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羞辱
唐府院落里，鸦雀无声，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凶煞的暗器在地上开出了莲花。
少年抬手一扬，那莲花就如被佛陀吹了口气，散却，飘零，纷飞，一瓣一瓣流回了他手上，被真气精准地控制着，落回了红匣子里。
唐煌的呼吸都快停住了。
他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一时间，这位年少时候惊才绝艳、从商之后又大获成功的老者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唐仙芝温婉的俏脸上显着自信，就算她是个不懂武功的，也能看出白阎的厉害，而且半年就到这等程度，应该是天赋远胜过当年的爹了。
天刚入夏，蝉鸣不止。
唐煌反应了过来，鼓掌赞了声：“好！”
然后又道：“白阎，你先歇着，开武馆的事我和仙芝商量一下，可好？”
他语气很柔，完全没有主人和仆人说话的语气，此时此刻...他已再不把眼前的小厮当做仆人了。
白阎礼貌地点点头。
开武馆什么的，他其实并不在意，也不着急。
什么都好，怎样都好。
至于展露自己的力量，他也毫无兴趣，别人懂他也好，不懂他也罢，似乎都没什么关系。
他转身走出了庭院。
唐煌看向身侧的女儿，脸上的惊骇这才露了出来：“当初你娘把他从雪地墙角里捡回来，我还多有抱怨，说天下那么多受苦的人，你娘哪里救得过来？
没想到，没想到这是老夫瞎了眼...
你娘，这是捡到了一条雏龙啊...
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眉宇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唐仙芝也很开心，妙目显出笑意，“爹，那开武馆的事，就这么定了？”
唐煌忽地神色黯淡，道：“你推我进屋再说。”
...
...
片刻后。
唐仙芝惊呼道：“什么？去采药的家丁全军覆没了？无法履约...”
她俏脸显出惊诧，忽地...她咬了咬银牙道：“鬼怪之说，纯属荒谬。女儿亲自带人去看看，如果真是家丁联合外人，那么...女儿一定可以发现。”
唐煌缓缓摇了摇头。
仙芝虽然不懂武学，可为人办事，该大气时大气，该谨慎时谨慎，该果决时果决，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别说操持一家了，便是操持一城，或也可以。
唐煌缓缓着沉声道：“此事接二连三，前年一次，今年一次...如果真是家丁勾结外贼，那这外贼的势力可不小，我们唐家现在斗不过他们。
而若斗不过他们，那便是揪出了家贼，也是治标不治本，顽疾还会复发。
与其耗费精力，不如及早止损。
这次，你那屋里的白阎既然展示出了如此潜力，爹倒是看到了另一条路。”
唐仙芝睁大桃花眼，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唐煌道：“提早说明情况，主动违约，然后看着能不能少予些违约金...然后，变卖家产，让白阎开武馆。之后，我们唐家也搬到租来的武馆去。”
他决定把一切都押在那少年身上。
只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壮士断腕，当断则断，若不及时做出选择，到时候可不是断腕的事，而是断头了。
“仙芝，你怎么看？”唐煌看向女儿。
唐仙芝道：“我怕小娘不开心...小娘她终究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随着我们住出去，她怕是不适应吧？”
唐煌笑道：“你小娘没事，她...也不是大户人家的。”
至于细节，他则没继续说下去，显然，这小娘有些秘密。
“那就这么定了，仙芝你去选地方，定好了，我们就租下。然后变卖府邸，以供违约金。”
...
...
午后。
唐仙芝寻到一处武馆。
这武馆的师傅刚刚离开，武馆是上个月才刚刚空出来的。
“年租要百两银子？怎么可能这么贵？”
“大小姐，我们剑山城还有周边，学武之人很多，若是开个馆子，这百两银子不是很快就赚回来了？
我们这馆子可是正儿八经地好武馆，若不是之前的冯师傅不教了，还是给他继续用下去。你这次来，还是捡了便宜。”
“可我查探过，之前的武馆年租通常只有五十两银子，到你这儿怎么翻了一倍？”
“今时不同往日，大小姐，你瞧瞧，外面粮价都涨了，我们不涨能行吗？”
“粮价涨是因为雪崩引发的天灾，天灾爆发了，有钱学武的人也就少了，你这馆子租不出去吧？”
“大小姐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尽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看还有没有我们这样的馆子。算了，不租便不租，我一分钱都不会让的。”武馆的房主冷哼了声。
而就在这时，前面又有个小厮来报。
“老板，又有个看武馆的人来了。”
房主捏了捏胡子，看着唐仙芝笑道：“请吧，我这馆子可是不愁租。”
唐仙芝没说话，旁边的灵雀不应了。
“骗人！哪有这么巧的！我们不走，我们在这里看！哼！”
“灵雀，走吧。”
唐仙芝起身，灵雀气鼓鼓地跟在她身后，这些天小灵雀长得很快，青色缎子的衣裳也有些微微鼓了起来，也许是吃木瓜吃出了效果。
会客厅外，一个打扮奢华的少年公子正挥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到迎面走来的端庄美人儿，少年公子忽地停下了，双目放光，挡住了去路，笑道：“欸，这不是嫂子吗？别来无恙啊。”
这少年公子正是赵天旭的弟弟赵天日。
唐仙芝冷冷道：“我和你大哥已然和离，不再是你嫂子，请注意称呼。”
赵天日嬉皮笑脸道：“别呀，嫂子，你这么漂亮，大哥不要你，我要啊...”
说着，他挥挥手，喊道：“老板，这武馆不管多少钱，我租了！”
说罢，他看向唐仙芝，忽地凑近了轻声道：“唐家是不是又遇到困难了？和离的那三千两银子又花光了吧？做我小妾，我再给你三千两，外加这武馆。”
话音落下，小灵雀抬脚就踢了过去，一下子狠狠踹中赵天日的肚子。
赵天日也是个没学过武的，竟一下被踢翻了。
小灵雀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气愤，她喊道：“好你个无耻小人，居然有这般龌龊的心思！”
赵天日后面的护卫反应过来，面露凶色，纷纷上前。
小灵雀昂首挺胸，她也是有练过的。
阎阎在练功的时候，她可也没偷懒。
谁怕谁呀？
小灵雀越发地挺起胸，想以雌威震慑八方。
忽地，她身子一歪，小手被拉了起来。
唐仙芝拉着自家丫鬟，飞快地跑向侧门。
而赵天日的护卫则是追了出来。
后面，还传来赵天日的声音，“追，追上他们！我要把那丫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