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话，最后一根稻草
玛拉区军部附属医院。
「医生！医生！我师兄！我师兄没事吧！」
艾维斯一到泰格的病栋，就抓着一个走廊巡房医生，用力挥舞对方的肩膀，以缓解他焦虑疯狂的担忧。
「你师兄……是谁？」
「泰格！他叫泰格！你们这层楼就一个特警！还能是谁！」
「艾维斯！疯啦！放开！都说救下来了！」
卡尔姗姗来迟，艰难跟上长腿蚱蜢般能蹦哒的艾维斯，扯下他箍着巡房医生的手，抓着这坑爹货的后衣领，提到泰格病房前。
隔着玻璃，无菌病房内，泰格依旧闭眼斜躺着。
「想知道自己看！都说救下来了！」卡尔一记手刀，不偏不倚削艾维斯那脑回路清奇的脑袋。
电话里，医院只说病人凌晨时分清醒后，没有异常，但清晨被换药的护士，发现把输液管子挂到输液架上，勒自己脖子……
「都怪我呜呜……阿泰呜呜……」
泰格的病房前，走廊的凳子上，泰格妈缩在一边，呆滞地重复祥林嫂的台词。
小声却突兀，卡尔和艾维斯才注意到无菌加护病房外，缩着个泰格妈，纷纷问泰格妈怎么回事。
但泰妈说不囫囵整个故事，一直重复自责「都怪我」，卡尔从她的表述里，总结出几个信息。
泰妈在陪护时间结束后，晚上8点回的家属陪床室。
这之前，她跟着护工进病房看望泰格时，泰格还没醒。
护工每天都定时定点过来，在护士指导下，给泰格翻身、擦洗、换尿袋、清肠、上外用药……
探视的人或家属，只有这段时间，才能进去近距离看患者。
泰妈上了年纪，睡到凌晨两点多就醒了，按惯例过来看看，发现泰格醒了，睁着眼，护士在给他检查。
根据泰妈陈述，泰格当时情绪波动不大，只一直要水喝。
虽然精神和气色不好，但苏醒的喜悦冲昏泰妈头脑，没注意到异样。
随后，泰格跟泰妈要手机，泰妈举着手机，让他看几眼，刷飞信朋友圈。
刷完说累了，腼腆的泰格，还安慰说让家里别担心，最后两母子还抱了一下。
向来腼腆的母子关系，一下子亲密起来。
泰妈自责，当时就该注意到泰格情况不对劲儿。
凌晨时分，护士发现泰格用输液塑料管栓脖子，护士跑来通知泰妈时，已救回来。
打了镇静安眠成分的药水，泰格睡了，明天会有精神科和心理科专家来问诊。
「伊薇特……提醒过我……怕他想不开……」
卡尔自责道，试图减轻泰妈的心理负担。
胖妞以前遭遇过受伤失去超能系统的打击，很清楚泰格失去行动能力和健康体魄，将是对精神的双重毁灭打击。
细心的胖妞，还特地去问了特蕾希，中不中意泰格。
谁知道憨妹子这一挂流水，连落花之意都没t到，更别说男女之情。
胖伊早就洞察了一切……
「什么意思？胖妞怎么知道的？她能预测未来吗？那你怎么不早说！」艾维斯胆大包天，怪起组长。
「那也只是猜测，再说……泰格醒来是夜里，他想干嘛，我们都拦不住……都救回来，不说了……阿姨……您别自责，我们不会让泰格离开的。」
「我怕阿泰……呜他又想不开咗办呐……」祥林嫂泰妈稀里哗啦，看得卡尔心揪。
「阿姨放心，我们几个同事轮流休息，这段时间守着他，不会让他有机会动手，泰格不单是我们的同事，也是朋友，更是家人，您给他刷朋友圈时，刷的是一个叫‘亮晶蘑菇（特蕾希飞信名）的朋友圈吗？」
「是，」泰妈抬头，有点意外，「领导你怎么知道咧……这跟他绑脖子有关系莫？」
「没……没什么关系，就……随便说说。」
「亮晶蘑菇是谁？那个人是谁？」泰妈茫然呆滞问道。
「额……阿姨，您不用太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它意思，不用深究。」
卡尔敷衍了几句，才把泰妈安抚好。
「阿姨，去休息吧，我和艾维斯在这里守着，醒了马上叫你。」
卡尔把泰妈劝走。
可怜的女人头发花白，满脸愁容，一开始不肯挪位，卡尔说他们只能守到下午时，泰妈才肯去吃饭补眠。
「卡尔，你刚才骗这阿姨了吧！亮晶蘑菇是特蕾希，你怀疑泰格是看了特蕾希的朋友圈，才自杀的？」
艾维斯即使跟璐亦丝吵架巧舌如簧，在劝诫当事人时，嘴笨得不行，只能观摩学习卡尔临场发挥。
「不全是这样，但泰格要看朋友圈，肯定有他的用意，他喜欢特蕾希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我刚才看过特蕾希朋友圈，没发什么啊！就……抱怨一下局子里的烦心事，配一两张图片，泰格出事后，也就发过几条，没说什么特别的，就一些‘希望明天会好起来、‘没伞的孩子要跑得更快、‘最近很倒霉，希望不要再受伤之类的，配图也没毛病！不是猫就是狗，要不就表情包。」
艾维斯在异调局学了大半个月，总算培养出一点细心。
但这些只是表面，想要穿过表象，洞察真相，还需要十足的大胆猜测火候、人情世故的历练、社会经验的结合，以及探索博弈各方的心路历程……
「就因为……这些没什么！」卡尔的指腹，有规律在椅子边缘敲击，「这些跟特蕾希以前的朋友圈大同小异，毫无变化，可在泰格看来，却是天崩地裂的失落和失望。」
艾维斯还是不明白，「特蕾希也没说不喜欢他呀！他怎么就崩了？」
「特蕾希生活，一直没有他，即使泰格人生遭受毁灭性打击，特蕾希还是那个特蕾希，没有痛哭流涕，没有至死不渝。」
卡尔盯着艾维斯，沉稳有力道。
这是女神璐亦丝前几天，教会卡尔的――
你没有把我当成生命的一部分。
没有像其它真正在乎我的人一样，表现出你的悲恸。
这才是压垮此时虚弱的泰格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