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找到了
司墨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新生的胡茬在光影交错下清晰可见,他眼底密布着一层腥红的血丝,掌心缓缓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发顶。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去搜救的队伍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终于,那天他听到几个搜救队员小声议论说“凶多吉少”的时候,堆砌起来的心墙瞬间轰然倒塌了。
山林里没有找到,可能是已经被烈火吞噬,或者已经被野兽分食,但他仍然选择相信她还活着。
原本他是不想让女儿抛头露面地出现在大众眼前,但现在他走投无路,这是能够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爷!”
怀里的小丫头睡得不安稳,被这喊声吓地一抽,恍惚地睁开眼睛,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司墨身上衬衫胸前的口袋,软软地唤了声,“爸爸......”
裴邢见状一怔,茫然地顿住了脚步,声音陡然低下去,“有消息了。”
司墨掀起眼皮,眼底没有半点波动,然后立马在女儿身上轻轻拍了拍,“没事,没事,爸爸在,你乖,爸爸送你回去睡觉。”
小丫头哼唧了一阵子,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司墨轻声的诱哄下沉沉地睡了。
司墨把怀中的一团温软小心翼翼地放进被窝里,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这才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瞬间,一室灯火通明。
他关了电视,淡声道,“说吧。”
这段时间来,他已经听了太多坏消息,也不差这一条。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搜救仍然一无所获罢了。
裴邢轻咳一声,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司爷,陵城那边有消息了,羲和集团负责人给我们回了电话,他们找到太太了!”
司墨浑身一震,眼珠猛地颤了颤,下一秒“腾”地一下绷直了后背,“你说什么?!”
“是真的。”裴邢赶忙把电子邮件调出来给他看,“他们说请您定个时间,方便的话可以去......”
“现在就去。”
司墨心脏跳得飞快,枯死的肉体瞬间盈满了甘霖,每一寸细胞都得以复苏并迅速地生长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阴郁的俊颜终于笼上了一层浅浅的光彩,当机立断地道,“马上去准备!”
裴邢立马挺直了后背,“是!”
夜色笼罩下,司家的私人飞机降落在陵城。
司墨快步走下台阶,冰冷的空气顺着风大股灌进他微敞的衬衫领口,而他却像是半点知觉都没有似的,脚下大步流星走得飞快,如同生了风般迫不及待。
裴邢一路小跑地跟上,“商总回话了,说约在早上八点,他亲自把太太送过来。”
司墨瞥了一眼腕表,满脑子都是即将见到苏酥的兴奋,完全没留意到这位“商总”是何方神圣,果断地一点头,“好。”
裴邢在上飞机前就事先安排好了酒店,但司墨没有半点要睡觉的心思,他在约定好见面的酒店大堂里坐了一整晚,天色擦亮的时候,他身上的西服还没来得及换,裤脚揉出了细小的褶皱。
服务员端了杯咖啡放在他面前,大着胆子多看了这个面色颓唐又明亮的男人两眼。
他没来得及刮胡子,下巴上有新生的胡茬,明明是一副边幅不整的模样,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清冷而疏离的矜贵气息。
单是长手长脚地坐着,画面就十分赏心悦目。
司墨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视线瞥向窗外,头也不抬地冒出来一句,“现在几点了?”
服务员一怔,因他喑哑低沉的声线而微微红了脸,半晌才慌里慌张地看了一眼手机,小声道,“七点三十五分。”
还有二十五分钟。
司墨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指,掌心竟然罕见地出了一点汗,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这念想一动,他差点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思绪,头顶的一排吊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老公!”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女人吓得惊呼一声,一把抓住了旁边男人的手。
男人宽慰地道,“没事没事,可能是电线接触不良,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女人微微噘着嘴,“谁让它突然闪了一下,吓我一跳。”
男人又轻声细语地说了些什么,司墨没听清楚,只看到那女人脸颊微红,嗔怒地瞪了男人一眼,唇角却分明压不住地往上翘。
他心头倏地一揪。
苏酥在他面前几乎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害怕的情绪。
他的女孩,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血腥和杀戮中成长了起来,早早地克服了畏惧,长成了最坚强的模样。
可他却把这么好的她弄丢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好在她没事,很快就能再次回到他身边了。
司墨想起昨晚一时冲动上头、大半夜跑来陵城,又像个傻子一样枯坐了半宿的自己,唇角牵出一点淡淡的笑意。
待会儿看到她一定要冷静,不能太冲动,要先关心问她这段时间怎么样,如果她受伤的话——
司墨胡思乱想着,继而思维戛然而止。
抬眼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隔着马路上来来回回的人流,他看见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半开着,里面赫然坐着一道单薄迷人的身影。
黑发散了一缕,零星地垂在细白的颈上。她随意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随即侧过身要去开车门。
那是他日思夜想、时时刻刻都念念不忘的人!
司墨“腾”地站起了身。
裴邢吓了一跳,忙跟着站了起来,“司爷?”
司墨压在胸口的那腔滚烫的热血瞬间漫了出来,恨不得直接从酒店的大厅里穿窗而出,穿过车流涌动的马路,分开遮挡视线的人流,然后——
忽然,目光所及之处,苏酥正欲下车的手臂被一只从黑色大衣袖口探出的手扶住了。
司墨蓦地顿住了动作,湛蓝的瞳仁倏地缩成了深而暗的墨渍。
商靳鼻梁上夹着一副金属框眼镜,高挑的身形被剪裁上乘的黑色大衣包裹的修长而得体,一手撑着伞,一手伸出,耐心地等在半空中。
苏酥没有推开,任凭他扶上来,就这么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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