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静待躯体腐朽

当天，傍晚时分。

任少川正在矮棚屋里作画...

既然卡列克的女儿懂得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那任少川就可以制作一些更复杂的画作了，这样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不至于出现误解。

就在他又完成了几幅拙劣的画作时，丽桑卓在脑海中缓缓说道：

【我看到卡列克的女儿时，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所以你沉默了大半天，就是在思考记忆中的事情吗？”任少川捏着衣物给床上的画作扇风，让上面的沙棘果汁尽快干透。

【对的，这些事情过于久远了，发生在至高星宫建成之前。我反复整理了许久，才把记忆中的往事找齐。】

任少川嘴角带着笑意，犹如盼望着听故事的小孩一样说道：

“那快和我说说吧，我等不及了。在见到卡列克女儿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

丽桑卓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段往事太长了，我直接挑重点吧。】

丽桑卓沉吟半秒问道：

【人类的灵魂在进入安眠地之前，会被抹去他关于上一世的记忆，这样他才能开启下一世的崭新人生。你知道这一点，对吧？】

任少川呼哧呼哧地给画作扇风，同时一点头：

“嗯嗯。”

【可兽人的灵魂不是这样的。他们的灵魂虽然和人类一样，会不断地通过安眠地开启一世又一世的人生，但是呢，他们对于往世的记忆会被兽人系的神明封存起来。

【兽人一族也有一条与种族相关的超凡途径，名叫「先祖」途径。这条途径的序列6叫做「萨满」。】

任少川眉毛一抬，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

【晋升为「萨满」的仪式上，晋升者需要成功沟通自己的先祖，也就是自己所在的兽人派系的兽人神明。

【在沟通先祖之后，晋升者会获得一小部分有关于自己往世的记忆，并掌握自己在以往的轮回转世中曾经掌握过的超凡能力，以此来正式成为一名「萨满」。】

丽桑卓把关键的地方重复了一遍：

【沟通先祖，取回自己轮回转世的记忆，获得自己曾掌握的超凡能力，这三个必要条件都达成后，才能成为「萨满」，少了一样都不行。

【反过来说也一样的，只有成为了「萨满」，才能与自己的先祖沟通，取回自己过往的记忆和超凡能力。

【一般来说，兽人氏族首领便是由「先祖」途径的序列6「萨满」来担任的。】

“那个达坤·暗牙似乎没有序列6吧..”

任少川稍作回忆：

“好像最多只有序列8…”

【对，问题就出在这了。达坤·暗牙不是序列6「萨满」，他没能与先祖沟通，更不可能掌握自己以往的记忆，这让他在卡列克女儿的状态上出现了十分严重的误判。】

丽桑卓顿了顿，似有有些惋惜般叹了口气：

【真是不幸。卡列克的女儿表现出了一定的「返祖」现象，却被当成了一件发育不良的残次品。】

“返祖...”任少川的瞳孔微微放大。

【是的，返祖。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卡列克的女儿发生了返祖现象，她的外貌、体型、聪颖等等与寻常女兽人不一样的地方，都是返祖造成的。

【这代表着卡列克的女儿在达到「先祖」途径的序列7之后，可以非常轻松地就沟通先祖，轻而易举地成为「萨满」，而且在短时间内就掌握强大的超凡能力。】

任少川扇风的动作停顿住了，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暴殄天物般的痛惜：

“这达坤·暗牙简直是个大傻X啊，这么好的胚子，就被他这样埋没了..”

【我也觉得很可惜…】

丽桑卓幽幽一叹：

【你知道吗，年轻人。

【当一个兽人氏族中出现「返祖」现象时，便代表着氏族背后的兽人神明在努力拯救自己麾下的氏族。

【卡列克的女儿，迦列娜·暗牙，是暗牙氏族的暗牙先祖赐予氏族的礼物。

【但这份礼物，却因为氏族首领的传承断裂而被延误了。】

“那我们...”任少川的脑海中思绪翻涌。

他幻想着帮暗牙氏族延续传承，幻想着帮助迦列娜·暗牙成为「萨满」，幻想着自己成为暗牙氏族的朋友。

或者控制迦列娜·暗牙，间接掌握暗牙氏族，在物质世界上拥有一支兽人军队。

可这些真的有必要吗？

他是一个自由穿梭在「灰界」和奥伯拉之间的亡灵。

他麾下的将士和兵卒，应当是不知疲倦的亡灵生物，而不是一支拥有自己信仰的兽人军队。

任少川跌坐在床边，深深吸了口气，摒弃了脑海中的杂念：

“那我们还是...就在旁边看着吧...”

【不，年轻人。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很乱。你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份宝贵的机遇，可却没办法获得她，掌控她，对吗？】

任少川神情黯淡地点了点头，“…是的，姐，这让我很难受…就像丢失了一笔巨款一般痛苦…”

丽桑卓温柔地声音在脑海中徘徊，似春风和温热的泉水般流过任少川的心头：

【或许你忘了一件事，就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吧。

【「死亡」途径序列8「送葬者」。这一序列的超凡者，可以把任意种族的灵魂送入暗影派系的安眠地。】

任少川的双眼中闪出一道光亮！

他抬起头，凝视面前的墙壁，全身上下犹如过电般抖动了一下：

“你是说…我们可以把「返祖」的迦列娜·暗牙带入「灰界」？”

【是的。这一次，暂且由我来「引渡」她的灵魂，以后等你成为了「送葬者」，你也可以这么做了。你不再会错过那些因为他人的愚昧无知，而被埋没的优异灵魂了。】

丽桑卓平静地说道：

【当一个生灵因死亡脱去肉体的枷锁，她的灵魂便会以亡灵的形式得到重生，蜕变为自己应当成为的模样。

【这就是「死亡」的真谛，它是肉体的终点，灵魂的起点。】

任少川握紧了拳头，边思索边说道：

“…可我该怎么做呢？丽桑卓。杀死迦列娜？或者假借他人之手？如果要用阴谋和残忍的手段才能获得一条优异的灵魂…我恐怕…”

【放轻松，年轻人。】

丽桑卓极尽温柔：

【我们不是人类，不是兽人。我们是巫妖。专注于收集灵魂，开发灵魂潜质的巫妖，这是我们的天性，也是至高星宫赋予我们的使命。

【获得优异灵魂的方式有很多，刺杀、毒杀、暗杀，巧取豪夺，设下陷阱等等，这些被人类定义为阴险的手段，我们都可以使用。

【但是，我们并非只能选择它们。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等待一具肉体陷入死亡，化为腐朽的尘埃。也同样有足够的耐心，看着命运的棘轮碾碎生灵的生机。

【时间就是最好的凶器，而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任少川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焦躁不安：

“等到肉体死亡时，抢在她的灵魂进入安眠地之前引渡她的灵魂，这才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也是唯一需要重点考虑的事情。”

【是的。】

丽桑卓温婉一笑：

【好些了吗？】

“好多了..”任少川缓缓吐出一口气，脑海中的思绪平复下来：

“…谢谢你，丽桑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我相信你总能把事情做好的。】

丽桑卓扫了眼床板上的画作：

【这些涂鸦除外...】

任少川嘴角一抽，尴尬笑道：

“…没办法啊…我又没学过画画，要不下次灵魂投影的时候，我们挑个画家的身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