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场错付
闻人愿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宽慰道，“舒雨，你不用这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周家也好别的人也好，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尊重你，没关系的，家族之间的矛盾和你我无关，你说是吗？”
不是，不是！
她在意的才不是这个。
余舒雨死死地咬紧牙关，紧紧扣在裙子上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五年前，为了弄死苏酥，她委身给周鸿文的那天晚上就暗自发过誓，这辈子，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怎么瞧不起她，怎么辱骂她，她都不在乎！
可当闻人愿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即便已经十分委婉，她却还是觉得像是被人隔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事到如今，她却多少还心存着一丝侥幸。
幸好，当初她是偷偷去的周家，并且在刚和周鸿文约定好的第二天夜里就约了苏酥过去，而闻人愿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一直到了今时今日，恐怕还以为她跟了周鸿文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如果被他知道当初那件事其实是她一手谋划，那......
余舒雨不敢再想下去，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闻人愿看不出她眼底暗藏的波涛汹涌，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余舒雨似是凝固了的瞳仁一动，迫不及待地接过这个话题，“你说，我一定帮！”
闻声，闻人愿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面上笑意展开，“我就是想问问，这五年来，小酥有和你联系过吗？”
余舒雨唇角的笑瞬间僵住。
“你也知道，我这五年来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现在联系不上她，我母亲坚持说她已经死了，别的......”闻人愿苦笑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摇摇头道，“总之，以前就是我们三个关系最好，我也只能来问问你了。”
小酥，小酥......五年过去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却还是那个贱人！
余舒雨气的牙根痒痒，时隔五年，那种强烈的愤怒和嫉妒心再次卷土重来，如狂风暴雨般迅速地吞没了她的理智。
闻人愿没觉察出她神情的异样，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我向你打听这些不合适，但是舒雨，你和小酥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相信你一定也是担心她的安危的，对吗？”
余舒雨默默地在心底冷笑，面上努力地挤出一抹不那么难看的笑意，几乎就要压制不住即将倾巢而出的恨意。
“阿愿哥哥，伯母说的没错，五年前你出事的那天晚上苏酥就已经死了。”
“不。”闻人愿几乎是立即就脱口而出，眼神和语气一样坚定，“不会的，小酥不会就这么死掉的。”
那坚定不移的神情化作无形的利剑，瞬间刺穿了余舒雨的心脏，尖锐的痛感和着冰冷的怨毒爆发而出，顺着血液蔓延进四肢百骸。
为什么他能对自己跟了周鸿文的事轻描淡写，不加分毫质疑，却对一个已经失踪整整五年的女人这么上心？！
不相信她的话，甚至连自己亲生母亲的话也不信！
心上人心心念念的却是自己最恨的人，时隔五年，这一事实再度赤裸裸地摆在余舒雨面前，杀伤力却不减反增，狠狠地掀开了她的伤疤，疼的撕心裂肺。
“小酥的身手和本事你也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就......”
一个“死”字卡在嘴边，闻人愿却迟迟不愿说出口，仿佛只有这样，苏酥一定还活着的信念就能传达到其他人心里。
半晌，他捏了捏手指，重新露出一抹带着期待的笑意，温和地道，“舒雨，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如果周......他们什么时候流出和小酥有关的风声，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余舒雨僵硬地坐着，已经感觉不到了手脚的温度。
在他不知道的无数个瞬间，她都痴痴地守在疗养院外望着那扇窗户，就这么安慰着自己，一天又一天地熬过了整整五年生不如死的时光。
而现如今两人刚一见面，他不问她过得好不好，在周鸿文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身边有没有受欺负，过去这些年里有没有记挂过他，反而口口声声拜托加哀求，全是为了那个贱人。
有个念头像毒蛇一般爬进脑海中，冰冷水滑的鳞片纠缠着她的思绪——当初那道雷劈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直接弄死那个贱人呢。
面前的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冷，热气消失不见，黑黢黢的一杯，像是味苦性寒的中药。
半晌，她才缓缓勾起了唇角，笑的像朵艳丽至极的罂粟花，听见自己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地响起。
“好啊。”
“真的？”闻人愿眼底一亮，“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没错，舒雨，谢谢你！”
话落，他有个电话打进来。
闻人愿看了一眼手机，朝余舒雨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对不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账单已经付过了，给你点了你爱吃的蛋糕，记得吃完再走。”
余舒雨笑笑，目送着他离开，视线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地黏在他身上，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垂下眸，眼神迅速冷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服务生送进来的一碟荔枝水果蛋糕，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从以前开始，他们三个就经常一起出去，闻人愿点上三份甜点，后来他们分道扬镳，各自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已物是人非。
一晃五年过去，她变了，其他人也变了，可唯独闻人愿没有变，不管过去多久，他都永远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连这种小细节都做的妥妥帖帖，即便要贸然离开也绝不会让身边人觉得有分毫不舒服。
只可惜，这番温柔和爱意终究不是为她所绽放的。
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不喜欢吃荔枝味的东西，吃了就会过敏，但他一直记着她爱吃，是因为苏酥爱吃荔枝味的东西。
说来讽刺，这一场错付，毁了她五年青春。
余舒雨眼底擦出一抹恨意，半晌后还是拿起了勺子，把那块混着让她想吐却又舍不得扔掉的甜腻奶油一口一口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