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替嫁姐姐 十一

高夫人向来不爱搭理继女。过去那些年，她不想给自己添堵，时常找各种借口让继女不必来请安。

最近出了这些事，她就更不愿见了。听说人已经到了院子外，她颇有些不耐烦：“就说我睡下了。”

胡妍美听到婆子回话，道：“还请告诉夫人，这件事情和二妹有关。”

高夫人已经不得见女儿，却又放心不下。听到继女这样说，只能强压着心里的烦躁，将人请了进来。

胡妍美看得出她脸上的不耐，开门见山：“曹铭找到了我身边的丫鬟，让我帮着劝他们夫妻和好，还说等二妹回去后，他会虐待二妹，不让我失望。”

高夫人脸都气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

她霍然起身，在屋中转了两圈，冷声道：“人品有瑕之人，不配做官。来人，去打听一下，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查到后告知大人，消了他科举的资格。”

竟然是要断其后路。

胡妍美扬眉，笑着道：“如此一来，可就会结成生死大仇了。”

听着她幸灾乐祸的语气，高夫人冷声道：“那曾经是你的未婚夫，你该不会放不下他吧？”

“夫人说笑了。”胡妍美眼神意味深长：“这未婚夫怎么来的，夫人该比我更清楚。若不是他和二妹两情相悦，恰巧二妹又定了亲，他压根不会和我扯上关系。”

这是事实！

高夫人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女儿背着自己和一个男人暗中来往这么久，还盘算了这么大的事，听到这话，脸色黑沉如锅底：“住口！”

胡妍美摇摇头：“我好心好意来报信，夫人却这般待我，实在太让人伤心。”

她转身欲走。

高夫人想到什么，厉声道：“来人，把大姑娘给我拦住。”

立刻有两个婆子挡在门口。

胡妍美讶然回头。

高夫人眼神讥诮：“你把我女儿打成那样，这事没完。”

胡妍美一脸惊奇：“夫人要打我？”

招夫人没有回答，直接吩咐：“给我掌嘴二十。”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人转身关上了门，另一个人伸手要抓胡妍美胳膊。

胡妍美突然暴起，拎起桌上茶壶朝抓她的婆子头上狠狠一砸，与此同时又抓了椅子，朝着关门的婆子后背砸去。

一阵乒乒乓乓后，两个婆子一个捂头，一个坐倒在地上，都面露痛苦。胡妍美转身，又抓起了茶盘，目光落在了高夫人身上。

不过眨眼之间，屋中就一片狼藉。高夫人查觉到她目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是你嫡母，你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大人也不允许。此事传出去，你休想嫁个好人家！”

胡妍美冲她一笑，眼神阴狠：“掌嘴二十，完了我容貌已毁，压根也不能嫁了。你不给我留活路，反正我都没了前程，还不如为自己讨个公道。你说……我要是将你砸破相了，日后你不好出门见人……爹会怎么做？”

会纳一个良妾！

高夫人不想承认自己被面前的小姑娘给吓着，她面色微变：“你别冲动！”

“我冷静得很。”胡妍美一步步逼近。

高夫人就怕她不管不顾跟自己鱼死网破，她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说实话，她有点后悔自己将这小姑娘逼得太急，她真怕自己被毁容，扬声大叫：“快来人。”

门被推开，一群人闯了进来。胡妍美冲她阴森森一笑，将手中茶盘狠狠砸在地上：“夫人，来日方长，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就比如方才，我若铁了心要动手，他们阻止得了吗？”

语罢，不看高夫人煞白的脸，扬长而去。

*

高家的姐妹俩嫁人后又回了娘家，婚事作罢，此事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高大人约束着府中的人，除了采买之外不得随意进出。

胡妍美想出去走走，都被拦在了府里。

这日，林夫人又上了门。

她特意傍晚时登门，这时候高大人正歇着。

高大人当初来这里，林大人算是最先投诚的，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贵为知府，若是不能压服底下的人，也只能被人牵制着。林家一开始帮了他不少的忙，这些年高大人一直都记着，因此，哪怕闹出了哪些不愉快，他也还是愿意给林家这个脸面。

林夫人在用膳后，再次提起来两家的婚事。

“妹夫，现在外头有些话说得好难听，我还是认为要将玲珑二人的婚事赶紧定下。”她叹了口气：“事出突然，我那天说了些不好的话，让玲珑对我起了误会。我后来也想过，她是我林家八抬大轿娶进门，又已经和长贵拜过堂的姑娘，算起来已经是我林家的媳妇……这大概就是天意。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们愿意，我林家再娶她一回……”

高夫人垂下眼眸，并没有接话茬。

林家想越来越好，就得与知府结亲，但高玲珑那性子……实在不是什么良配。按理说，她该阻止的，可她也看出来了娘家嫂嫂对自己女儿的嫌弃。

为人母者，自己的孩子哪怕有万般不好，也不允许别人小瞧。一时间，她倒还真希望林家求了高玲珑回去，然后全家被闹个鸡飞狗跳。

她抬头：“大人，一女不二嫁。华蝶这边，曹铭不像样子，不许她回去，算是及时止损。可长贵真挺不错的，玲珑她嫁过，背着这样的名声，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怕是要被误了花信。”说话间，她看见大人一脸不悦，叹口气：“都怪我没有约束好华蝶，可错已经铸成，现在只能想法子尽力弥补。”

高大人心里很看好林长贵，否则也不会将爱女下嫁。今日林夫人上门，他心里就先愿意了。

于是，胡妍美被请到了正房。

林夫人话说得好听：“我是真的喜欢你，但婚姻大事也不好强求，所以我们找了你来，想问问你的想法。”

“我不愿意。”胡妍美认真看着她：“我此生嫁人，非得是未婚夫真心求娶，而不是娶不到合适之人后的退而求其次。林夫人，我就问你一句，如果二妹没有和曹铭圆房，你还会来求我么？”

在场都是人精，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林夫人张了张口，这丫头也太较真了。

相比起曹铭，她儿子哪里不好了？

曹铭都愿意嫁，为何不嫁林家？

高大人也是这种想法，将长女找来问其意愿，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在他看来，长女如今的处境，嫁入林家是最好的选择。

“玲珑，你可要想好！”

胡妍美福身：“爹，女儿早在上错花轿被林家质问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留在林家。若您执意，那林长贵就只能做鳏夫另娶她人。”

竟然是死都不愿意嫁。

众人哑然。

先前她也这么说过，但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此刻又强调，众人不得不相信，她真是这么想的。

林夫人面上有些下不来，知府夫妻俩都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偏偏高玲珑一个丫头死活不愿意，她起身：“玲珑，你不后悔？”

胡妍美语气斩钉截铁：“不后悔，我哪怕嫁不出去，也绝不考虑林家！”

林夫人解释：“我当时质问你，是对你生了误会。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给你道歉。”

“我是很介意，并且不打算原谅。”胡妍美站起身：“爹，女儿心里难受，想回去歇会儿。如果可以，女儿想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一段。”

后衙地方不大，胡妍美转不开，又不得出门。还不如去郊外走走。

高大人哑然，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要歇，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让她嫁入林家这事让她心里不好受了。

想去就去吧。

高夫人看出来了自家大人的意思，抢先道：“不行！”

胡妍美一脸莫名其妙：“夫人，为何不行？您非要将我拘在眼前才高兴？还是您觉得偌大一个庄子我一个人住太奢侈？这样，让二妹跟我一起，这总行了吧？”

高夫人：“……”她可不敢让你这姐妹让人独处。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你都把你妹妹打成那样，真要独处，你妹妹还能有命在？”

胡妍美无奈：“所以我离远一点啊，这也不许那也不让。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让马车送你去。”高大人一锤定音。

高夫人并不愿意让继女离了自己眼前，上前阻止：“大人，咱们将闺女放在眼皮子底下都想去被人哄骗，她一个姑娘家住在外头，容易出事。”

高大人压根不理她。

林夫人将这番情形看在眼中，突觉不妙。自家小姑子的处境好像越来越差了。

*

胡妍美在郊外住着，也听到了城里的消息，说前些日子险些做了知府大人乘龙快婿的曹铭，私底下在学堂中特别喜欢欺负人，他甚至还捏着其他弟子的把柄，问其讨要银子。

本来一个举子人品有瑕，就已经足够引人侧目，尤其他还和知府千金扯上了关系，议论此事的人就更多了。

高大人本就痛恨这个欺骗自己女儿，让自己丢脸的人，把柄送上门来，当然不会客气。将流言中的几人找到衙门询问，确定此事为真，当即就脱了曹铭的功名。并且将此事上报，用不了多久，京城那边的记档上会彻底没了曹铭这个举人。

曹铭万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他还险些因此有牢狱之灾，还是他加倍赔偿了那几个苦主，才能免除牢狱之灾。

可没了功名，前面十多年的辛苦毁于一旦，对于读书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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