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姐弟情似海，楼顶贼人探
宵禁之城，当夜幕降临，整个城市仿佛停止训转，一切就变得格外安静。
龙灵儿似是看出了伙计的担心，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着。
“店家不必担心，想这宵禁之城，家家关门闭户，自是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只需将尸体包裹严实，防止滴血，随后将尸体绑在他们骑来的马背之上，挥鞭抽马，马必受惊而跑，任他跑去哪里都好。哪怕是跑回了军营，也无人知道这二人死于何处。只是需要你费些力气将这屋子打扫干净，拭去血迹，放些香囊，收拾干净之后，谁又会知晓这里所发生的事呢？”
“妙哉，妙哉！”伙计一拍脑门，担忧之情瞬间消失，他正是害怕此事，害怕被其他官兵发现这二人死在他的店里，然后便会来找麻烦。听龙灵儿如此一说，神不知鬼不觉，既不用那么麻烦地去毁尸灭迹，又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如此甚好。
龙灵儿从包袱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伙计。
“女侠为民除害，我哪里还能收您的银子……”伙计连忙推脱。
“伙计，烧些热水，然后换下坏掉的桌凳，这银子你就收下吧！”龙灵儿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将银子扔给他，牵着赵小贝的手，朝楼上客房走去。
那伙计只好收了银子，心里美滋滋的，今日是又痛快，又赚了钱，哪能不高兴呢！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足有几十两，赶忙回话：“好嘞，女侠，小少爷，你们稍等，热水马上就好。”
……
赵小贝慵懒地泡在木制大浴盆里，一脸享受的表情。浴盆又大又深，倒满热水，房间里瞬间变得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龙灵儿在浴盆外帮小贝梳洗着长发，他们姐弟情深，从小自大，一直都是她亲自照顾赵小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灵儿姐姐，浴盆大的很，你也进来，我们一块儿洗澡吧！”赵小贝在大浴盆里，高兴得不得了，扑腾着水花。
龙灵儿眉头微微蹙眉，面露难色，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小弟啊，以后姐姐就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洗澡了……小贝早已到了束发之年，已经十六岁了，以后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小贝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洗澡这种小事，自然要自己解决才可以呀。”
“啊？”赵小贝嘴巴一咧，满脸不情愿地扭过头看着龙灵儿，“为什么啊？小贝不是一直都和姐姐一起洗澡的吗？为什么以后就不行了？”
“因为小贝长大了啊，小贝长大了，以后要娶亲的，姐姐就不能照顾你了啊。”龙灵儿一边帮小贝搓背，一边慈爱地说着。
此时的龙灵儿没有了平时的霸气，也没有了战斗时的骄傲。俨然变成了个老母亲，那般慈祥，一副对自己孩子无比疼爱的样子。
“那我就不娶什么亲了，我要永远跟灵儿姐姐在一起！”赵小贝拍打着水面，撅着嘴巴，气呼呼地说着。
“小贝啊，说的什么傻话。”龙灵儿拿着木梳，轻轻在小贝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不管，我就要跟灵儿姐姐在一起，永远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要像姐姐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女侠！”赵小贝无比激动，他的嗓门越来越高，仿佛声音越高，便越能够实现一般。
“噗嗤……”龙灵儿听完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小贝啊，侠你可以做，女侠怕是不行哟。”
“为什么？我就要做女侠！”赵小贝不甘示弱地追问着，嘴巴撅得能栓头牛。
“因为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啊！”龙灵儿笑着说。
“不一样？哪有什么不一样？”
赵小贝突然陷入了沉思，他在努力想着，灵儿姐姐说的男女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终于，他眼前一亮，很是认真地低头看看，然后表情严肃地说，“不就是两腿之间有点不一样吗？大不了我不要了，灵儿姐姐你给我切了，我们不就一样了吗？”
“啊……噗……”
龙灵儿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笑到肚子疼。
“啊，啊……你笑什么啊！不许笑！”赵小贝生气了，用力拍打着木桶里的水，似是生气了，脸蛋涨得通红。
“哈哈哈……哦……”龙灵儿笑得停不下来，只好让自己笑得小声一点，“行，好吧，好吧……你想做女侠，就做和女侠，我们都一样，都一样，不用切，也一样……”
……
龙灵儿看着赵小贝，他啥也不懂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她笑罢多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怪平时对小贝太过于溺爱了，什么也不要他做，什么也没有对他讲。小贝已经十五六岁了，居然连男女之别都不懂。龙灵儿叹着气，这可如何是好？三言两语也和小贝解释不清楚，索性先依着他吧。待到他再大几岁，娶了老婆，自然也就明白了。
龙灵儿心中暗暗偷笑：“小贝等到那个时候，他想起现在自己说的话，怕是也会笑破肚皮吧，哈哈哈。”
待小贝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才又将木桶里热水换掉，自己舒舒服服地躺着泡个热水澡。
“灵儿姐姐？”赵小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着纱帘，和龙灵儿说着话。
“嗯？怎么了？”龙灵儿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浴桶里，懒洋洋地回应他。
“今日这两个当兵的，姐姐痛下杀手。昨日那个叫刘朝东的粗野汉子，姐姐却为何放过他。”
赵小贝侧着脑袋，隔着浴帘，看着热气缭绕里的姐姐，仿佛是天宫中的仙女一般。在小贝眼里，龙灵儿就是这样，就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她就是万能的，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过，什么样的对手都打得过。灵儿姐姐的话，就是世间的真理，只要是她告诉他的，他就无条件地相信。只要和灵儿姐姐在一起，他就会感到无比开心，无比安全。哪怕灵儿姐姐有时候会生气，有时候会揪他的耳朵，确实挺疼的。但是他从来都不会生姐姐的气，他知道，那一定是他自己做的不好，姐姐才会生气，所以他心甘情愿被姐姐揪着耳朵训斥……
“正所谓，有可杀，有可不杀！”
“何谓有可杀，有可不杀？”赵小贝不明所以地追问。
龙灵儿舒服地躺在木桶里，微微一笑，听闻小贝如此询问，顿时来了兴趣，摇头晃脑地准备说教一番：“年少轻狂者，不杀；作恶多端者，可杀。知错能改者，不杀；死不悔改者，可杀。一时糊涂者，不杀，不忠不孝者，可杀。被迫无奈者，不杀，祸国殃民者，可杀……”
龙灵儿兴致盎然地说着，这些杀与不杀的原则，还是父亲告诉她的。一瞬间，龙灵儿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的画面。那时候她比现在的小贝小得多，她也是这样问父亲，父亲也是同样，不厌其烦地和她讲说着。
如此相似的经历，仿佛画面重叠，龙灵儿一时之间竟好像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回忆……
“哦……”赵小贝声音很轻地回应着。听龙灵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他瞬间觉得晕晕乎乎，困意来袭……
“昨日那糙汉子，因为师门被屠，无处谋生，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仗武欺人，实则本性不坏，并未做伤天害理，不可饶恕之事，而且知错能改，故而不可杀……”
而今天晚上这两个军兵，却是见色起意，抢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天地难容，死不悔改，自然是该杀。若是我不杀了他们，放他们回去，定会引火上身。若是他们带兵来找茬，我自是不惧怕，店家可就要遭殃了……”
龙灵儿又是不厌其烦地讲说着：“小贝，你要记住，姐姐对你说的可杀与不可杀，将来你闯荡江湖，可要记在心上。”
……
久久没有回应。
“小贝？小贝？”龙灵儿略微起身，侧耳听着，有些急切地问到。
“呼呼……”只有赵小贝呼呼大睡的喘息声。
“呵，睡得倒是挺快！”
龙灵儿微微笑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小小的失落，又有一些欣慰。
赵小贝这一睡着，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龙灵儿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舒服地躺在浴盆里，脑袋搭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
突然，龙灵儿感觉楼顶仿佛有一缕光，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房屋的角落……
房顶角落里，果然有一缕亮光，那是一缕很微弱的星光，透过房顶瓦片的缝隙，照射了进来，龙灵儿仔细观瞧，心想：“这楼顶瓦片之间怎会有缝隙？这样不会漏雨吗？”
龙灵儿直勾勾地盯着楼顶那个小小的缝隙，正自出神……
突然，那个缝隙消失了，淡淡的星光，也消失不见了！
“嗯？！”
“不好，楼顶有人！”
龙灵儿心里一个激灵，浑身颤抖，楼顶不知何时来了贼人，她竟没有察觉，自己岂不是被贼人窥遍了全身？她龙灵儿哪里受过这番屈辱？顿时满脸涨红，怒火烧眉，气力翻腾，木桶中的热水，咕噜噜冒着大水泡，好像重新沸腾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