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良少年的家访
说起来，让老罗做自己的班主任，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他明明可以自己去翻阅档案，或者做个家访，调查江欧荻的一切，可偏偏遮遮掩掩，把麻烦推给了我。
现在想想，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那天我就不该去师母家吃饭！无论师母的卤鸭子有多美味，都坚决不再去吃！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鸭子呢？
蹲在客厅边的超大卫生间里，冲洗着小哈脏成一团的毛发，它以前的主人应该经常给它洗澡，因为非常配合，而且很享受的站在莲蓬头下。
“这只小哈应该一岁左右。”身后，传来江欧荻的脚步，他也蹲在一边，伸手掰过小哈湿漉漉的头，掀开它的嘴看了眼说道。
“嗯。”倒了大半瓶洗发乳，才将它打理一半，已经累得我懒得多说一句话。
可是一想到老罗的交代，只得不情愿的开口：“你怎么住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这里很安静呀，适合做些不能见人的事情。”江欧荻揉着小哈满是泡沫的尾巴说道。
“你的父母平时很忙？”不理会他的玩笑话，继续问道。
“我也很忙。”江欧荻抬起小哈的一只爪子，说道。
“为什么不去考试？”皱了皱眉头，他总是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以为还是周末。”江欧荻脾气非常好的回答。
“你的身上有酒味。”假如他原来就是个不良少年，我应该怎么向老罗回报呢？唉，当调查员这种事情，还真是麻烦。
“有吗？”江欧荻抬起沾满泡沫的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脸的无辜。
“有。”确定的点头，从一开始他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
“哪有？”江欧荻嗅了半天，冒出两个字来。
“有。”抓住他的衣领，凑过去闻了闻，确定的说道。
江欧荻原先还带着笑意，看着我突然凑近的脸，一下愣住了。
“红辣椒……红辣椒……”门外传来飞奔楼梯的脚步声和神经质的自语，只是那声音刚刚响起就顿住了。
屋内的空气沉默了良久，我转过头，继续给有些不耐烦的小哈搓着狗毛。
“找不到红辣椒了？”江欧荻甩了甩手，站起身问道。
“你……你们……”元辰突然重重的咳了声，“红辣椒……在哪？”
“如果冰箱里没有的话，可能就没有了。”江欧荻洗净手，走出去说道。
“没有红辣椒，我怎么做饭？”元辰突然发怒了，咚咚咚的又往楼下跑去。
“可以用青辣椒啊。”江欧荻也跟着咚咚咚的跑下去。
“我只喜欢红辣椒，青辣椒你自己吃吧！”
“不都是辣椒吗……”
江欧荻一定是喝酒了，他一走，洗浴间里的酒味就散去不少，等到将一只大狗洗出哈士奇该有的颜色时，外面又想起咚咚咚的脚步声。
“元辰*了，因为没有红辣椒。”江欧荻出现在门口，擦着唇角说道，“好可惜，红烧鱼的味道还真不错，可辣子鸡丁只做了一半……”
哈士奇甩着浑身的水，迫不及待的往飘着香味的楼下冲去。
“江同学，”不去纠缠红辣椒的问题，我耐心的问道，“能说说你的家庭状况吗？”
“你这是在家访？”江欧荻反问道，很明显，他并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
我很想说，不是，大家聊聊天嘛，别紧张……可这明明就是在家访，真想下一刻老罗附身，赶紧结束家访，大吃红烧鱼补充体力。
交流下感情不会死人
抿了抿唇，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能给我打电话的，肯定是蓝晨光，转身走到窗边，接起电话，那边果然传来哥哥温柔磁性的声音：“小佳菲，你在哪呢？天这么黑了，是不是迷路了？告诉哥哥路边的标志建筑，哥哥马上来接你……”
谆谆善诱的口吻，像是在催眠。
“哦，不用，我看见警察叔叔了。”要是告诉他我在男生家里，他一定又抓狂了，会啰嗦我半夜。
“真的迷路了？”大哥疑惑的问道，“不对，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很安静的地方？你周围没有的士吗？”
“你听到狗叫了吗？”伸手抽出窗台上的假花，对着小哈晃了晃，立刻引来小哈兴奋的呜呜汪汪的叫声。
“你现在在哪里？站着别动，我马上到。”不听狗叫就算了，一听到，大哥更紧张了，嘱咐道。
捂住手机，几秒种后，拿到耳边说道：“警察叔叔指了路，半个小时就到家。”
说完，立刻挂断电话，呆呆的看着小哈几秒后，转身对江欧荻说道：“这次不是家访，是交流感情。作为班长，很想了解你的情况，希望你能尽快融入班级。”
“呵，好官方的口吻，一点也不像加菲猫的作风。”江欧荻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说道。
“严肃点！我很赶时间！”半个小时要是不能回家，蓝晨光准能发疯，然后我这一晚也别想睡觉了，从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清咳了一声，正式开始交流。
“江同学，今天为什么缺考？”
“我以为是周末。”江欧荻倒是很配合，耸耸肩说道。
“这次考试很重要，尤其对新生来说，你不知道？”
“哦，我忘了，对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很重要。”江欧荻一脸无奈后悔的说道，“可是已经错过了，只能接受补考或者等着下一次测试。”
“好。”看见元辰晃着一张冰山脸走了进来，急忙一把抓过他，将录音笔塞到他手中，急急的说道，“剩下的你搞定，罗老师要一份报告……”
“为什么又是我？”元辰看着手中的录音笔，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天黑了，女生一个人回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脸上迅速换上娇弱的神情，幽怨的说道。
元辰脸色很有趣，也许他是第一看见我除了打哈欠和微笑意外的表情，那神情就像看见……一只老鼠。
“没事，晚一点我们会送你回家。”江欧荻笑眯眯的说道。
要是被大哥看见两个男生送我回家，那就更死定了。
“小哈拜托你了，过几天我会把它接走。”选择性失聪，摸着小哈的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万一它又走丢了怎么办？”江欧荻看着那只大狗，也似乎是自言自语，“而且看上去比我还能吃，收养着很麻烦……”
“考完试我就想办法接走它。”背好包，看了眼时间，抬头对元辰笑着，“副班，这次拜托你了，好好与江同学交流感情。”
元辰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书包，皱着眉头板着小脸：“不行，要走的话一起走，我和他没感情要交流！”
班长，你和副班有暧昧！
有些苦恼的揉揉头发，半晌才说道：“不用害怕老鼠，江同学会保护你……”
“不准提老鼠！”元辰眼皮一跳，立刻吼道，“女人，你为什么就把人想的那么龌龊？我不是因为害怕老鼠才要求一起回去，而是……而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吧？”
一直带着盈盈笑意的江欧荻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元辰说了什么？
“屋子里见人就扑的狗，外面都是垃圾和老鼠，街道纵横交错，巷子里连路灯都没有，还有我做了这么久的饭……”元辰说了一大串，在我和江欧荻惊愕的眼神中终于缓了口气。
“会长大人，你原来……这么欧巴桑……”江欧荻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圣罗高中的白马王子，竟然害怕老鼠和狗，不喜欢黑暗，有洁癖，又路痴，还讨厌和异性同处一室，因为觉得不安全……”
“喂，不是你说的那样。”元辰好像是想解释，可转过头，脸色一寒，恢复了平时冰冷的模样，“你要是回去就回去，没人留你。”
呃，这家伙转变的也太快了，不过没时间了，我挥了挥手，直往楼下冲去，连带着小哈也兴奋的冲下楼去。
费力的打开大门，将小哈塞回楼道中，摸着它的额头说道：“我会回来接你的，拜拜。”
外面的天很黑了，在没有路灯的小巷中，我飞快的往外奔去。
**********
开学测评考试终于结束，江欧荻却没有成绩。
测评组的老师准备给他重新出一套试卷，所以那份合同算是白写了。
“佳菲同学，”江欧荻笑意盈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最近怎么老发呆呢？是不是觉得能和我继续同桌太幸福了？”
我挺直脊梁，闭上眼睛，换个姿势继续趴在桌上晒太阳。
突然，感到脸上痒痒的，我警觉的睁开眼睛，看见我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啊！该死！江欧荻这个家伙居然离我那样近，他的睫毛几乎碰着我了，呼吸吹到我的脸上，麻酥难忍。
“你干什么？”我忍着怒气，低声的问。
“看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啊。”某人很厚颜无耻的说，“果冻一样，一点瑕疵都没有。”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寒意，我下意识的朝来源方向看去，只见元辰得冰冻视线离我只有三毫米。
“喂！看什么呢？”江欧荻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坏坏的笑了：“班长，你果然和副班长有暧昧……”
“江欧荻！”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离我远点。”
天啊！这么美好的一个午后，就这样被他破坏了。
放学铃刚响，我就逃也似的飞奔出教室，要是再和江欧荻坐两天，恐怕我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会崩溃的。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中午的时候我早就没什么力气和口水回答璀真的话了。
我和璀真坐在学校后面假山上的小凉亭里吃午饭。
“佳菲，你真的好棒啊，连那样刁难的问题都应付自如，我真是崇拜死你了……你便当的红烧肉长的好诱人啊……”璀真已经盯着我便当吹捧了某只懒猫N分钟了。
NO，NO，NO，性别不分？
我干脆把便当盒里妈妈做的红烧肉全部倒进璀真的饭盒里，然后用眼神告诉她，现在让你嘴巴只发挥吃饭的功能。
璀真很满意闭上嘴。
“佳菲，你要继续和江欧荻同桌？怎么办啊？”璀真很快就扫荡完她的便当，用手胡乱的擦着嘴，补充说道，“那些想和江同学分配到一张课桌的女生怎么办啊？”
“不知道。”我递给她一张纸巾，收拾好便当盒说。
璀真叹口气，接过纸巾托着腮，呆呆的看着我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么一个大帅哥坐身边多幸福啊，人家想都想不来的艳福，你满足吧？”
“唔，那他还和美女同桌呢。”非常不满的回了一句，觉得璀真说的很没有道理，好象我和江欧荻同桌，他很吃亏一样。
“这话你跟他说好了。”璀真看了看我的身后，抢过便当盒说：“我怎么觉得有杀气，妹妹自己小心，姐姐先行一步。”
这丫头，每次都这样风风火火神经兮兮的。我苦笑着摇头，不知道她又看见什么，跑的这么快。
继续悠悠的看着绿树间的一角蓝天，几秒后，猛然转头，看见江欧荻笑的很坏的站在我身后。
这家伙怎么走路无声无息，像某种猫科动物。
“真巧。”他薄薄的唇中，逸出的两个字，让我无趣的收回目光，继续懒洋洋的看看那角蓝天。
“刚才某只猫似乎说了美女之类的字眼，我没听错吧？”也许是发现自己搭讪太失败，江欧荻坐到另一个石凳上，细长的眸中全是笑意。
视线幽幽的从他脸上掠过，伸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缓缓露出一个粲然的笑：“没有听错。”
江欧荻眸中的笑意一滞，长指在桌子上敲打着，摇头说道：“还真是自恋……呐，你不会是忘了小奇吧？它最近快把我烦死了。”
一听到他提起那只哈士奇，我就头大了。不是我不想领它回家，可最近试探了几天，妈妈和哥哥都口径一致的反对。
他们的理由太多，比如我太懒，每天都是狗遛我，不是我遛狗，然后家里到处都是狗毛垃圾，还有小哈会把家具都吃一遍……
“那个……再多放一段时间好吗？”小哈的主人是找不到了，无良的狗贩子又多，要是自己不能收养，也只有联系动物收留所。
“不好。”江欧荻凑过脸来，笑得无比狡诈，“它很折腾人，又太能吃，和我又没什么感情，反正你在周末前不领走的话，我就只好让它自生自灭了。”
“我给它买狗粮！”立刻赔着笑脸说道。
“不是狗粮的问题。”江欧荻继续逼近我，脸上的笑容愈加邪恶：“蓝同学，你不知道一个单身男人养狗，是很变态的事情吗？”
“你不是男人。”面无表情起来，男人可是很神圣的生物，他这种小屁孩哪有资格称自己为男人？
“不是男人？”江欧荻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太灿烂，气息全喷在我的侧脸上，“加菲猫，你不会性别不分吧？嗯，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