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也说得姻缘

第十一章 我也说得姻缘

“公子,你怎么还在·····”

徐景猛一回头,望见康六兽站在院门口,气喘吁吁,身后跟着那个刚被支开的门童。

两人都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徐景连忙低头不再看横风窗,摇头晃脑作出一副沉吟之状,他一边给康道咸使眼色,一边大声对道:

“公子,怎么还在闲聊,去,去看看他。”

说罢,头也不回便朝院门走去,一把拽上康道咸。

康道咸低声道:“公子,你真把小姐·····早知该给你吃颗金刚散。”

徐景走出十多步,才低声道:“本公子又不肾虚,不吃药!”

康道咸惊道:“公子真的····?”

徐景捂住他嘴巴,点了点头,一脸神秘莫测。

“公子果然花丛小将,后生可畏啊,怕是连南京的勋贵子弟都比不上你!”

康道咸双眼冒光,回头瞟了眼身后阁楼,又对徐景伸出大拇指,由衷赞道:“潘驴邓小闲,公子占了个全,情场之上无往而不利啊,盏茶功夫就把王家闺秀给·····老夫佩服佩服!”

徐景瞪老康一眼,让他小声些,伸手塞给康道咸一把碎银,低声又嘱咐了几句。

两人说着笑着走到门童身边,徐公子收敛笑容,露出一脸悲天悯人之状:

“悲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惭愧!不过好歹是作出这篇奇文了!待今春大比(乡试),必拔得头筹!快哉!快哉!”

说罢,拍拍门童肩膀,扬天大笑而去。

康道咸连忙跟了上去,走出几步,见门童还在原地发呆,老康有折返回来,不等对方开口,便把一锭银子塞到手里。

“我家公子每每吟诗作赋,便如梦游一般,四处走动,等诗文作出来,人便醒了。刚才误入小姐庭院,幸而没进小姐闺房,勿怪勿怪!此事你知我知,他知,不能再让第四人知道,以免玷污你家小姐清誉。”

门童连连点头。

老康对着前面大步流星的徐景喊道:““公子,你这种症状出现多久了,上回郎中说这是什么来着?”

徐景正走过假山池塘,头也不回道:“吾擅梦中作文!哈哈哈!”

“梦中作文?”

那门童边走边在心里嘀咕,他只在说书人那里听过曹孟德梦中杀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梦中作文,怪哉怪哉!

伸手抚摸着康先生塞到袖中银子,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

门童安慰自己道,这徐公子必是奇人,所以才梦中作文,否则,太仓王家也不会看上他啊!

想到这里,便心中释然,也忘了刚才过来所为何事,对着前面徐家主仆背影,大喊道:

“公子,康先生,夫人已备好酒宴,请两位赴宴!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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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王家举行家宴,为徐景主仆接风洗尘。

“公子,请。”

门童在前面引路,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会客厅堂,给旁边侍立的丫鬟嘱咐一声,便下去了。

客厅香烛辉煌,锦帐绣幕,墙正中挂着中堂牌匾,上书退思堂三个大字,上面正居中悬着王家祖上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祖像下面提有门联: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力卷圣贤心。

王府一众小厮丫鬟分东西站定,男东女西,正厅站了十几个人,地上铺了红毡,角落放着几个鎏金珐琅大火盆,天还有些寒意。..

主位设了个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黑狐皮袱子搭在上面,却是没有人坐。

挨着主人位置,两边两面相对七八张雕漆椅,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为首椅上坐着个身形精瘦的男人,便是先前接待徐景的王府管家。

徐景倒是不惊讶没能再见到朱氏,按照《礼记·内则》:“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男女到了七岁便不宜一起在坐席上吃饭。

“夫人让小的给徐公子接风,请。”王府管家笑吟吟望着徐景。

徐景朝管家拱拱手,那人先请徐景在自己身边坐下,早有丫鬟上来倒酒。

徐景对着一桌子玉盘珍羞,夹了块酒酿清蒸鸭子起来,吃下一口,又呷了口十年老绍兴酒。

鸭肉皮白柔嫩、肥而不腻,绍兴酒芳香醇烈,走而不守。

徐公子心中暗道:咱徐家府上的厨子该换了,以前做的都是什么猪食!

酒过三巡,菜,王府丫鬟端上来小巧精致的盘子,管家指着盘介绍道:

“徐公子,这是占城国新进的胭脂米,米粒研磨成粉,用铜钱大小的莲叶,加上鸡皮熬制而成,鸡汤一起蒸,最是滋补,你尝尝滋味如何?”

康道咸哪里见过这世面,在旁看得老眼都直了,见徐景缓缓放下筷箸,也不敢动。

“公子这是何意?”王府管家一脸诧异。

“哎!”

徐景捧着那碗来自占城的米饭,脸色极度愁苦,仿佛捧着碗黄连:

“睹物思人,也不知小姐吃了没有?如此美味佳肴,良辰美景,她却不能相伴,委实可惜!哎!”

说罢,徐公子拎起酒壶,仰着脖子灌下两口。

众人都愣在当场,王府管家像看怪物似得盯着徐景,康道咸连忙上前,一把夺过酒壶,顺带给自己满上。这样一壶绍兴女儿红,至少十两银子,平日老康哪里喝得起。

周围丫鬟低声窃笑。

管家略显尴尬道:徐公子请自重,莫让下手看了笑话。”

“公子,何必心急?过几日便是你和王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又不是科考做文章,不争那一朝一夕。”

康道咸边说边啃烤鹿肉,香气四溢,一个胖丫鬟在旁边竟然流出了口水。

“康先生此言差矣,我已迫不及待,等王家小姐,已有十九年了,魂牵梦萦,恨不能现在就相见!”

周围一阵哄笑。

“去!都退下!

管家挥退丫鬟,咋舌摇头,徐景故意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管家放下酒杯,一脸歉意道:“公子,实不相瞒,你和我家小姐这亲事,恐怕······”

徐景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说完,便打断道:“三月二十八那日不是良辰吉时?那便提前几日,徐家也好早做准备。”

管家连忙摇手,压低声音道:“公子,恐怕有变!徐家和王家结不成亲家啦!”

“李管家说什么?”徐景嗖一下站起来,手里拎着酒壶,脸上青筋暴涨。

王府管家名叫李白和,乃是跟随王锡爵多年的老仆,此人是看着王桂、王衡姐弟俩长大的。

眼下王桂沉迷修玄,一心想着去做观世音的弟子,前些时日连饭都不怎么吃了,说是在辟谷,等功德圆满,便可白日飞升。

王锡爵对女儿修玄,既不支持也无反对,采取默许态度,王桂自幼跟着父亲在京城长大,十岁才回太仓,据说这女孩很小时候就有心成仙·····

朱氏不忍女儿这样受苦,苦苦相劝,他怀疑女儿惹了什么邪魅,于是用猪血去泼(迷信认为这样可以破除妖气),结果没什么用,王桂心志坚如磐石,一心修玄,朱氏气急之下渐渐也不管了。

只是碍于情面,一直没和苏州徐家提起退婚之事。

今日徐景突然登门,朱氏性情软懦,张不开口,无奈之下,便让李白和设宴拒绝徐公子。

“公子稍安勿躁。”李白和拍了拍手,大声道:“把礼物带上来!”

康道咸伸长脖子去看,徐景不用看也知道,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之类。他装作糊涂道:

“李伯,这是何意?”

李白和站在箱子面前,一脸诚挚道:“公子勿怪,这两箱是先前你们徐家给的聘礼,剩下的,是老爷和夫人补偿给徐家的。”

徐景看都不看箱子,指着李白和假装怒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公子,”李白和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多的话我也不能说,总之这个亲不结了,公子可出具一份休书,到时老爷还有礼物·····”

徐景笑道:“你说不结就不结?好啊!《大明律》载有明文:若有媒妁之言······”

李白和哭道:“公子见谅,便是把圣旨请来,也不能成亲啊。”

徐景一把拎起管家,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婚书在,焉能嚣张如此!!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白和也不再隐瞒,欲哭无泪道:“我家小姐一心修仙,别说成亲了,连命怕是都保不住。她才十六岁啊!”

说着老管家呜呜哭了起来。把王桂这些年执意修玄的种种往事又讲了一遍。

徐景听了,忙朝康道咸使了个眼色,转身对还在哭泣的管家道:“原来如此!本公子有个道理,教你家小姐回心转意,不要她死,也不要她悔婚,如何?”

管家道:“她心如磐石,劝了好多年,你如何能勾得他回心转意?”

徐景道:“当年我幼时山真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铁石人也劝得他转·····”

“子曰:忘记昨天,直面今天,迎接明天,老子说过,命不能争,运可以造,弱者认命,强者抗命,能者求命,智者造命····”

徐景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他前世听过的微商营销话术,唬得康道咸一愣一愣的。

李白和转忧为喜道:“好却甚好,只是不要捋虎须,不要逼她太紧。”

徐景笑吟吟道:“不紧,不紧,她是本公子的未婚妻,我疼还不来及呢!”

背后屏风忽然传来窸窣脚步声,不及见人,就听见朱氏笑声,原来是她一直躲在后面偷听:

“今日公子来我家时,便听喜鹊乱叫,果然是吉兆,却是好也,我家有福,得遇你这个活佛下降!王桂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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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居正谋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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