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好心的费佳（7）
中原中也的记忆里很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木木野的皮囊过于出众，令人几乎见之不忘。
他声音没多少起伏地说：“哦，是你啊。那天坐飞机时,点了一杯牛奶的小鬼。”
本来刚被对方一眼认出时，木木野是很高兴的,还兴奋地点点头，表示对方没认错,实在太厉害啦。
可是听完他的话后，小废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喂,喝牛奶怎么啦？！我才不是什么小鬼！”木木野愤愤不平。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会这么说话的人本就很稚嫩。
他不想跟个小鬼胡闹,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似乎在打量着对方来此的目的。
“你叫住我，不会就是想打个招呼吧？我并没有闲工夫来认识小屁孩。”
貌似是个很冷酷无情的黑手党,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很冷漠的话，应该连一句废话都不会陪他说。
好傲娇的性格。
黑色头发的小鬼下巴一抬,骄矜地说：“我知道你是黑手党的人,所以我现在就是来宣布。我——木木野,是来加入你们黑手党的！”
话音刚落，空气都寂静了一秒。
中原中也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仿佛在说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臭小子哪来的自信。
他的时间很宝贵,可没空陪小孩子过家家。
青年转身就走，双手插在裤兜,仿佛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气到跳脚的小屁孩。
那孩子看上去就像是没经历过黑暗的人，莽莽撞撞就想闯进陌生的领域中来玩闹，真是可笑至极。
“喂,你等等！我话都还没说话就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起码也应该听一听我加入黑手党的理由，考察一下我有没有进去的资格和能力吧？！你这样未免也太不负责了点！”
少年追在他身后上蹿下跳，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地盘，看来这个小鬼提前做好了蹲守的准备。
但是被对方这么一直纠缠不休也很麻烦，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
“小鬼最好还是不要冒冒失失地就加入我们组织了，黑手党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学校里那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俱乐部，更不是什么耍酷装帅的地方。”
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如果没有做好必死的决心，那么你是不适合这样的组织的。幼稚的……”
“你年纪也不大吧！”木木野突然开口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怎么就笃定我进来只是为了耍威风呢？擅自定义别人的行为，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中原中也的眼神变了，他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怎么一开始就能笃定我是黑手党的人呢？提前就调查好了？”
“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会问这个问题呢，真不知道该说你神经大条还是什么。”小废物背着手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番神态看得中原中也都火冒三丈，目光落在少年漂亮但尚且稚嫩的脸蛋上，不知怎么的火气又消了些。
“你的气质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而且那种事情只要稍稍调查一下，不就能知道你是谁了吗？毕竟可爱的帽子先生又从来没有隐瞒过。”
中原中也盯着喋喋不休的漂亮少年，眼神微变。
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片刻后，他朝着木木野伸手：“我可以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木木野。”小废物眼睛一下就亮了，跃跃欲试：“感谢您的慷慨。”
中原中也气笑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会顺杆往上爬的人。
看这不要脸的程度，他这么多年也就只遇上了一个，最后还叛逃了。
几乎在瞬息里，眼前的小个子男人气势骤变，钴蓝色的眼眸深沉如狼，劲瘦的手臂朝着自己张开，站在原地没动：“来。”
言简意赅的行为太酷了，这位先生就是他心目中黑手党的干部形象没跑了。
木木野心里激动，也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他这么多年练习的体术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两人似乎默契地没动用异能，大概中原中也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普通人，因此一直都是凭借着自己的体能来打斗。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足尖点地，出拳，收拳，扫堂腿，冲击，两人速度都极快。
地上的砂砾都被掀飞，拳头、手刀击打在□□，仿佛互搏似的。
忽然间，两人的拳头对撞在一起，这一次似乎没了武术的技巧，全靠力量与力量间的搏击。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异能力者，光是凭借优良的体术，木木野的实力也算是上乘了。
两人同时收回手，感受着拳头上的疼痛、麻意。
双方也都默契地不再出手，刚刚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的场面似乎只是错觉。
明明都已经打得飞沙走尘，路人都匆忙跑远，小废物的身上还有一些残留的伤痕，中原中也同样被他伤到。
可他们也能说停就停，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
“帅气的帽子先生，我通过考验了吗？”乖甜乖甜的声音响起，漂亮的少年冲着眼前的男人眨眨眼。
小废物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快要痛死啦，这家伙的拳头是钢筋铁骨吗，锤上去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
呜呜呜，装逼一时爽，事后痛成火葬场。
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气，还是很犹豫。
小废物直接放大招：“你不让我加入，我就去其他黑手党，总会有愿意收留我的！”
下巴微抬，乌黑的眸子倔强地看向对方。
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鬼！一看就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磨牙：“好吧，我可以让你去底层体验一下试试。”
木木野握拳，手肘往下，兴奋地喊：“yes！”
“别高兴的太早。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话。不可以在组织里乱走动，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起冲突，不可以离我太远，不可以……”
他一口气说了十个不可以，面前的少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好哦~帽子先生请放心吧，我父亲以前常夸我是个乖孩子呢。”
中原中也淡淡地看着他，那意思很明确了：谁信你这个小鬼的谎言。
木木野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带他进去的黑手党，看上去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当然不能跟对方拧着来。
腮帮子一鼓，气呼呼地跟在对方身后。
跟个人形挂饰似的。
小废物之所以会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因为果戈里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他知道自己人笨，在斗智斗勇的世界根本玩不转，还不如听对方的，用拙劣的方法混进去。
他会尽量迅速地混进首领办公室，给他一个机会，找到养父的下落后就跑。
现在看来，天都在帮助他，刚来不久就让他遇上了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所以，臭小鬼知道我的名字还喊我帽子先生？”中原中也走在路上，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阴恻恻地问。
小废物缩了缩肩膀，“也、也没有啦，我一时间还不能立马就把人给对上号。”
中原中也深呼吸，暗示自己不要随便跟个小屁孩斤斤计较。
在小废物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乱瞟时，那双钴蓝色的眼眸暗沉了一瞬。
把人放在身边，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这也是中原中也突然收容这孩子的原因之一。
港口Mafia不是托儿所，那小子眼里没有堕入黑暗的阴郁，干净剔透，哪像个会浸入黑色世界的人。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上药的地方啊，我要痛死了……”小废物忍了半天，还是暴露本性，开始哀嚎个不停。
那可怜劲儿活脱脱像是中原中也怎么虐待了他一样，临近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许多组织里的成员看中原中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波诡云谲在这一刻统统都见鬼去吧，他现在就得拎着这个臭小鬼去上药，免得对方嘴里还不知道会说什么惊人之语来。
这怕不是捡了个祖宗吧。
…………
港口Mafia的产业不乏医疗，大楼内部也有医务处。
中原中也很少踏足那个地方，坐上电梯，他嘲讽了木木野两句：“所以是个小鬼头，受了点轻伤就开始鬼哭狼嚎。拿出你的男人气概来啊！”
小废物站在他的旁边，很实在地说了一句话：
“可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我只是个未成年的、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了这句未尽之言，中原中也一噎。
“这里就是医疗室了，你先在这儿处理一下伤口，我等会儿回来。”
男人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医疗室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挥了挥手，对方认出了他。
“给这小鬼处理一下外伤就行了，他身上没什么内伤。”他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
女人朝他点了点头，看到木木野的那一瞬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冲他一笑：“过来吧。”
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中原中也刚要走，就被人拉住了衣摆。
“？”意思很明显了，让这个麻烦的小屁孩有话快说，不要支支吾吾的。
“Chuya~你身上也有伤，不处理一下吗？”
中原中也冷笑：“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幼稚鬼吗，一点皮肉伤就要痛得哭嚎，还非得擦药不可。”
十分钟后，两人的伤都被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处理好了，绷带上还帮着一个精致可爱的蝴蝶结。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医生的恶趣味，特地给这两人弄了点少女心十足的玩意儿。
中原中也脸色变了变，干嘛在看到那臭小鬼一副沮丧失落的样子后他就坐下来了啊，就应该让这家伙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这个世界可不会围绕着他转动。
“谢谢姐姐，姐姐医术真好，下次小野受伤了还来找你~”小废物甜甜地说。
把医生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中原中也拖着他的领子往外走，“你小子就不能盼望一些好的吗，比如说下次不要再随便受伤了。”
他刚刚看见了，这小鬼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看上去很新鲜，估计才受伤不久。
真是太让人头疼了，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人最麻烦了，也不知道把人带回来是好是坏。
或许待会儿就可以试试这孩子有没有异能，中原中也捏着下巴深思。
他突然就感觉手上提着的玩意儿越来越重……
原来是小废物调整了一下位置，身体越来越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着衣领支撑，相当于中原中也在拖着他这个人走。
眼见对方低下头来凝视他，木木野还单纯无辜地眨了眨眼。
看我干什么？是你要拖着我的。
中原中也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木木野偷偷用小眼神瞄对方，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黑手党的脾气能这么好，比他养父还能容忍他。
眼看着自己离十八岁成年不远，只有一年零两个月了。
而费奥多尔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失去了消息，他的同伴们都一副没心没肺、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小废物快愁死了。
耗不起的青春啊。
“你在忧伤什么？”
小废物没想到中原中也对人的感知那么敏锐，诧异抬头，被迫站直了身体。
“现在反悔回去还来得及。”
男人以为他是看到了黑手党内部的森严，不像是对方想象中的有趣炫酷，被吓到了。
黑发少年炸毛：“谁反悔了！我只是在难过，黑手党多了我这么一个强大的成员，普通人肯定会更心慌了。哼！”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居然没对他这番豪言壮语做出嘲笑，“是吗？那今天可以跟我出任务，试试你的实力究竟怎样吧。”
小废物黑色的眼珠熠熠生辉，燃起了蓬勃斗志：“好啊，Chuya尽管来试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务之急是先混进来证明自己，拿到对方的信任肯定不容易，他只要在对方怀疑、发现他真实身份之前找准机会，找到费奥多尔的具体下落就好了。
昨天他可是忍辱负重，求了果戈里好久，才拜托对方帮他伪造了一个身份。
之前他从来没到过日本，就不信这所城市的黑手党手能伸那么长，去俄国调查到他的身份，不然小废物怎么自信敢跑到黑手党的地盘的。
…………
中原中也对木木野会射击这件事早有预料，现在看到他精准的射击技术，居然神情还算冷静。
那天试探就可以发现了，一个小屁孩手上居然存在只有握枪多年才会留下的厚茧，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向下压了压帽檐，将一切猜测和忌惮敛回眼中。
【呜呜呜，谢谢统哥的托管，不然我肯定做不到现在的十步穿杨，这个世界真的好难……】小废物最大的优点就是赞美别人，这是他多年来无往不利的武器。
废物系统果然嘚瑟了，它终于不再是被嫌弃的一串代码，说话都飘了：【不用客气，下次记得还来找我，咳咳。】
【好呀好呀。】
小废物坐在车子的后座，紧挨着中原中也，他跟系统在心里交流，旁人看过去就是在发呆。
“就算是出任务的途中也必须打起警惕来，万一遇上埋伏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中原中也提醒道。
莫名其妙出现了当老师的行为。
前面开车的港口成员欲言又止，似乎对中原中也的负责任性格习以为常。
“我明白的，谢谢老师指导。”少年没有不以为然，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绷紧身体，做好应敌的准备。
中原中也眼里闪过满意，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现在表现得倒是乖巧懂事。
他轻咳一声，“我可不是你的老师，下次跟人相处时注意点边界感，明白吗？”
小废物鼓腮，垂头丧气得毛都蔫了：“是。”
“但是我在教导你的时候，叫一声老师也无可厚非。”
“是～”
中原中也看到了，随主人心意而动的上翘下摇呆毛。
他脸色有些古怪，原来是真的有这样的头发啊。
老实说，中原中也可能是对某些事早有预料，因此遇到伏击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小废物，一脸崇拜地看向对方：“老师好厉害！”
“竟然可以猜中敌人的行动！！实在是太强了。”
中原中也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他走路的姿势优雅，在枪林弹雨中也能保持良好的仪态，“别贫嘴了，早点解决这群渣滓吧！”
就他们两个人，此地就是他们的舞台。
那位开车的黑手党成员坐上观壁，没有帮忙的想法，多半是对他们的能力很信任。
木木野还挺好奇，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什么，总觉得也很不简单的样子。
可惜伏击他们的人实力太弱小，就算是刻意选择两边都是行人、街道的地方，也没办法围困他们。
他负责吸引敌人的火力，以及拉仇恨，靠着对方描边大师的射击技术，都不需要动用异能力就解决了。
中原中也靠着他的掩护，还顺手救了好几个路人。
奇怪的、善良的黑手党成员。
木木野在战火与鲜血中洗礼，注视着那边腿长腰细的男人，心里对他的异能力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最终前往的目的地里确认，果戈里好像跟他说过来着……当时自己好像觉得这不重要情报就没放在心上。
“你看起来还挺习惯，已经适应良好了吗？中原中也坐在车上，暗戳戳地试探他。
眼角的余光落在少年苍白的脸颊上，唔，这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酷，似乎还难以接受。
“还好。”木木野摇头，不想再开口。
他记得自己最开始看见满地血肉还有**尸体时，恶心得呕吐不止，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娇气的行为。
费奥多尔后面就没让他看那些了，回去时还给他准备了一个装着薄荷的香包：“回忆起来那些肮脏的记忆时就嗅一嗅这个，应该会好受一些。”
他当时还挺诧异，犹豫道：“父亲，我不看……那些真的行吗？”
幼崽那时候特别乖，小小一只，抓着自己的衣摆，很紧张的样子，生怕自己的养父一个不高兴就不要自己了。
“当然，优雅地解决别人也是一门艺术，或者说是证明自身强大的能力。”费奥多尔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我的好孩子，你不需要像野兽一样残忍地解决敌人，你只需要夺去他们的性命就可以了。”
一根锐利坚硬的丝线，一下就能透穿别人的心脏，根本不需要弄得血肉模糊、肉沫和肢体横飞的地狱场景。
多年没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心里除了有点膈应以外，还算能镇定。
“不要同情那些人，他们贩卖..人口和器官，都是需要制裁的存在。”中原中也忽然开口。
木木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安慰他，是在告诉自己，没必要因此自责和愧疚吗？
“谢谢你，老师。”就算知道他别有目的，也依旧会心软。
好温柔的人。
帽子先生别过脸，闭目养神了。
很快就抵达现场，那是一座座砖砌的大型仓库，就建在海边。
波光粼粼下，深蓝色的大海宽容万物，也倒映出地面的血色。不一会儿，岸边的水就被染红。
怪不得只需要他们两个出手就行了——敌方没有任何异能力者。
另外一个黑手党成员只负责开车，似乎真的只是司机。
就算敌方成员举着加特林，在仓库内外都占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衣暴徒，他们也无所畏惧。
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中原中也异能的威力，不知道对方拿出他实力的十分之一没有，总之，很强。
对方面对成百上千的敌人时，还能游刃有余，转过头来，钴蓝色的眼眸深沉如海。
他咧开嘴，笑容恣肆又猖狂：“喂，小鬼，还打算隐藏实力吗，你是害怕了？”
是男人，就该接受这样的挑衅。
哪怕知道中原中也使用的是最拙劣的激将法，木木野也忍不住了，细长的腿一步一步朝前迈，鞋底踏在黏稠的鲜血中，印下一个个血红的脚印。
他伸出手，无数根透明丝线从指尖蔓延——
快、准、狠。
在路上买的玫瑰从小废物的上衣口袋里掉落，饱蘸鲜血后，红得更妖冶了。
似乎再冷硬的武器都会对其心软，枪支射出的弹药都避开了这朵美丽的玫瑰。
杀人不过头点地，死法也追求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