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向死而生
“那个帖木儿帝国的王子兀鲁伯又来了，你不打算见一下？”
朱高炽倚在朱瞻垶的小院子大门上，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家大儿子。
说实话，他对于看到大儿子有人骚扰这种事情还是表示很乐意的，毕竟之前因为大儿子的关系他直到现在的饮食都被掌控着。
当然了，他毕竟是当爹的，虽然是幸灾乐祸，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因为他知道自家大儿子能够很好的处理这种事情，甚至是滴水不漏。
“见他有什么用？”朱瞻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今天才刚把朱恒给安排明白，有些兴致缺缺。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他，当初不就是我去跟他谈的吗？这两天前他眼见着咱们大明正在准备再下西洋的事情又来找我，我也见他了，还要我怎么样？”
“该保证的我给他保证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再找我也没用。”
因为这个时代的船只主要是以风为动力的帆船，所以远洋这事儿是要考虑季风的，而大明想要下西洋就得趁着冬季风，所以这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时候了。
因为离开大明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些随着郑和船队来大明朝拜的使臣如今也加紧在走动，其中六部官员、文渊阁大学士等都是重点关照对象，作为皇太孙的朱瞻垶就更不用说了。
他本来见客就少，当初这些使臣随船队来大明的时候他也只是挑着见了几个，还都是满剌加等对大明抱有好感的国家使臣，其他的不是没见就是见一面打个招呼寒暄一下就结束了。
眼下离开在即，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着急？所以朱瞻垶就又迎来了一波拜访他的热潮。
“我可是听说了，那帖木儿帝国的王子兀鲁伯可是跟你爷爷上书过了，说是打算把他的妹妹，也就是帖木儿帝国的公主留在大明。”
朱高炽看向大儿子的表情越来越玩味，语气中的揶揄也是越来越重。
“要说他之前就提过这事儿，当时说的是给你当妾室，只不过被你给拒绝了，现在旧事重提，显然是不可能给你爷爷当妃子，也不可能给我，所以啊……”
说到这里，朱高炽停了下来，看着大儿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
很显然，这亩产千斤的粮食做饵，兀鲁伯吃的是津津有味，哪怕只是形似的路亚饵也是一样，不管是真是假咬上去再说。
这下子要走了，兀鲁伯是担心大明出尔反尔，毕竟这可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这亩产千斤的粮种是有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这由不得他不担心。
如果是面子问题，那么无论是谁，大概率都不会反悔的，哪怕是会损失点儿什么，但这可是里子问题。
“您呐，就别逗了。”朱瞻垶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爷爷不会答应的，而且找的理由必定是什么太孙已有妾室，在太孙妃未定之前不好再增加，以免损伤国基之类的理由。”
“咱的目的是什么爷爷清清楚楚，是不可能留下任何隐患的，如果是他老人家自己也就罢了，毕竟他老人家的妃子有不少都是外夷，但如果是我，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他老人家担心我到时候狠不下心来，怕我因为女人而优柔寡断。”
“哟呵，你看得挺清楚啊！？”朱高炽原本就是为了提醒儿子这事儿来的，现在见自家大儿子如此清楚明白，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是，您看我很像傻子是吗？”朱瞻垶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美人计这种东西都玩儿臭了好吧？再说了，我要真的是贪图美色，
那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不说天底下有的就能给我找来，但也差不多意思吧？”
朱高炽闻言笑笑，走到了大儿子身边坐下。
这色是刮骨钢刀，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曾经就储君的问题担心过这一点，但在朱瞻垶的身上，无论是他还是老爷子都不曾为此担心过。
虽然说这是朱瞻垶的私事儿，不管是他还是老爷子都极少过问，但太子妃是个例外，她是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立场是可以去过问这些事情的。
毕竟，整个皇宫的后宫都归她管，自家儿子的她还管不了了是咋的？
从太子妃那里朱高炽得知，自家大儿子极少留恋美色，要说朝鲜送过来的那五个宫女姿色都不差，差的也不可能送过来，但自家大儿子硬是做到了很有节制。
每个月从来都不超过三次，这点让朱高炽都自愧不如。
他的体重虽然已经下降了很多，但整体来说还是很胖的，在明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前提下，朱高炽都经常那啥，更别说朱瞻垶这个初尝肉味的小孩子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在高兴之余，心下也是发紧。
“说真的，你是怎么想的？”朱高炽看着自家大儿子，脸上的表情转为了严肃。
“以前你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我看你爷爷知道我也就没有多问，但现在郑和他们已经出发在即了，你也该跟我说说了吧？”
“最起码也得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
对于大儿子谋划的这事儿他已经好奇了很久了，但作为太子，而且还是屡次监国的太子，朱高炽很好的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这不仅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制力，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头上还有个老爷子在，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他去管。
但现在，眼看着计划即将步入正轨，他却只知道个皮毛，这就让他的心里有些瘙痒难耐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给他们的脚底下埋上一些钉子罢了。”在听到自家老子的问题之后朱瞻垶略微犹豫了一下，但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没想到自家老子会这么问。
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他原本以为自家老子不会再过问这件事情了，但没曾想，自家老子还是忍不住了。
“郑和此次下西洋除了要送各国使臣回国以及加强西洋诸国与我们大明之前的交流之外，还有一件事是以前没有的，而这件事也是我提出来的，这事儿您知道吧？”
正如朱高炽所想的那样，眼下计划施行在即，朱瞻垶也就没有继续藏着，而是选择了和盘托出。
“我知道，你是要去找东西。”朱高炽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虽然没从自家大儿子的口中听到过，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就不会有渠道知道了。
没错，正是朱棣告诉他的。
再怎么说朱高炽也是太子，而且还是经常监国的太子，再加上朱瞻垶屡次的大放异彩以及朱高炽本人融合了公羊学说的缘故，现在的朱棣在对待朱高炽的时候很少会用以前的那种态度了。
就好像眼下朱瞻垶说的事情一样，朱高炽虽然没从自家大儿子的口中得到，但老爷子却告诉他了。
“嗯，总体要找的东西很多，不过有些东西可以放一放，此次远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三样东西，或者应该说是三样粮食。”
朱瞻垶说着竖起了三个手指头。
“其中一种的产量能够达到稻麦的两番左右，还有一种是五番左右，剩下的最后一种甚至能够达到亩产千斤。”
“现在，您应该知道我以前的底气是从何而来了吧？”
朱瞻垶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摇头晃脑。
然而，事实却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那帖木儿帝国的事情又该怎么说？”
朱高炽并没有像朱瞻垶想的那样被震惊到，恰恰相反，朱高炽相当的平静，似乎这亩产千斤的粮食在他眼中不足为奇。
“呃……”自家老爹的反应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让朱瞻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粮食有弊端，我能够解决，但帖木儿帝国不行，所以这粮食对于他们来说是饮鸩止渴，对于我们大明来说才是真正的救世之粮。”
“不是，您是不是知道这事儿？听爷爷说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
春和宫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彷佛岁月静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永乐十年，二月初一。
上新河口，应天府码头。
今天，是宝船队启航的日子，也是在大明生活了近一年的各国使臣返回的日子。
身为皇帝的朱棣在姿态方面做得很到位，连最不愿意穿的冕服都穿出来了，要知道当初郑和远洋船队回来的时候他都没穿过冕服。
老爷子都穿上冕服了，太子、汉王、赵王以及在孙辈中唯一有资格出场的朱瞻垶也穿上了冕服。
“陛下，臣出发了。”郑和一袭白色的官服，这是他独属的，整个大明除了皇室的团龙服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官方性质的白色衣服了。
“护送诸国使臣归国，兹事体大，但你已经有过远洋的经验，而且还不止一次，朕相信你能够顺利完成。”
朱棣拍着郑和的肩膀，一脸的感慨。
“这么多年，你在海上噼波斩浪，让大明的天威宣扬天下，辛苦你了。”
“这是臣的分内之事。”郑和双手拱起，再次郑而重之地对着朱棣行了一礼。
“好了，快登船吧。”朱棣再次拍了拍郑和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做到这种程度的郑和，在朱棣的心中已经不亚于那些文官阁大学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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