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105章 第 105 章

师昭睁开双眸。

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如被浸了层冰冷的水雾,沉浮不定,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定格。

她醒来了。

站在魔神身后的黑蛟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哪里不对,面前的魔神已经缓缓上前,指尖去触碰少女的眼角。

“师昭。”

她始终望着上方,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这是因为魂魄才归位不久。

神智还需要几天时间恢复。

青年几近痴迷地抚摸着她的额角,也不急,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搂入怀中,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眼睛还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

他温柔地去摸她的发顶,“本尊等了你许久。”

她不回应。

他低头去亲她的眉心,采撷满颈馨香,黑蛟明白此时自己是多余的,便无声示意所有魔修退下,等到宫殿大门紧紧阖上,这偌大魔宫便成了二人世界。

殿内安静得只有衣料摩挲声。

他眸底尽是怀念和疼惜,多年的戾气此刻被涤荡殆尽,平静得几近温柔,薄唇沿着她的眉心一点点往下,到了鼻尖,不放过她的眼睛与脸颊,恨不得将她的每一处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她身上一丝不苟扣着的对襟小袄被散开,乌发在雪肌之上散开,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神亲手为爱人创造的身体。

洁白无瑕。

世间最美。

用尽了他平生最大的耐心,打破了他所有的惯例。

“师昭。”

他又叫。

无论怎么叫都没有回应,巫羲便自顾自地亲吻下来,只是流连到了她的唇间,即将吻上去的刹那,他却停住。

胸前抵着一双手。

她在抗拒。

他睫毛颤了颤,有些茫然无措,却还是顺着她道:“好,不亲。”他换了她的耳垂,轻轻含住,她的手指在他胸前抓了抓,像是难受所致,眼皮却耷拉着,神情空洞迷茫。

巫羲又顺了顺她的发,想把她抱得更紧一点,她却突然伸手把他推开,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她的动作。

他看着这少女赤着脚在地上站着,仿佛在发呆,忽然转身朝殿外走去,她胸前的衣衫还敞着,露出淡粉色的肚兜,青年眉心一跳,抬手去拉她,谁知这丫头不按常理出牌,脚步一拐,“碰”地撞上了墙。

巫羲:“……”

她茫然地后退一步,又往前走。

“碰!”

眼看她还要撞第三回,巫羲忍着笑把她拽回了怀里,扣着她的手腕,细细给她把衣衫理好,才低声问她:“你要去哪里?”

此话一出,她又愣住。

像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除了幽月山,她还能去哪里呢?

少女赤着脚站着不动,巫羲把她打横起来,重新闪身回了王座,大掌握了握她冰凉的脚掌,将她裹进自己宽大的黑袍之中,她忽然抬头,定定地望着巫羲,眼神含着困惑。

那双困惑又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

“我,死了。”她笨拙地说。

巫羲说:“你还活着。”

她摇头。

“我死。”她固执地说。

这魔神本没什么耐心,眉心皱得越来越紧,但还是和颜悦色地纠正她:“你活着。”

“死。”

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又推开他的手臂,要跳下去,细腰却被紧紧一搂,青年从身后埋进她的发间,紧抿着唇沉声道:“我复活了你,世上无人能再害你。”

他不喜欢她将“死”字挂在嘴上,连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她没有动。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久到他又忍不住,开始一点点把她拖进怀里,少女才蓦地扭头看他。

眼睛明亮。

他一怔,虽然理智告诉他她恢复需要时间,但一对上这样的眼神,便总觉得是完整的她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狂喜,便骤然听到清脆响亮的三个字——

“你,讨厌!”

--

幽月山的聚灵阵,吸走了天地之中的许多灵力,甚至吸干了周围靠近的几座灵脉,引起了整个三界的侧目。

但没有人去管。

自从五十多年前魔神突然发疯一样灭了顾氏一族、南海之后,斩杀了魔皇,切断了人与天道之间最后的联系,这世上便没有人再敢招惹这疯子。

除非他们想不开。

这些年,魔神都没有急着去开启剩下的封印,而是发了疯一般去收集许多奇珍异宝,当然,在搜寻的过程中,无数人惨死魔神手中,但没人敢说什么,整个修仙界都在休养生息。

好就好在,殷离死了。

接替他的黑蛟远不如殷离残忍嗜杀,如果魔神不下令,他也没有折腾正道的兴趣。

如今便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这几十年的演变之下,正道之首已经变成了长陵宗,昔日辉煌的灵墟宗被夺走了许多矿脉灵山,只剩下一条十分贫瘠的灵脉勉强续命,许多志向高远的弟子都纷纷叛出宗门,投向了其他仙宗。

原本几个大宗门想要趁机吞并灵墟宗,偏偏灵墟宗总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护着,看似脆弱,却无法攻破,便也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镇魂石。

“那魔头筹备多年,昨日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术,这方圆十里的花鸟树虫,全都死了个干净。”

一个蓝衣少年掀开珠帘,兀自坐到正在闭目打坐的少年对面,说道:“听说巡查堂已经加强戒严了,但愿没什么大事。”

正在打坐的少年眉峰不动,置若罔闻。

蓝衣少年看了他半晌,突然说:“清言师兄,我今日见过宗主了。”

如今灵墟宗宗主,便是昔日的文慈长老。

蓝衣少年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兀自转着杯子道:“宗主当年的伤虽然痊愈了,却还是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委实有些力不从心,他老人家的意思呢,便是寻个能接替宗主之位的人,现在长陵宗和天清阁屡次挑衅,若不趁早重振宗门,只怕这今后……”

“颜胥。”

清言掀起眼帘,淡淡道:“我知你之意,此事我会亲自去与师尊说。”

这个叫颜胥的少年闻言撇撇嘴,突然又兴致勃勃地凑近,神秘道:“诶,师兄,我今日特意去藏经阁查阅了一番,那幽月山的法阵特别像聚灵阵呢!”

“聚灵阵?”

“就是传说中,可以逆天改命、复活死人的法阵!”

颜胥才入门六年,年纪也不大,此刻拖长了嗓音,捧着脸感慨道:“真不愧是神啊,幽月山那么大,居然都能被他变成阵眼,这要是真是聚灵阵,那复活的人得多有来头啊。”

这少年眸子晶亮,兴奋地滔滔不绝。

清言冷淡扫了他一眼。

入门不久,年纪尚轻,当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知为何,总令他想起另一个少女活泼机灵的模样。

“复活?”

他垂眼,淡淡拿起茶杯浅抿一口,“魔神冷血无情,怎会去复活旁人,想是你弄错了。”

“可是……”

颜胥想说自己没弄错,还想继续辩解,清言已经平静打断他,“上次我教你的剑法练得如何了?明日一早我便要检查。”

剑法?

明天检查?!

少年表情一僵,整个人犹如猫炸了毛,无语伦次道:“我我我、我当然练了!我这就回去练剑!师兄早些安歇!”

说着,这少年利落地爬起来,一掀珠帘,火急火燎地跑地没了影儿。

颜胥一直跑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下来挠了挠头,嘀咕道:“古籍上怎么可能写错……那的确就是聚灵阵啊……”

他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御剑去了灵墟宗最高的山峰。

那里,可以隐约望到幽月山的轮廓。

颜胥打从入门以来,最好奇的就是这座永远被黑气笼罩的山,传说那里有世间最强大的神,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师兄长老都不许他随便闯进去,说是会出人命,但他也觉得没那么夸张。

要真这么可怕,灵墟宗离幽月山这么近,怎么至今没事?

如今幽月山的中心竖起了一道极高的光柱。

看着可真美。

少年支着下巴,想了想,又回藏经阁找到那本古籍,拿着它悄悄靠近幽月山,想再看得清楚些,弄清楚这幽月山到底有什么秘密。

谁知当夜,这颜胥便消失了。

翌日清晨,清言亲自前往颜胥的住所,却看见屋外站着几个执法堂弟子,为首的弟子一见了他,便急急忙忙上前道:“不知清言师兄可否看到一个叫颜胥的外门弟子?昨日我们从山下捡到一块腰牌,应该是他遗失的。”

那弟子双手奉上腰牌。

清言垂眼淡淡一扫,便猛地皱紧了眉。

“何处拾得?”

那几个弟子对视一眼,有人小声道:“是……靠近望鹤峰的西北方。”

西北……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正是通向幽月山的路。

--

“你,讨厌!”

令世人畏惧的魔神满心欢喜地复活心上人,设想过无数种她苏醒的情况,唯独没想过,这一种情况。

她说他讨厌。

讨,厌。

这种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以致于这青年被她骂得懵了好一会,她顺势挣脱他,又跺着脚,掷地有声地骂:“讨、厌!”

魔神死死盯着她。

那双金瞳在魔宫里显得冷幽幽的,惨白的脸隐在黑暗中,像是要吃人的恶鬼,眸底那一点威严与冷漠令人心悸。

她被他盯着,惊慌地退后一步。

不知为何,脑子里闪现了可怕的一幕。

她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坐下来,他连忙把她护回怀里。

他眸底戾气顿消,睫毛抖了抖,盖住那双可怕的金瞳,问她:“讨厌?”

不知为何。

语气竟有几分委屈。

“讨厌。”

“为何讨厌?”

她揪着他的衣襟,不许他抱,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是固执地重复道:“讨厌。”

巫羲注视着这脸,她的眉眼生动一如往昔,偏偏就是不对他撒娇了,他一腔怒火压在心口,恨不得捏碎几个人发泄,还没动作,师昭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指着他的手说:“讨厌。”

“……”

又指他的眼睛,“讨——”

话未说完,巫羲蓦地欺近。

那双金瞳近在咫尺,差点被她的手指戳到,吓得她连忙缩手,却被他扣住掌心,“这个不讨厌。”

少女惊惧地望着他。

他抓着她的右手,让她的掌心覆在自己的眼睛之上,掌心能感觉到睫毛颤动的弧度,“这双眼睛。”

“……你曾说过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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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魔头暗中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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