镜片后折射出来，“你的意思是，她失忆了？”
医生谨慎地道，“可以这么说。初步猜测是因为头部受到了猛烈撞击，影响了大脑皮层相关功能，导致记忆受损，但行为认知没有障碍，不影响正常生活，我建议再观察几天看看。”
送走了医生，商靳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号码，滑下接听键，“喂？”
“靳哥，你昨天发过来的那张照片到底哪弄的，该不会是AI合成的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夸张的男声，清朗的少年音拖得慵懒冗长。
“怎么？”
“我国现存的人口数据库里完全查不到这张脸，也就是说，这要么是你找人用电脑合成的假脸，要么就是个黑户，要是第一种情况，你就等着请我吃饭吧！要是第二种嘛，那就只能是我去牢里给你送饭喽！”
查不到？
商靳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轻笑了一声道，“行，知道了。”
少年嚷嚷道，“哎别急啊，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人到底是不是假的？那张脸简直美得不真实！”
商靳凑了凑鼻梁上的眼睛，三分笑意擦着眼睫折射出来，“不是。”
她返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苏酥隔着玻璃描摹雨滴落下的形状。
她伸出一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鬓边散落的长发，柔软的发丝绕着细白的指尖。
商靳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拿起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肩头，“不冷吗？玻璃这么凉，回床上去好不好？”
苏酥肩膀一僵，却没挣开毯子。
她摇摇头，淡声地道，“不冷的，谢谢。”
商靳在她身旁坐下，温声道，“早上的药吃了吗？”
苏酥下意识地往床头柜处瞥了一眼，有些心虚地裹紧了毯子，轻咳一声道，“吃了。”
撒谎。
商靳看得出来，但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几天下来，他已经摸透了她的一些小习惯，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不爱吃药，像小孩子一样把药丸藏起来，然后把水倒进花盆，再装作无事发生地放回原处。
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轻笑了一声道，“怕苦的话就和他们说一声，下次送药的时候给你准备糖果。”
“......”
苏酥闷闷地“嗯”了一声，被他委婉地戳破了谎言，耳后有点红，但她迅速地抹平了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地道，“谢谢，刚才医生怎么说？”
她上一秒还目光呆滞地拿指尖戳玻璃，下一秒却又冷静理智地问他她的病情，同样的一张脸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商靳把单子递给她，“记忆片段丢失，也就是平常能在电视剧上看见的失忆，医生说让你先好好休息，再观察几天看看。”
苏酥扫了两眼那单子上的内容，脸色沉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擦出一点凛冽的杀气，指尖把检查单上捏出了一条细长的折痕。
“放心吧，有我陪着你，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苏酥木着脸色点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昨天不是就回答过了么？”商靳眨眨眼睛，漂亮的笑意从镜片后桃花般的眼眸中飞出来，“你是我从森林里捡回来的公主，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
“......”苏酥嘴角颤了颤，总觉得这种时候似乎应该伶牙俐齿地回击几句，可她看着商靳那张堪称温和的脸，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商靳爽朗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们明天就举行婚礼，到时候你就是光明正大的商太太，不就算是有身份了？”
苏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
保姆在外面敲了敲门，言简意赅地呼唤道，“先生，太太，吃饭了。”
苏酥瞬间回神，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砸了个满脸花，立即紧张地解释道，“我不是......”
“我们这就去。”商靳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转过头来，眼底噙着明亮的笑意，“走吧，吃点东西。”
满桌饭菜精致美味，色香俱全，但苏酥却没什么胃口。
她隐约觉得记忆中好像也有这么一张长桌，但那画面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每当快要和眼前这一幕重合的时候就再度错开了。
商靳动作利索地剥开两只虾，全放进她盘子里，“是你爱吃的口味，我让他们多做了点，你快吃，得补补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
苏酥看着男人灵巧的手指发呆。印象中好像也有这么一双手为她剥过虾，但商靳右大拇指上总是戴着个镶嵌着黑曜石的扳指，记忆中的那只手没有，从来不戴任何饰品，有力且修长。
可那个人如果不是商靳，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