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多尔衮病故
(一个小时后刷新)
隆重的登基大典,宛如一场飓风,瞬间席卷了天下。
不过,处于风暴中心南京城,却显得平静如水。
当今天下,依旧是弘光二年,明年才是绍武元年。
之所以用绍武这个年号,实际上具有很深的寓意。
绍,继承的意思;武,武德之意。
可以以理解为继承大明,也可以为承继洪武之志。
为了表现自己的正统,所以。朱谊汐暂时对于朝廷制度,法律,更改的并不多。
就像是永乐皇帝一样,他为了宣誓正统,将建文时期的律法改革重新变回原样。
话虽如此,但新朝新气象,不经历一番动作,怎么算是新朝?
萧归曹随,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来人!”
“陛下!”
呼唤一声,外厅就有一宦官急切而来。
看着有些面熟,朱谊汐这才恍然,这是在襄阳时期的老人。
南京皇宫中的宦官、宫女,除了身家清白,年岁小且太大的,其余的都安排到了孝陵守墓。
虽然是个苦差事,但却没有危险,也算是皇帝开恩了。
“唤几位相公来!”
朱谊汐身着黑色的常服,也叫燕服,属于休闲装,戴着黑纱冠,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
各种场合的衣裳,述说着皇帝场合。
袞冕、通天冠服、皮弁服、武弁服、燕弁服,以及常服,这六种服饰,再加上千变万化的格纹。
可以说,他可以天天不重样。
“是!”
宦官应下。
不一会儿,刚熟悉内阁不久的三人,也快步而来,到了殿前才整理服装,调整呼吸。
“进来吧!”
皇帝坐在御案上,
见着拱手弯腰的三人,不由道:
“朝廷新立,须有新气象。”
三人恭敬地聆听。
“我在襄阳时,曾在湖广推行新政,如今看来,也是时候重新推广至天下了。”
“不知陛下所言是哪一项?”
赵舒脸色一动,开口问道。
在湖广的新政有很多,这倒是不好去猜。
“废黜户籍分立,统称为民籍!”
朱谊汐沉声,气势十足的说道。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赵舒这才拱手道:
“那贱籍?”
“也废黜,全部废黜!”
朱谊汐大手一挥,高声道:“太祖爷当年设定的户籍分立,三百年来已经不合时宜,名存实亡,更不利于朝廷统筹管理。”
“如今作为新朝第一道律令,我意废黜贱籍,取消工、军、商民等分立。”
“你们怎么看?”
“陛下所言甚是!”
张慎言脸色动容,忙拱手道:“此乃善政,天下欢腾!”
当年朱元璋继承元朝的制度,对于户籍分门别类也一同继承,毕竟这是个管理天下的好方法。
比如,朝廷要修皇宫,城池,自然不能是民夫就够了,还需要工匠。
这时候,直接将匠籍的工匠们集合起来,就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军籍的负责打仗,民籍负责缴纳赋税,匠籍负责修理城池等事。
但这个方法,却把人世代禁锢起来了。
工匠的儿子不一定手艺好,军户的儿子也不定能打仗。
更关键的是,这种简单似的管理,反而是贪污的温床。
当然,后期朝廷也看到了户籍的危害,进行了一番改革。
比如,嘉靖时实行募兵制,张居正改革,允许匠户以银代役,让他们免受奔波之苦。
所有,如今说一句户籍分立名存实亡,也着实不假。
当然,贱籍管控还在,各地的教坊司依旧残存。
“陛下,户籍分立取消后,怕是要重新编立户籍了。”
赵舒立马就看到了重点,沉声道。
以前军籍有卫所管控,匠籍有工部,贱籍为教坊司,如果一下就解除了,那地方肯定得有的忙了。
“重新编列就是。”
皇帝不以为意道:“天下乱了那么久,户籍早就乱透了,正好重新整理一番!”
说到户籍,朱谊汐又想到了黄册。
相较而言,作为朝廷的赋税主要来源,管控土地的黄册,才是重中之重。
但如今却没有太多精力做这事了。
恐怕用不了几个月,满清又要拿下了。
能废黜贱籍,改变分立局面,已经算是不错了。
“是!”
虽然皇帝让他们过来商量,但实际上却是一言以定。
赵舒之前不曾入阁,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所以应下。
而张慎言是老官僚了,对于内阁一清二楚。
到了嘉靖之后,内阁权势大涨,一般都是内阁商议之后,分列几条意见,呈交给皇帝。
皇帝选一条首肯,然后是司礼监朱笔御批,掌玺太监盖章。..
然后内阁交给中书舍人草拟圣旨。
如果皇帝对其处置不满意,就打回,再不满意,就只能清理内阁。
说白了,皇帝看上去一言以决,但却处于被动状态。
而如今,皇帝直接与内阁成员面谈,三言两语之间,占据了主动权,省略了数道流程。
叹了口气。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威势吗?
回到内阁后,赵舒见张慎言有些不太对劲,不由问道:
“金铭,怎么了?对于户籍之事,你还有不同的想法?”
“没有没有!”
张慎言摇摇头,苦笑道:“首辅国怕是不知,若是在之前,内阁可不是这般流程。”
说着,他将内阁的流程说了一遍。
赵舒、阎崇信二人有些惊诧,不曾想,一道政令,却是如此的麻烦。
简单思索后,赵舒坦然道:“就像是陛下所言那样,新朝新气象,与以往相比,还是有所变更的。”
“毕竟,如今可没司礼监来披红。”
这句话意味深长,张慎言瞬间默然。
阎崇信点点头,道:“还是跟着陛下的想法来吧,不过这种面对面交谈,比奏疏而言,更为方便许多。”
在皇权社会,权力的大小,是看与皇帝的关系浅近来区分的,而不是位置。
太监和锦衣卫是皇帝的家奴,所以具备滔天权势,内阁不能制之。
如今,锦衣卫与司礼监暂时存在感不强,所以能够跟皇帝天天见面,就足以让内阁权史稳步上升。
想通了这一层,张慎言这才恍然,笑道:“我是当局者迷啊!”、
要不怎么说,多尔衮死的真是时候。
如今小冰河期尚未散尽,整个东北在9月份就进入了冬季,接下来是整个漫长的寒冬时分,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二月。
所以,即使明军得知了北方有变,也完全改变不了局势,甚至行动都很困难。
凭借着两黄旗,顺治皇帝顺利的拿下阿济格,直接把他困在府中,难以动弹。
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亲政。
刚刚接触朝廷事务,汉八旗就纷纷弹劾豪格,
言语其抛弃数千汉八旗留守盛京,以至于汉军八旗损失惨重,被迫成了俘虏。
豪格闻之,想要争辩一番,但却有气无力,这个污点怎么也甩不了。
只有正蓝旗支持他,两白旗属于多尔衮势力,对于豪格最为看不上,立马支持皇帝。
于是,顺治顺势而为,免去豪格的职务,并且将其由亲王降为贝勒,监禁在府宅之中。
如此一来,最具有威胁的豪格和阿济格全部被监禁,除了济尔哈朗这名老臣外,顺治可谓是大权独揽,彻底的坐稳了位置。
而此时,在西北地区,高一功也善于利用气候,准备用上万轻骑一举袭击哈密城。
谁知哈密人也是蒙古人出身,遍地都是斥候,放牧的数不胜数,偷袭就泄露了消息。
无奈,只能攻城。
哈密城外,短时间内遍地都是营地,让人心惊胆颤。
天空的云层压得特别低,低得叫人担心会掉到哈密城的阁楼屋顶上。
空中的小雪花被风刮得横飞,仿佛晚春的柳絮,又似丧事上的纸钱,平白添了几分悲凉的气息。
巴特尔登上城楼,又迅速地回到大厅,脸色极其难看。
他是哈密王后裔,虽然叶尔羌人占据了哈密城,但他们到底也是蒙古人,拥有了城池却很难治理,只能依靠部落。
所以巴特尔才能掌控哈密大权,看守叶尔羌最东面的领土。
“降了吧!”
刚回到议事厅,所有的贵族们就纷纷嚷嚷起来。
“胡说什么,都没有打一场,凭什么降了?”
巴特尔怒骂道:“汗国在吐鲁番还有数万大军,咱们要是降了,以后该怎么办?”
“城主?咱们打得过明军吗?”
“总要打一打!”巴特尔摇头:“这冰天雪地的,我看他怎么攻打城池。”
这般,哈密城继续选择死守。
高一功冷笑一声,望着低矮的哈密城墙:“老子的步兵来了,小小的哈密城算得了什么?”
“攻城——”
“啪!”木梯子一下子便压在了墙上的木桩上,一个哈密军士卒急忙上去掀,不料“嗖”地一声一枝箭矢正中他的面门,那士卒去掀梯子重心在前,身体一软便从墙上率将下去。
这时一排哈密军将士端起弓走上前,听见“放”的吆喝声。
“噼里啪啦……”墙下聚堆的明军顿时惨叫一片,但却依旧攀爬着冰冷的云梯。
而在城门上,巨大的盾车缓缓而来,掩护撞车对城门撞击。
“轰隆——”
一下,两下,三下,十余下之后,腐朽的城门被砸开了。
蒙古人何时见过这种阵势?
他们也不善于守城,哪里会料到放下的城门被攻破,西域多少年没见过这等攻城样式了?
这种汉式攻城法,再次在西域盛行开来。
城门洞开后,一排火枪手听着军令换上前来,拿起火器对着黑洞洞的城门洞又是一通乱轰,硝烟腾起。
头上箭矢乱飞,叮叮当当射在头盔肩甲上,偶有受伤的人。
在这一瞬间,整个哈密城就已经失守了。
后面跟进的盾牌手,立马向前探路,很快就拿下了整个街面,掩护骑兵进击。
“逃——”巴特尔无奈,只能率领剩余的几千人马逃窜。
可惜,他忘了,城外的上万轻骑对此虎视眈眈多时。
他一刚出城,立马就遭受了围堵,几乎全军覆没,不得已而归降。
哈密城拿下,整个哈密地区收入大明了,拿到户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开心了。
高一功哈哈大笑:“不愧是哈密城,十万人口,可以成为一府了。”
“哈密府,今天就已经成立了。”M..
不过,入城后,高一功最大的问题,就是碰到了圆顶的和平教寺庙。
“果真不一样啊!叶尔羌国难怪被排挤。”
高一功有些懵了。
对于朝廷的宗旨,他还是知道的。
以佛教瓦解人心,从而为大明的统治贡献力量,所以无论是在蒙古地区,还是在甘肃,高一功对于佛教那是大力支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而和平教,他不熟啊!
“不管怎么说,将其寺庙给我围住,不准任何人擅自闯入。”
高一功做出了保守方案。
如此行动,立马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得到了明军善意的保护,哈密境内的抵抗势力极弱,在几个毛拉的带领下,向明军投降。
蒙古人,商人,也纷纷归降,表示愿意归附大明。
以哈密为中心,附近大小10余个部落,城堡,纷纷归降。
高一功大喜,甚至准备入寺庙插香供奉,准备大型香烛。
不过经人一说,到底是绝了这心思,以免弄巧成拙。
此时的和平教,又与后世不同。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封建社会,和平教对于战斗力的加持,是起到正面作用的。
而宗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维护统治的一种工具,和平教也不例外,它没有后世所想的那样保守,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天主教更为开放。
例如奥斯曼帝国,他虽然是和平教国家,但却从来没有像西方欧洲那样排挤屠杀异教徒。
相反,奥斯曼帝国允许其他人保持信仰,只要多交一份税就行了。
也正是如此开放的态度,让奥斯曼帝国强盛数百年,维持起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庞大领土。
所以,和平教一遇到高一功,立马呈现归顺态度,只要大明支持其发展即可。
哪怕不支持,也不要迫害。
不过,当高一功得知他们愿意归降,甚至条件允许可以入京觐见皇帝。
你他么的比佛教还快,能不能让人适应一下?
“理智派?”
吐鲁番盆地,相较于广阔的西域,这里更是一片财富汇聚之地。
在西域,绿洲只是生命的据点,面积不到百分之一,而在吐鲁番绿洲占据了三成土地,历史上高昌国就在此地。
虽然这里干旱少雨,更是大名鼎鼎火焰山的所在地,但架不住水源充足,拥有大小十四条长河,从而让人们在绿洲繁衍开来。
更关键的是,由于是山间盆地状,地形起伏跌宕,许多矿产开采条件极为容易,从而让炼铁业盛行。
这也是吐鲁番如此重要的原因。
而高一功拿下哈密城后,就相当于占据了吐鲁番盆地东边的缺口,居高临下,此时吐鲁番无险可守。
“发达了,总兵!”这时,麾下的将领们跑了过来,大喊着。
“听说在西南边,有一座盐湖,叫艾丁湖。”
“那可是盐啊,把它挖出来得卖多少钱?”
“盐湖,难道又是个解池?”
高一功闻之大喜,有铁有盐,还有水,吐鲁番焉能不富?
与之相比,河西走廊上的瓜州,肃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踱步而行,盐再怎么多也能卖掉,如此一来甘肃藩库岂不是富裕了?
用兵西北,也能提供些助力。
“我看哪个敢聒噪咱们靡费军力。”
高一功拍了拍桌子,众人的笑容停下后,他才高声大笑:“西域自古就是繁盛之地,哈密是咱们的,吐鲁番也是咱们的,这些都是咱们的。”
打仗谁光靠赏赐和军饷?那还怎么发财?
尤其是边军,又穷又累又辛苦,所以朝廷就显得有些宽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驻军绥远,那就做牛羊倒卖;驻军河西走廊时,就是收过路费。
而如今靠着一座盐湖,士兵们根本就不需要动手,只要略微漏点缝隙,招来一些工人挖掘,就能转手卖给商人。
等到朝廷派人来经手,起码得一年半载,他们早就赚了盆满钵满了。
有利可图,才能长时间驱动军队作战。
而此时,哈密一下,吐鲁番震动。
吐鲁番虽大,但多是放牧经济,这是由蒙古人的习性造成的,从而城池不多,只有安乐城,柳城,火州。
哈密则是第四城,也是最重要的门户所在。
吐鲁番阿奇木(类似于总督),叶尔羌汗胞弟苏里唐,则大吃一惊:
“我意与明军结盟,其何故要打我?”
于是一通书信呵问。
高一功得知,大喜过望。
他正愁没借口用兵吐鲁番呢?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吐鲁番冬季雨雪稀少,接近于无,正是个用兵的好机会。
而且,艾丁盐湖的存在,在军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人人真心,士气大振,军心可用,正适合用兵。
其实,法理上的困境,他其实也懂的。
出兵哈密,因为有收复故土,重整哈密为借口,士兵们虽然抱怨,但到底还是能驱使用兵的。
法理在哈密同样管用,因为哈密本来朝贡大明,且只是被占一百来年,又与甘肃来往密切,所以哈密城一下,附近的部落们纷纷归降。
这就与当年皇帝占据南京,偌大的南方七省不战而降。
出兵吐鲁番,士兵们且不论,即使他拿下吐鲁番三城,那些部落们也不可能轻易归降,不知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而一旦是吐鲁番主动出兵,那么其战败后,必然倒是对方势力离心,他反击也就顺理成章,没人能挑个错字。
“毛拉,苏里唐最喜欢什么?”
高一功召来了和平教大学者,询问起吐鲁番总督的境况。
大学者留着修长的胡须,一看就知道学问扎实,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他先是行了一礼,才道:“尊敬的总兵,苏里唐阿奇木是圣教最虔诚的信徒,但他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喜欢美女和酒水……”
说到这,其就不得不如今盛行的和平教理智派。
这个派系属于官府喜欢的派系,因为它不古板,比较灵活,有“择善原则”,即以统治者的意见为主。
所以,很理智。
结果就是派系大传天下,来到了西域。
“明白了。”.
高一功点点头,然后让人写了一封措辞极充满挑衅的信,并且送了十只烤乳鸽过去让其尝尝。
果然,苏里唐大怒。
理智派不吃飞禽。
这不亚于有人把孔圣人画像来当草纸擦屁股,哪个读书人能忍?
明人不仅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他威望的打击。
这样挑衅,如果不回击,那么就代表他信仰不虔诚,威望不跌。
所以,他必须反击。
于是
,高一功两万人拿下哈密后不到一个月,吐鲁番阿奇木苏里唐,就尽发吐鲁番安乐城、火州、柳城三地,聚集兵马超过了五万。
“与我估计的相差不离。”
高一功冷笑而笑,吐鲁番不过三四十万人,五万精壮已经是极限了。
“尊敬的总兵,我们还是守城吧。”
大学者对战争多有恐惧,即使是吐鲁番人,也难免有不规矩的。
“守城?”高一功摇摇头,沉声道:“我正是希望通过一场正面战争,彻底把吐鲁番所有人胆气消磨殆尽。”
“只要打败这五万人,我就不需要一个个地攻城,一个个地降服部落。”
“毛拉,我们明军真正的实力,你并未看得真切。”
大学者只能叹了口气。
十月初,吐鲁番阿奇木,苏里唐,召集五万大军,跋涉数百里,气势汹汹而来。
高一功一瞥,就摇了摇头。
士兵着甲率不到两成,而且多为皮甲,铁甲接近于无,手中的武器多为弯刀,长毛,再有一些盾牌。
由于路途较远,骑兵占据了七成。
“轻骑兵啊!”
虽然他也是轻骑兵,但架不住装备好啊!
感慨了一句,高一功也就不再啰嗦,让城外准备多时的明军主动出击。
于是,数千先锋装填好火药后,快步前行,手中的遂发枪在阳光下照射得铮光瓦亮。
“杀——”苏里唐也不啰嗦,举起了弯刀,五万对两万,优势在他。
“噼里啪啦——”
冷兵器遇到了热兵器。
哈密的冬日阳光下,热风席卷大地,仿佛一个蒸笼,烘烤着所有人。
茫茫大地上,骑兵方阵迅速地向前移动。
如同巨大的怪兽一样,张开獠牙巨口,不断地吞噬着双方的距离。
人马在远处来回奔涌,利器反光在人海中星星点点头。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阵噼里啪啦之声,打破了整个战场的局面。
“火枪——”苏里唐咬着牙,面色铁青。
偌大的西域,只有哈萨克人,以及准噶尔人拥有零星的火枪,这还是从俄罗斯人手中买到的。
而地处天山南麓,以及吐鲁番地区的叶尔羌汗国,大部分人往往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苏里唐也只有几个亲兵配有,其余的战士们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不好——”
骤然,他脸色苍白。
拥有火枪的骑兵,实力难以预料,更何况是如此巨量的火枪?
果然,随着接触,火枪的威力瞬间爆发,一个照面,就消灭了上千人。
前方最英勇的战士被屠杀,还没反应过来,就离开了人世。
而是后方的骑兵们,人心被这残酷的屠杀所震慑,战马则因为害怕火枪而受惊,一时间阵型大乱。
明军怎么会放弃如此良机?
如此大的缺口,上万明军继续向前冲去,直接击溃了前锋军队。
这般,连锁反应就出现了。
前锋溃败的军队被裹挟着,一起又冲向了中军,导致其阵营大乱不止。
苏里唐立马调头向正西突进,那边大批明军则向南边成股地奔腾,骑射“霹雳啪啪”,空中箭矢如蝗虫一般。
轰鸣的嘈杂声,叫人耳边嗡嗡直响。
苏里唐环顾四周,他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到处都是马兵冲杀涌动,大片吐鲁番联军被乱冲的人马分割成不知多少股。
战场上四处都在流动、却四面都无法突围,明军仿佛是死神的镰刀,不断的追逐猎杀着,让联军躲避不及,慌忙逃窜。
这下由部落组成的联军,立马胆寒,迫不及待的收拢各自的军队准备撤退,生怕落入明军手里。
苏里唐更是怕死,他预料到自己即将战败,立马带着亲兵们向后逃去。
到了吐鲁番,他们还有城池可以守。M..
此时太阳刚至中天。
此时的场面更加恐怖,到处都是尸体,人马的尸体都堆起来了!
狼藉的战场上,乱兵早已不再是拼杀,完全是屠杀!一些部落军下马投降,却被明军骑兵当作牲口一样砍杀,追得到处乱跑。
酣快淋漓的大胜,让明军杀得兴起,很难制止。
甚至有一半的明军是由草原部落组成,他们仿佛是在打猎一般,不断的偷袭骚扰,让那些溃逃的联军苦不堪言,不得不投降。
还不到一个时辰,战事就走向了终点,高一功大喜过望。
他立在高处,看着一边倒的战场,以及那肆虐的屠杀,立马抬手道:“告诉他们,不要屠杀了。”
“立马给我组织万骑,随同其残军,一起进入吐鲁番,席卷其地。”
这场以少胜多的大作战,己方的损失微乎其微,而吐鲁番元气大伤。
对于高一功来说,这场战役,侯爵已经在向自己招手,而拿下吐鲁番就是在收尾。
跟在苏里唐这样的残兵败将之后,席卷吐鲁番是理所当然的事。
下午天气依旧炎热,但战场上烟雾滚滚、一片萧杀之气。
许多哈密城百姓正抬着无头尸首往大坑里扔,四下里的一个个土坑里,柴禾桐油烧着尸骨,黑烟弥漫。
空气里荡漾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又血肉烧焦的糊味、腥味以及各种夹杂的恶臭。
军士们拿着武器,在战场一刀刀补刀,防止有所遗漏;百姓和丁夫在捡地上的兵器、箭矢,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大量的战马被收拢在一起,成为了明军的俘获,俘虏们则只能怏怏不乐地蹲在城角,等候着明军的审判。
五万大军,真正死伤的不过万人,投降的有两万人,逃溃不见的也有一万余人。
“总兵,咱们发达了。”
辎重官跑过来,兴高采烈:“受伤的战马就有万匹,完整无缺的有两万多匹,咱们可以直接组建两万骑兵,横扫西域了。”
河西大马,自古时就闻名于世,这里是西汉时大宛马的繁衍基地,所以马种极好。
吐鲁番拥有辽阔的绿洲,河西马自然是不缺的,更何况蒙古人擅长游牧,马就是他们的生命。
“如果占有了吐鲁番,咱们大明算是真正的拥有了养马地了。”
高一功看得更远。
他深刻的意识到吐鲁番的重要性,也明白了自己的功勋是多么的高大。
姐夫如果不给自己一个侯爵,那真的说不过去了。
“先把那些俘虏饿上两天,只给他们喝水。”
“伤残的战马全部宰了,给阿郎们补充身体。”
高一功吩咐着,脸上洋溢着喜色。
而追杀苏里唐而入吐鲁番的万名骑兵,凭借着战场上的威名,一路上横行无忌。
苏里唐忌惮其拥有火枪,根本就不敢与其对峙,有时候前脚刚入城,后脚明军就追来了。
他就只能不管不顾的逃跑。
逃回他的大本营安乐城。
这一番追逐,很好的昭告吐鲁番,叶尔羌汗国大败,明军大胜的消息。
于是,明军停下脚步时,那些见风使舵的部落们,立马向他们投诚,合兵围攻安乐城。
好家伙,立马从败兵变成了胜利的一方。
由此,安乐城下聚集的兵马,超过了两万。
但由于多为骑兵,很难拿下此城。
高一功带着剩余的兵卒,急赶慢赶地来到吐鲁番,抵达安乐城下。
这个时候,明军已经扩大到三万人,而且还在持续的增加之中。
站在胜利者这边,是人类的惯性。
“告诉苏里唐,只要他交出安乐城,我愿意放他离去。”
高一功不想部下死伤惨重,也不想得到一个受创严重的安乐城。
毕竟这里是吐鲁番的首城,是大明的财产,凭借着丝绸之路多年来的积蓄,不知道有多富裕。
那些跃跃欲试的部落们,不就想着趁机掳掠一番吗?
况且,苏里唐作为叶尔羌汗的胞弟,地位崇高,杀了他得不偿失。
很快,苏里唐屈服了,带着两千死忠,去向了西方。
苏里唐贸然兴兵哈密,大败而归,连吐鲁番也丢了。
这则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西域,甚至抵达了中亚地区。
叶尔羌国的威名有损,却成就了大明。
叶尔羌国,东察合台国后裔建立的国度,因为在都莎车(叶尔羌),也算被中原称作叶尔羌国,而在中亚则称为蒙兀儿斯坦国,亦或者察合台汗国。
其统治地域,从伊犁河谷和巴尔喀什湖,北至天山南部,西至费尔干纳盆地,南抵巴达克山和瓦汗地区(阿富汗)。
可以说,在准噶尔、和硕特部依旧是部落形式时,叶尔羌国却是中亚最大的蒙古汗国,与印度的莫卧儿帝国接壤。
而此时,印度的莫卧儿帝国(此时其囊括阿富汗),也是蒙古人建立的。
叶尔羌国此时虽然受到和硕特部、准噶尔部,以及哈萨克汗国的骚扰,但却是中亚最大的一股势力。
踏着叶尔羌汗国的肩膀,大明的威名第一次传达至亚洲各地。
这威力,甚至比当年郑和下西洋还要厉害。
若是非得作形象比喻,那就日俄战争后,日本跻身列强那般震撼。
中亚各国第一次注意到传说中的明国,已经加入到了中亚草原争霸。
莎车,庞大的庄园如同繁星一般围绕着王城,大量的塔里雅齐(农奴)被太阳炙烤,在庄园中辛苦劳作,汲水成了最重要的事。
而作为叶尔羌的大汗,阿布都拉则端坐在意义上,喝着葡萄酒,醉醺醺地审判各庄园的争水案。
汗属庄园必胜,寺庙次子,而私属庄园则看谁送给后宫妃嫔金银最多了。
叶尔羌虽然是蒙古汗国,但却以农业庄园为主,定居在王城,手工业发达,税收完善,甚至已经开始铸币。
虽说如此,但依旧是奴隶制王国,农奴们占据人口多数,只有教士和贵族属于统治阶级,寥寥无几的手工业者和商贾为他们服务。
苏里唐狼狈地回到了莎车,受到了阿布都拉汗的劝慰,但他实在忍受不住众人的讥讽,忙来到王宫:
“我亲爱的兄长,您的弟弟苏里唐向您问好。”
“嗯,就这样吧!”
阿布都拉汗挥了挥手,结束了断案,然后撇了一眼苏里唐:“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要复仇的决心。”
“但如今,吐鲁番已经失去了,拿回来又何其难啊!”
“不,我的兄长,只要你给我三万骑兵,我必然夺回吐鲁番。”
苏里唐扬起脖子,倔犟道。
“汗国有心无力。”
阿布都拉汗摇摇头,索性直接道:“你也说过,明军拥有火枪,而我们没有火枪,在战场上是吃亏的。”
“不过,既然明人有火枪,咱们可以去买来。”
“您的意思?”
“吐鲁番距离莎车太远,距明人太近,早晚会丢的,但如果利用这件事买来火枪,这对于汗国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阿布都拉汗想的更深一些。
茶马贸易是叶尔羌难以舍弃的利益,作为二道贩子,其间的利润难以想象。
失去吐鲁番,汗国失利,而失去茶马贸易,他汗王就是失利,这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与其这般,不如把吐鲁番卖个好价钱,从明人手中获得火枪。
如果大规模的火枪真那么厉害,凭借此利器,什么和硕特,准噶尔,哈萨克汗国,都不在话下。
拿下哈萨克汗国,游牧钦察大草原,这对于叶尔羌来说,是最有利的。
而此时,天山北麓游牧的准噶尔部也收到了来自叶尔羌国的消息。
统治准噶尔部的巴尔图浑台吉,则沉默不语。
他嘟囔了半天,才道:“去秋明城,换取更多的火枪,如果要有工匠的话,也都要买回来。”
虽然与俄罗斯人打打合合,但他不得不承认俄罗斯人火器的厉害。
也正是依靠着与俄罗斯人的贸易,准噶尔部才能与和硕特部平起平坐,共执漠西蒙古牛耳。
而秋明城,则是俄罗斯人消灭西伯利亚汗国后占据其首都,如今成了它在中亚的重要据点。
很快,随着准噶尔部的消息,秋明城的俄罗斯人,也得知了明人要来中亚的消息,一时间大喜过望。
明人手中的瓷器,丝绸,比这些皮草可值钱多了。
同时,其也有忧虑。
中亚虽大,但明人的体量太大,容易侵害到了俄罗斯人的利益。
事实上,俄罗斯继承了金帐汗国的遗产,连蒙古人的贪婪也学了九成。..
以至于欧洲人都说,扒开一个俄罗斯人,里面都有一个鞑靼人。
早在1648年,沙俄进入贝加尔湖区,建立巴尔古津据点;1649年,沙俄到达太平洋沿岸,建立厄霍茨克据点。
直到去年,也就是绍武四年,公元1650年,哈巴罗夫建立了雅克萨据点。
其位于黑龙江对岸,对于东北虎视眈眈。
就像是朱谊汐担忧的那样,失去了辽东地区后,满清几乎一无所有,吉林地区虽然辽阔,但物资匮乏。
军事物资中,尤其是火药,更是稀缺到了极点。
而科尔沁部通过布里亚特部,与贝加尔湖湖畔的俄罗斯人接头,通过黄金和皮草,买到了火枪和火药。
满清也因此才注意到沙俄。
稀缺的火药限制了红衣火炮的使用,从而制约了满清的攻城能力。
开原城,以及附近的几个小城堡,满清久攻不下,欲死欲仙。
长此以往,辽东那就真的要失去了。
而在战略上,引沙俄为外援,共同对付明军,也不失为一项好策略。
于是,宁完我担任特使,去往贝加尔湖,探听沙俄虚实。
一路走来,宁完我发觉,在贝加尔湖以东的布里亚特蒙古,几乎被沙俄侵蚀殆尽,遍地都是其据点。
三五十人为一据点,方圆百里之地的部落为其贡赋,可谓是高效而又有力。
显然,这只是短短几十年来的结果,但也太吓人了。
“火绳枪?”
宁完我盯着那些火枪,突然一愣。
随即哑然失笑,也对,凭借火绳枪,足以对付布里亚特蒙古了。
不过,听说高大威猛的哥萨克骑兵是雇佣兵,不知能为朝廷效力不?
十月的北京,飘飘洒洒的雪花落下,犹如柳絮一般,又干又糙,若非它是白色的,与沙土别无二致。
呼啸的北风,犹如一片片刀片,割得人脸疼,所以行人们纷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吹倒了。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辆驴车缓缓而行,结成了一条长龙,向着数十里外的北京城而去。
驴车上,一摞摞地蜂窝煤被叠起,破旧地芦苇席盖在上面防止雪花,犹如一座大山,压得驴儿气喘吁吁,不断地喷着热气。
而其两侧,则露出大量的诱人黑色。
随着驴车的颠簸,一些碎渣则不可避免地从底部泄露,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车辙。
每辆车都配了一个车把式,带着斗笠,挥舞着鞭子,让整个车队井然有序。
“前面没坑没洼!”刘老三气喘吁吁地从前方跑回来,对着赶车的众人道:
“只是老样子,是个上坡——”
“知道了!”队头刘器则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为难地从褡裢中掏出一串钱来,准备交给刘老三。
半途他又收回来,尤不放心,再数了数,确定数目没错,才给。
刘老三眼巴巴地看着,然后一把将铜钱拿过来又数里一遍,才放在自己的褡裢中,向前前方跑去。
他是车队的岗哨,虽然不用赶车,但巡查着前方的路途是否安妥,打理一路上杂事。
跑了几百步,来到了一处上坡。
这里是陈家岭,拥有着一道长三百来步的上坡,以及四百步的下坡,行人们轻易就能翻过,就连马车一鼓作气,也能翻过。
唯独负担太重的驴车,若是无法借助人力,很难翻越过去。
这时候,陈家岭附近的农夫们,小孩们,则做起了人力生意,帮助过往车辆过岭。
“嘿嘿!”壮实的大汉拎着套着麻绳的扁担,搓的手,穿着破旧的棉衣走过来:“老规矩?”
刘老三没好气道:“自然,你还想加价不成?”
“那不一定。”大汉指了指地面道:“等雪再下一阵子,路就更难走了。肯定得加价。”
“你们是老主顾了,所以就便宜咯!”M..
刘老三气急,但没办法,只能不舍地从褡裢中掏出一串钱来:
“一人五文,半大小子两文,拢共一百文,你看着安排,我这十辆车,可要安安稳稳的过岭。”
说着,从一百文中扣出十文来,剩余地甩给了大汉。
大汉皱眉,果断地拿过钱。
然后他一通忙活,二十来个,有男有女,快步向着下方的驴车而去。
这群村民们或前或后,或退或拉,一番努力一下,两刻钟,就将所有的驴车带着过了岭,只有几块蜂窝煤掉落下来,被其捡拾而去。
过岭后,刘器不喜道:“下次看严实了,腿脚快些,这几块煤得值十来文呢!”
一块蜂窝煤重一斤八两,市价三文钱。
刘老三只能附和,他明白,这是人家在找补那十文呢!
只是损失的是公家的,只能装聋作哑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官道上人流稀疏,虽说已经有两三年了,但刘器仍觉得恍若隔世:
“这太平日子,是真好啊!”
“那是,要不怎么说是圣君临朝呢!”
刘老三见到远方的北京城墙,也回到了队伍,附和道:“賊人没了,乱军也没了,税也少了,这日子才快活着呢……”
车队交了入城费,人两文,车马十文。
左出右进,再宽敞的门洞,也得排队进出。
很快,车队来到了一处临街的杂院,一处“煤”字旗飘扬,人们拖家带口地前来买煤。
这是近几年时兴的煤铺,每隔一两条街都有,北京人冬日离不开煤了。
当然,沿街叫卖的木柴也有,只要不嫌烟味重就行,反正价格便宜一些。
“终于来了!”伙计出来了门,看到驴车兴奋不已。
“这雪越发下的大,买得人忒多了,院子都被挤塌了。”
一车车的蜂窝煤被卸下,一个个数落清楚,搬去院中发卖。
很快,钱被结下。
运输费加煤钱,一共三十块银圆。
去除人吃驴嚼,路上的花费,买煤的钱,净赚十块银圆。
半个月一个来回,一个月每人就能赚两块银圆。
再运些京城的稀罕物沿途叫卖,也能赚不少。
这可比地里刨食强太多了。
旬休,王夫之借了一辆马车,准备买两百块煤过冬,但想着妻儿今秋刚入京,就又多买了两百块。
“怎买了这么多?”妻子陶氏穿着荆钗布裙,牵着八岁儿子王敔的手,前头十二岁的大儿子王敷,则兴奋地看着一车煤炭。
“爹,这是什么?”
“北京的冬天难熬,多买些总没错。”
王夫之笑道,随即又回答儿子:“这是蜂窝煤。”
“哦!”
这时,热闹的场景,惊扰到了杂院中其他人。
小小的杂院住着三户人家。
“王兄,看来我也得买煤了。”
黄宗羲拎着书走出来,见到院中稀稀落落的雪,以及墙角零碎的木柴,不由失笑道。
“快去吧,黄兄,这煤可难买得紧。”
王夫之轻声道。
对于这位年轻的给事中,他倒是充满了好感。
“正巧,您这马车借我用用,一起去吧!”
黄宗羲一笑,撇了一眼搬运煤炭的夫妻俩。
“不过,你家四口人,不得两个炉子?”
“阿?没错!”王夫之脸上的伤疤一动,这才恍然:“看来我还得陪你去一趟了。”
卖煤的地方,也兼卖炉子。
许多人就是舍不得炉子钱,才没用上蜂窝煤。
一个铁制的煤炉,就得要半块银圆,非中产之家无以购买。
京城居大不易,但王夫之却对此并不吝啬。
虽然他在内阁担任中书轮值,但却依旧是翰林官,领着两份银饷,家中偶尔资助一番,倒是也能维持。
两人说笑间,经过一处钱庄,只见数十名别着腰刀的捕快鱼贯而入,气势汹汹。
黄宗羲耐不住性子,找路人打探消息。
“王兄,这钱庄给人贷钱,利息高至五成,还利滚利,九出十三归,被人举报,就被县衙查处了。”
黄宗羲叹了口气:“我听说,许多京官日子难熬,就找他们借贷,结果利滚利,只能外放为官,捞取钱财还钱。”
“甚至有的不要钱就,想着派人当师爷呢……”
“商贾如何大胆?”
王夫之震惊了。
自古以来,官员的权力都是不可侵犯的,商贾们竟然敢染指读书人的权力,这岂不是找死?
“利欲熏心,企图以金钱窃取权力,这是取死之道。”
黄宗羲也感到愤怒:“此事毕竟也是丑闻,只能由县衙暗中处置,所以我等并未听闻。”
“官场到底是不干净的。”
王夫之平静了许多,坦然道。
“那倒也是。”黄宗羲摇摇头,随口道:“需要时不时地清理一番,才能让官场上下流通。”
“走吧,走吧!”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乱伸手。
即使看不过眼,也不能瞎指挥,乱弹劾,不然就坏了规矩,因为这是督察院的职责。
给事中是监督六部,王夫之的内阁中书是在给内阁帮下手,很难掺和进来。
不过,崇文县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却瞒不过内阁几人。
作为酇侯,内阁首辅,赵舒的府邸,是御赐的,硕大的“敕造酇侯府”五个金色大字,可谓是令人羡慕。
偌大的侯府,占地面积丝毫不虚一些公府,朱门绿瓦,气势恢宏,诉说着其主人的权势。
作为新朝权贵,赵舒并未安然地享受着富贵,反而不时地将自己锁在书房中,感悟得失。
在朝堂之上,可谓是步步小心,不得有丝毫的大意。
如今那个看上去一团和气,但谁能抑制住对首辅位置的渴望?
“父亲——”长子赵梁亲自端着一壶茶水和点心,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吧!”
赵舒疲倦地应了一声。
咯吱,书房的大门被打开。
一股暖意迎来,赵梁呼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点,感觉舒服多了。
随着蜂窝煤的普及,地龙也随之风靡整个京城,但凡权贵之家,都进行了一番改造。
虽说奢靡了些,但这冬日如春的暖意,却让人怎么也割舍不了。
不然赵舒也在书房待不住,太冷了。
“今日崇文县可就热闹了……”
赵梁一边倒茶,一边述说着此事。
有赖于一个做首辅的亲爹,虽然赵梁只是举人出身,但却官至郎中,对于京城的门道那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平日里的一些见闻,他都讲述给赵舒知晓,因为在他眼中的稀疏平常事,在内阁首辅中则不同。
“商贾钱庄——”
赵舒嘀咕了一声,突然就眯起了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放置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起来。
双鬓渐白的首辅,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确定只有县衙?”
“应该是县衙通判的。”赵梁想了想,含糊道:“不过,其中也说不准混合着其他人。”
对于锦衣卫和东厂,虽然两者近两年来一直低调行事,但其本身的存在就是皇帝的耳目,且京师为大本营,怎能让人不怀疑?
“借贷京官,遥控官员任职,商贾们胆大包天啊!”
赵舒皱起眉头,狠狠地拍了拍桌面。..
士农工商,对于商人们,官僚们既利用又踩压,要么加入读书人行列,要么就成为敛财的手套,绝不能位居士大夫之上。
“父亲,京城居不易,就说这煤炭,一冬所耗就得数块银圆,京官们虽然年俸涨了许多,但在京城养活一家老小却是不易。”
“从商贾中借贷也是常事了。”
欲壑难填。
当官僚们的年俸能满足家小开支,吃喝不愁时,他们就想要更多,跟商人对比,过上奢靡的生活。
所以,借贷是免不了的,也禁绝不了。
“查禁钱庄,也是治标不治本。”
赵舒点点头,吐露出一句话来。
但他明白,如果这是皇帝的手段,那必然是一连串地措施在后面等着,而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过,钱庄的查禁,在京城商业掀起了轩然大波。
陕商、徽商,晋商等大商帮,其麾下的商贾们立马停下了对于官员的借贷业务,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生怕被找上门来。
不过内务府掌事大臣张祺的府邸,最近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无他,这位皇帝的老泰山,是纯粹从商贾转任为官的,而且还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内务府衙门,找他最合适。
张祺也被惹得烦不胜烦,只能丢下一句:“我只在内务府任事,其余一律不知……”
于是,就闭门谢客了。
两个儿子倒是热衷于权势,对于众人的奉承颇为享受,尤其是之前需要仰望的陕商大贾们如今低声哀求,别提多舒服了。
“爹,您将外商赶走倒是情有可原,但为何要将陕商们也赶走?”
大儿子不解道。
“陕商本就分散,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张祺冷声道:“如今我家炉火烧得旺,绰绰有余,他们什么也不付出就想分一杯羹,乡梓情可不够。”
说完,他看着两个儿子,语重心长道:“区区一个县衙,怎么可能敢招惹一个钱庄?”
“其中
必然有人站在身后,无论是谁,咱们就莫要沾染,得不偿失。”
此时,皇宫中,关于查禁钱庄的一切却在不断地汇报着。
“北京城有钱庄五十余家,当铺六百余家,来自于全国各省……”
“寻常借贷,月息为三至五分分,年息倍之,乃至于两倍之……”
“若是有物可抵押,福建铺本少,取利三分四分;徽州铺本大,取利仅一分二分三分……”
借贷这一行,在民间极其盛行,若非必要,普通人是绝不会借贷的,因为这是利滚利,借一百文来年起码还两百,一个不注意就是全家被卖了。
农村的土地兼并,多来自于放贷这一行,许多寺庙的也把香火钱放贷,从而寺田辽阔。
当然,相较于借贷,质押贷款更受欢迎,利息也低到两成、三成,这也是为何古代卖身葬父的人有很多。
无他,把自己作抵押品,利息便宜啊!至少还有翻身的机会。
宋朝时王安石变法,青苗法以五个月为期,一年两期,年息为五成,但却被称作是优惠贷款。
王安石变法失败后,青苗法也被废除,《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此后“贫者必取于豪右之家,而有倍蓰之息”。
倍蓰之息,变法废除后,百姓们借贷最起码年息在一倍以上。
听着这些念叨,朱谊汐琢磨起来:
《大明律》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
即年利不得超过百分之三十六。
合着这些人都是高利贷啊!
从高利贷上,朱谊汐突然醒悟。
民间的高借贷,其实也是土地兼并的助燃剂。
利滚利,从房屋到土地,再到个人,渐进式的,病变式的蔓延,把普通自耕农敲骨吸髓,吸了个干净。
限制高利贷,等于是抑制土地兼并。
等等,高昂的地租,也是压迫广大人民的大山,而且是最大的一座。
常言道,官逼民反,实际上在封建社会,官府不下乡,民间的治理依靠的是士绅们。
朝廷向他们加税,他们把赋税转嫁给佃户们,甚至还能从中捞取好处,从而导致官逼民反的情况发生。
锅是由朝廷来背,获利的是县官、胥吏,士绅地主阶级,受苦的是普通百姓。
“话说,减租减息,这种双减政策,怎么那么耳熟呢?”
朱皇帝百般思索,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之中搜寻到了,这是抗战时期的统一战线策略,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而这种妥协,对于他这个封建朝廷来说,可谓是正合适啊!
“平均分地,我不敢,减租减息,倒是可以试一试。”
朱谊汐暗自点点头,心中突然涌现一丝火热。
毋庸置疑,他建立的这个新明朝,之所以短短数年之内统一天下,最大的功劳,就是统一战线问题:
驱逐建奴,恢复大明。
所以,南方在南京拿下后,转眼平定,北方在占据北京后,府县投诚。
整个朝廷建立的根基,是自耕农和地主士绅。
如果实行耕者有其田,那么大厦的根基立断,士绅们转眼就能再拥立一个宗室。
同时,军队也会背弃他,因为军队的土地本就是建立在荒地基础上的,如果再分配,岂不是掠夺他们的?
再者说,人家累死累活打仗,可不是因为朱谊汐长得帅,又是宗室什么的,纯粹的是因为能分地,发钱。
而土地,则又在赏钱之上,才能让京营保持强大的作战能力。
所以,还是人家鲁迅先生说的好,掀屋顶做不到,那就开窗吧!
当然,朱谊汐不是没考虑过学习隋唐时期,弄一个缩水版的均田制。
但他转念一想,人家早就失败过一次了,自己再弄就是找死。
这是一个人治的社会,只要是人,就能钻空子,就没有颠不破的法律。
历史书上说的好,法律成立的根本,不是为了保证什么公平自由,而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所以,衡量一个国家的诞生,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监狱。
扯远了,反正在这个封建时代,谈皿煮,自由,法治,人权等等,都他么不合时宜,只能水土不服,自我爆炸。
如果穿越而来,他不做皇帝,非要做什么总统,那他么不就白穿越了?
“减租减息必然是要做的。”
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层短须,思维又回到了这项政策上:
“这就如同后世限租,得利的底层百姓必然能够喘口气,丰年能多存点粮,灾年就能多熬几个月。”
“百姓们抗压能力强,造反可能就越低。”
“弄,必须得弄——”
毋庸置疑,这是一项好政策,可同时也是一项艰难地政策,虽然比不上分土地那样要命,但也形同割肉。
虽然士绅们多是读书人,但严于律人,疏于律己,这是常有的事,言行合一的太少。
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官僚系统,才能持续地推进这项政策,不然的话就流于表面,名声上好听罢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了解下田租方面的知识,直接减租减息,太过于片面了。
“宣张祺入宫。”
皇帝一声令下,内务府掌事大臣跑断腿。
张祺火急火燎而来,谁知道皇帝却满脸淡定,他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民间的租子,你可知详情?”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把张祺问懵了。
陛下是布衣啊,怎么会不懂这些?
对了,人家到底是宗室出身,一直待在西安城,就没在田垄间拔过草,自然不懂。
张祺拍了拍衣袖:“回禀圣上,老臣家中也有几亩薄田,倒是了解一二。”
几亩薄田?几万亩吧!
朱谊汐懒得找茬,直接聆听。
张祺也不敢瞒着,一五一十地道来。
地租分为三种,其一是以劳役作租,免费为地主劳作一段时间;其二则是实物纳租,多在北方,缴纳的是粮食,且又分为分成制和定额制。
第三种,则是纳钱租,广泛分布在江南,因为人家种棉花等经济作物,想要粮食都难。
例如如嘉靖、隆庆时期,大学士徐阶家有土地2400多顷,仅华亭县每年收租银约一万两。
其他勒索手段应有尽有,押租(押金)、批田钱(定金)、预租(提前交租,如年缴、半年缴)、小租(额外勒索瓜果蔬菜,婚丧嫁娶等)……
另外,佃户人身依附在地主,服杂役等,欺凌迫害不计其数。
“好了!”半个时辰过去,朱谊汐听着脸色难看。
作为地主阶级代言人,他都感觉羞耻,什么玩意儿呀这是?
改革,必须改,得一步步的来。
“你下去吧!”皇帝摆摆手:“回去后别乱说。”
好家伙,减租减息果然片面。
农村困境,关键在于人身依附。
只要把地主和佃户,拆解成后世的房东与房客关系,那就是大成功了。
任重道远啊!
这般想着,朱谊汐让人弄来一支细毛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能用的人:开明的士绅,年轻的读书,刚入官场的小官,以及官场干吏。
反对者:庞大的士绅阶级,以及影响到的底层官吏……
想了想,朱谊汐把反对者三个字涂掉,写上阻挠者三个字。
因为这是地主阶级的内部矛盾,并非你死我活的斗争。
况且,这些人表面上还得叫好,只是暗地里阻挠罢了。
看了看,朱皇帝又在这行人后面,添加了又一行字:官场中碌碌无为,随波逐流的官吏。
阻挠者的优势上,有两方面,一者是舆论,二者是官场。
“舆论上,士林方面必然是我占优势,这是靠大义压人。”
朱谊汐放下笔,思量起来:“而在民间,城市之中有公报,可以影响市民,但他们对乡间助力很少,而乡间的一言堂,则掌握在士绅们手中。”
“只要他们装聋作哑,当做没发生这件事,为了以后的生计,佃户们自然趴窝,不敢反抗。”
突然,朱谊汐下笔写下反抗二字,浓墨重笔:“得掌握好火候。”
“别到时候引发了民愤,把我的龙椅给烧着了。”
民间隐藏的势力可不小,野心家,宗室,白莲教等造反派,他们要是利用起大史也是个麻烦。
(先占个位置,一个小多时后刷新)
隆重的登基大典,宛如一场飓风,瞬间席卷了天下。
不过,处于风暴中心南京城,却显得平静如水。
当今天下,依旧是弘光二年,明年才是绍武元年。
之所以用绍武这个年号,实际上具有很深的寓意。
绍,继承的意思;武,武德之意。
可以以理解为继承大明,也可以为承继洪武之志。
为了表现自己的正统,所以。朱谊汐暂时对于朝廷制度,法律,更改的并不多。
就像是永乐皇帝一样,他为了宣誓正统,将建文时期的律法改革重新变回原样。
话虽如此,但新朝新气象,不经历一番动作,怎么算是新朝?
萧归曹随,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来人!”
“陛下!”
呼唤一声,外厅就有一宦官急切而来。
看着有些面熟,朱谊汐这才恍然,这是在襄阳时期的老人。
南京皇宫中的宦官、宫女,除了身家清白,年岁小且太大的,其余的都安排到了孝陵守墓。
虽然是个苦差事,但却没有危险,也算是皇帝开恩了。
“唤几位相公来!”
朱谊汐身着黑色的常服,也叫燕服,属于休闲装,戴着黑纱冠,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
各种场合的衣裳,述说着皇帝场合。
袞冕、通天冠服、皮弁服、武弁服、燕弁服,以及常服,这六种服饰,再加上千变万化的格纹。
可以说,他可以天天不重样。
“是!”
宦官应下。
不一会儿,刚熟悉内阁不久的三人,也快步而来,到了殿前才整理服装,调整呼吸。
“进来吧!”
皇帝坐在御案上,见着拱手弯腰的三人,不由道:
“朝廷新立,须有新气象。”
三人恭敬地聆听。
“我在襄阳时,曾在湖广推行新政,如今看来,也是时候重新推广至天下了。”
“不知陛下所言是哪一项?”
赵舒脸色一动,开口问道。
在湖广的新政有很多,这倒是不好去猜。
“废黜户籍分立,统称为民籍!”
朱谊汐沉声,气势十足的说道。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赵舒这才拱手道:
“那贱籍?”
“也废黜,全部废黜!”
朱谊汐大手一挥,高声道:“太祖爷当年设定的户籍分立,三百年来已经不合时宜,名存实亡,更不利于朝廷统筹管理。”
“如今作为新朝第一道律令,我意废黜贱籍,取消工、军、商民等分立。”
“你们怎么看?”
“陛下所言甚是!”
张慎言脸色动容,忙拱手道:“此乃善政,天下欢腾!”
当年朱元璋继承元朝的制度,对于户籍分门别类也一同继承,毕竟这是个管理天下的好方法。
比如,朝廷要修皇宫,城池,自然不能是民夫就够了,还需要工匠。
这时候,直接将匠籍的工匠们集合起来,就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军籍的负责打仗,民籍负责缴纳赋税,匠籍负责修理城池等事。
但这个方法,却把人世代禁锢起来了。
工匠的儿子不一定手艺好,军户的儿子也不定能打仗。
更关键的是,这种简单似的管理,反而是贪污的温床。
当然,后期朝廷也看到了户籍的危害,进行了一番改革。
比如,嘉靖时实行募兵制,张居正改革,允许匠户以银代役,让他们免受奔波之苦。
所有,如今说一句户籍分立名存实亡,也着实不假。
当然,贱籍管控还在,各地的教坊司依旧残存。
“陛下,户籍分立取消后,怕是要重新编立户籍了。”
赵舒立马就看到了重点,沉声道。
以前军籍有卫所管控,匠籍有工部,贱籍为教坊司,如果一下就解除了,那地方肯定得有的忙了。
“重新编列就是。”
皇帝不以为意道:“天下乱了那么久,户籍早就乱透了,正好重新整理一番!”
说到户籍,朱谊汐又想到了黄册。
相较而言,作为朝廷的赋税主要来源,管控土地的黄册,才是重中之重。
但如今却没有太多精力做这事了。
恐怕用不了几个月,满清又要拿下了。
能废黜贱籍,改变分立局面,已经算是不错了。
“是!”
虽然皇帝让他们过来商量,但实际上却是一言以定
。
赵舒之前不曾入阁,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所以应下。
而张慎言是老官僚了,对于内阁一清二楚。
到了嘉靖之后,内阁权势大涨,一般都是内阁商议之后,分列几条意见,呈交给皇帝。
皇帝选一条首肯,然后是司礼监朱笔御批,掌玺太监盖章。
然后内阁交给中书舍人草拟圣旨。
如果皇帝对其处置不满意,就打回,再不满意,就只能清理内阁。
说白了,皇帝看上去一言以决,但却处于被动状态。
而如今,皇帝直接与内阁成员面谈,三言两语之间,占据了主动权,省略了数道流程。
叹了口气。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威势吗?
回到内阁后,赵舒见张慎言有些不太对劲,不由问道:
“金铭,怎么了?对于户籍之事,你还有不同的想法?”
“没有没有!”
张慎言摇摇头,苦笑道:“首辅国怕是不知,若是在之前,内阁可不是这般流程。”
说着,他将内阁的流程说了一遍。
赵舒、阎崇信二人有些惊诧,不曾想,一道政令,却是如此的麻烦。
简单思索后,赵舒坦然道:“就像是陛下所言那样,新朝新气象,与以往相比,还是有所变更的。”
“毕竟,如今可没司礼监来披红。”
这句话意味深长,张慎言瞬间默然。
阎崇信点点头,道:“还是跟着陛下的想法来吧,不过这种面对面交谈,比奏疏而言,更为方便许多。”
在皇权社会,权力的大小,是看与皇帝的关系浅近来区分的,而不是位置。
太监和锦衣卫是皇帝的家奴,所以具备滔天权势,内阁不能制之。
如今,锦衣卫与司礼监暂时存在感不强,所以能够跟皇帝天天见面,就足以让内阁权史稳步上升。
想通了这一层,张慎言这才恍然,笑道:“我是当局者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