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竹林
清晨，吴念与乔梦思一同走下了险峰，赶向吴念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
虽说吴念兜兜转转去了不少地方，可事实上，他所处的地方距离吴念的家并不远，因为两地都属于北方。
深秋即将结束，冬天即将来临，北方的气温已经极低，寒冷伴随着干燥，给人一种刻骨铭心的体验。
一辆马车，不快也不慢地奔驰在这条山间荒道上。看这赶车的马夫，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约莫二十四五岁。青年人虽身穿粗衣，却带着一脸的悠闲之态，他左手轻拽着绳套，右手执着鞭子却从不挥出去。显然，奔跑在他前面的，是一匹极有灵性的马。
坐在车篷里的，是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着精美的丝绸衣服。
在他的左手处，放着一把窄细的宝剑。这宝剑剑鞘的花纹精美，左右护手处各镶嵌着一颗宝石。
但见少年微闭着眼睛，两腿平铺在底板上，斜靠着后背，正在小憩。
“少主，前面站着好些人。”青年汉子说话的同时，拽了拽缰绳，马奔行的速度立时就降了下来。
“那有什么奇怪的？路本来就是给人走的。”少年平静地说，仍然微闭着眼睛。
“可是看着却不像善茬。”青年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紧张。
“先走过去再看吧。”少年平静地说，眼睛已经睁开。
他坐直身体，用右手慢慢掀起车帏的一角，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十数人。这些人虽都未携带刀剑，可是从他们的站姿和举止来看，都是些江湖人。
他放下车帏，面色平静如常，并没有现出任何担忧。
马车很快停下来。“少爷，他们挡住了我们的路。”青年人说道。
“且看他们要干什么。”少年从容说道。
“敢问坐在车里的可是落雨山庄尤世杰少庄主？”对面为首的一长袍男子喝问道。
“正是尤某，不知众位朋友有何指教？”少年问道。
“我等是十三盟的人，奉了盟主之命，特来邀请武林同道去十三盟相商要事。今既遇尤少庄主，不知少庄主可愿前往？”长袍男子说道。
“十三盟为武林计，所谋划的事，自然是关乎武林同道的大事，尤某愿往。”尤世杰说道。
“好，尤少庄主就随我等一起走吧。”
不到半天的时间，一行人就从十数人变为数十人。
这时，数十人已行进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极长，众人不停地走，却一直望不到尽头。
竹林中自然会有别的人，最先出现的，是一个青年女子和一个短须老者。
看这青年女子，不仅相貌丑陋，还有一些驼背，她虽形象极差，脸上神色却是平静且悠然。
再看这短须老者，面色蜡黄，老态龙钟，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可是，这老者的步履却是极为沉稳。
显然，在这一行人看来，这两个人出现在竹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一个人会留意这样普通的两个人。
然而，一行人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因为竹林中出现了另外的人。
是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人，黑色的斗篷帽将两个脑袋遮住，却并没有遮住两人的脸。
顺着两人的斗篷看进去，就能看到两人各自插在腰带上的短刀。这是一种极其短小的刀，从刀柄到刀鞘的长度，也不过刚到四寸。
这样的长度，却是连匕首的长度都达不到。
两人面色冷峻，不紧不慢地朝着众人走过来，很快就到了一行人的身前。
两个人一高一矮，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一行人前进的方向，看起来，他们是有意要挡众人的道。
这时候，那个短须老者和青年女子并没有走远，而是停了下来，正靠着一侧的竹子休息。
两个黑衣汉子各自对着一众人打量起来，都不说话。
久久之后，高个黑衣汉子冷冷问道：“你们是十三盟的人？”
“是——”长袍男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
“十三盟如此兴师动众，可是有什么大动作？”矮个黑衣男子用充满讥诮的语气问道。
“没——没有。”长袍男子一脸无措地说道，声音里亦充满着无奈。
“呵呵，就算有大动作也没有关系，你们十三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却还不忘结交乌合之众，可真是叫人佩服。”高个黑衣人这样说，眼睛却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两位如此肆无忌惮地贬踩我等，未免太过狂妄了吧？”面带怒容的尤世杰终于开口。
细看一遍，才发现，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敢发怒的人。因为别的人已经全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脾气。
“狂妄？呵呵，阁下是何人？”矮个黑衣人问道。
“在下落雨山庄少庄主尤世杰。”
“落雨山庄，尤少庄主，呵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曾以一招杀死江南狂盗石老鹰。”矮个黑衣汉子悠然说道。
“这不过敝人过往拙作，阁下也无需再提。”尤世杰虽说得谦虚，可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那么，尤少庄主觉得，我在一招之内，能否杀了你？”矮个黑衣汉子平静地问道。
“如此狂妄，欺人太甚！”尤世杰已经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候，长袍男子轻轻拽了拽尤世杰的衣袖，显然是在提醒他。
这两人是生死门的门徒，在场的人，不惧怕他们二人的，除了坐在竹子前休息的短须老者和青年女子，也就尤世杰了。
尤世杰虽久闻生死门的恐怖实力，可是他出身武林世家，又有一身已然不俗的武功，哪里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
“既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尤少庄主的高招。”矮个黑衣汉子淡淡地说。
这话之后，尤世杰立时探出一步，仓啷一声，宝剑就出了鞘。
在微弱阳光的映照下，剑身已闪着碧森森的光芒。
“好剑，好剑！”矮个黑衣人赞叹道。
这一声之后，尤世杰和矮个黑衣人一进一退，已然站在了距离一行人好几米远的毛茸茸的平地上。
剑光再次闪动，伴随着人的短促惨呼。
倒在地上的人，不是矮个黑衣汉子，而是尤世杰。倒地的时候，就已经死去。
没有人看到矮个黑衣人是何时以何种手法将刀刺出去的。大家只看到，尤世杰的胸口前，渗出一片血渍。
而矮个黑衣人的刀，依然在刀鞘中，整个刀别在他的腰带上，就像从未使用过。
何其快的出手！
“像这样的世家子，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高个黑衣汉子不屑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矮个黑衣汉子附和着说道，又慢慢走过来。
“还有谁想展露身手，尽管站出来。”高个黑衣汉子厉声喝道。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更没有一个人抬起头。
“既如此，众位就随我二人去生死门吧。”高个黑衣汉子说道。
这一句之后，这些武林人士都带上了惊容。
“怎么？你们不愿意去？”高个黑衣汉子问道。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去。”长袍男子满脸堆笑地说。余下的人也都点头称是。
“好，我们走吧。”高个黑衣汉子说完就转身。
两个黑衣汉子并排走出去，数十汉子即刻跟到了后面。而就在这时候，短须老者和青年女子也走了起来
两个黑衣汉子不由自主地看向这两个普通人，心下不免泛起嘀咕。从两人外貌来看，都是不懂武功的闲人，可是，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惨事，为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却还要赶路，可真是辛苦。”高个黑衣汉子喝道。
这话之后，短须老者只顾走路，不仅没有说话，连头也没有转动一下，对说话的人完全不予理睬。
“大爷莫要生气，我爹爹的耳朵早就听不清了。”青年女子解释道。
矮个黑衣汉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问你，刚才你们父女看见我杀人，为何一点都不害怕？”
青年女子叹息一声，“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些年来，我们家乡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的强盗洗劫，杀人的事，我们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了。”
“还真是一对可怜的父女。-”矮个黑衣汉子感叹着说，仿佛生出了恻隐之心。
就在这时候，老者和女子突然从侧面走到中间，挡在了两个黑衣人的身前。余人包括两个黑衣人在内，都是一怔，全都停下了脚步。
老者和青年女子各自对着一个黑衣人，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是有意挡道。
“两位这是何意？”高个黑衣汉子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杀了你两个。”女子狠声说道。
这话之后，四人就动起了手。
没有太过激烈的打斗，四人只不过是以一种奇妙的步伐不断前进后退着。
两个黑衣人的刀似乎都出了鞘，老者和女子的双手似乎也都挥舞了一下。
数十人都没有看明白这一场打斗，可是结果却很明显，便是两个黑衣人双双倒在了地上，瞬时气绝而亡。
没有血渍，没有惨呼。余人见状，都大惊。
“你们赶快走吧。”青年女子对众人道。
“多谢救命之恩，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我们好在日后报答大恩。”长袍男子拱手道。
“我们的名字微不足道，众位无需知道，快走吧。”女子不耐烦地说。
“好，既如此，那就此别过。”长袍男子并未急着走，又说道：“对了，如果两位有兴趣，可以随我等去十三盟。十三盟为武林正道同盟，专以除恶扶弱为己任。以二位的身手，正可大显身手。”
“我们会考虑的。”一直不说话的老者突然开口，他又问道：“敢问十三盟的现任盟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