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诡谲的饭局
这晚张佑盖了两床被子，才慢慢睡去。
翌日清晨，张佑刚一下楼，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小九，这外面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听说是天然居那边的，他们今天开始也卖臭豆腐了。”小九回应道。
豁，张佑心想，这家伙可真是一天都等不了啊就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深刻的道理吗。
张佑刚吃完早餐，又喝碗王叔给他精心调制的姜汤，便听闻天然居的管事来访，张佑一脸疑惑的来到大厅，胡平见张佑过来，躬身一礼道：“张掌柜，我们胡掌柜中午在天然居设宴，请您和唐掌柜一同前往。”
张佑微微一愣，“设宴？？”
“没错，还望转告唐掌柜一声。”说完胡平转身离去。
留下张佑一脸懵逼待在原地，这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不忙着卖臭豆腐，还有心思专门设宴？
唐芸闻言，也是一脸迷惑，“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佑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如果单纯是为了显摆，也没必要专门还设宴，去了便知。”
“一定要去吗？”唐芸眨巴着眼睛问张佑，她并不是很想去。
其实他也不想去，张佑想了想，开口道，“掌柜的，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人家都登门邀请了，不去也说不过去。”
正午时分，张佑和唐芸如约来到了天然居。
此时，天然居可谓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还未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
张佑皱了皱眉，他现在只要一闻到这股味道就作呕，心里苦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弄得好好一个绍兴城，满是臭味，实属不该啊！”
“二位掌柜，你们可来了。”站在门口的胡平，见张佑和唐芸来了急忙上前招呼道。
“哎呀，胡管家！恭喜恭喜啊！”张佑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托张掌柜的福，二位快快请进，我家老爷正在楼上恭候你们大驾。”胡平谦虚的笑道，但眼里却满是得意之色。
张佑和胡平客套了几句，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就立刻感受到数道诧异的目光射来。
张佑微微一愣，发现大厅里有好些人在纷纷议论。
“咦，这不是如意楼的张佑吗？他怎么来天然居来？”
“是啊是啊，他旁边那位不正是如意楼当家的唐掌柜吗？”
“听说这两家不一直都是对头吗？怎么和好了吗？”
“······”
张佑显得很是大方，还特意朝大家笑了笑，然后径直跟着胡平上了二楼。
留下众人，一脸对八卦的期待模样。
在上楼的时候，张佑看到几乎每张桌上都摆放着一盘臭豆腐，约莫十块左右，豆腐上洒有一些葱花，增加美感。
这倒是在张佑的意料之中。
两人跟随胡平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此时，那胡常正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旁笑风生，见张佑他们来了，急忙迎上去，拱手笑道：“二位掌柜大驾光临，胡某有失远迎。”
“胡掌柜说笑了，在下怎敢让胡掌柜劳驾。”张佑回礼笑道，唐芸也微微施了一礼。
而那中年男子并没有起身，只是很好奇的瞥了眼唐芸和张佑两人，眼中闪烁着几分冷峻。
“来来来，快快有请！”
胡常引着张佑他们来到桌前，朝着中年男子伸出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山阴县县令宋大人。
”
张佑、唐芸闻言，大惊失色，刚忙跪拜。
山阴县令宋兴文，弘治十二年以进士出任山阴县令。
宋兴文微微一笑，抬手道：“今日本官微服于此，不必多礼。”
张佑、唐芸起身，两人相视一眼，不由一阵苦笑。
落座后，张佑稍稍打量了这宋大人一番，年纪四十来岁，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身着一袭青玉袍，贵气十足，只是眼神里却有几分阴冷，让人看不透。
宋兴文瞥了眼张佑和唐芸，微笑道：“没想到近日闹的整个绍兴府沸沸扬扬的如意楼，当家的却是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草民惶恐。”张佑连忙起身行礼道。
“哎哎哎，坐下坐下”宋兴文摆手道，“这里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是”张佑应声坐下。
宋兴文仔细又打量了张佑一番，问道：“这臭豆腐就是你发明出来的？”
张佑点头。
“宋大人，张掌柜可是经商的天才啊，他不仅发明了臭豆腐，就连那个江南才子唐寅都已经成为了他们如意楼的人了。”胡常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宋兴文眯了眯眼，“哦？唐寅？就是那个卷入科场舞弊被革去功名的？”
“正是。”胡常笑道。
宋兴文冷哼一声，看向张佑和唐芸，“这唐寅我略有耳闻，无非就是个混迹于青楼酒肆的穷书生而已，徒有虚名而已，二位掌柜的，这种人我看还得慎用啊。”
张佑心里冷笑，搞得特么你不是书生样的，就整个江南而言，你的名气能跟唐寅比？屌毛一个。
但想归想，两人脸上却都是一副十分恭敬的表情，回应道：“是是是，宋大人说言极是。”
胡常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们上菜吧，边吃边聊。”
不一会儿，菜便上起了。
一共六道菜，三脆羹、水晶脍、煎鹌子、虚汁垂丝羊头、花雕醉、胡氏臭豆腐。
除了臭豆腐以外，其余的可都是一些名贵菜肴。
待菜上完后，胡常便招待宋兴文和张佑两人吃了起来，在堂堂县令面前，仍旧一副主人的模样。
“来来来，尝尝我们这几道招牌菜味道如何。”胡常一边说，一边亲自给宋兴文夹菜。
张佑微微一愣，暗想这胡常与宋兴文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啊。搞了半天，这餐饭是他亮牌的。
“来来来，张掌柜，你也尝尝。”见张佑有些出神，胡常嘴角挂上一丝得意的微笑，开口道。
“好。”张佑回过神来，细细品味了这几道菜，发现每道菜都非常有特色，而且每道菜无论是从色香味形来看，都做得相当完美，心中暗自赞叹，这天然居果然是藏龙卧虎啊，若想从饭菜的品质上超过他们，那还得费一番功夫。
除胡氏臭豆腐以外，其余五道菜，张佑均已尝到，但是他并没有给出专业性的意见，只是点到为止。
对于张佑和唐芸俩人今天的表现，胡常很是满意，接下来便是重头戏，那盘“胡氏臭豆腐”。
胡常笑着起身，指着那盘“胡氏臭豆腐”对众人道，“诸位，胡某不猜，几经恳求后终于是向张掌柜学到了这臭豆腐的做法，今天也是小店首次售卖这臭豆腐，还请多给些意见啊。”
胡常在说到恳求二字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宋兴文闻言，脸色一变，冷声道，“胡掌柜，天然居的名气好歹也是整个绍兴府数一数二的，以你的身份学个菜还需要去恳求吗？这怕是不妥吧。”
张佑闻言，顿觉冷汗涔涔，赶忙起身拱手道：“草民不敢，切磋切磋而已。”
胡常哈哈一笑，“对对对，切磋，切磋。”
宋兴文也不再理会张佑，自顾伸手夹了一块臭豆腐，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了一番，朝着胡常笑道：“胡掌柜的厨艺实在是令宋某的佩服啊，这小小的一块豆腐，果真是暗藏玄机，美味的很啊。”
胡常一脸得意，然后又对张佑道：“张掌柜，尝尝？”
张佑此刻是一肚子的火，但又不好发作，只好陪着笑脸，夹了一块。
细细品味一番后，斜睨一眼胡常，见其满脸笑意，登时明白，放下筷子。
张佑笑道：“这臭豆腐经胡掌柜之手后，无论是味道，还是外观，都有了很大的改善，我们如意楼做的臭豆腐实在是无法相比。”
胡常没有否认，反而笑呵呵的问道：“那张掌柜可知其中的原因？”
老狐狸啊，这是要考我？张佑笑道：“我只能猜到胡掌柜定是在那卤水中添加了一些香料，至于是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
“不错！我的确是在你给我的方子基础上，添加了一些香料进去。”胡常点了点头道：“张掌柜不会介意吧？”
我特么建议你妹啊，没完没了是吧！张佑心里暗骂。但嘴上却说：“当然不会，我已经把臭豆腐的秘方给了你，至于胡掌柜如何去做，我都没有权力干涉，再说胡掌柜有意将这臭豆腐发扬光大，-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不瞒你说，我方才还担心你会责怪胡某，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也没有了。”胡常哈哈一笑，笑声颇为的得意。
“对了，不知这‘胡氏臭豆腐’的价钱是多少？”张佑好奇道。
张佑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和贵店一样，也是卖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百文？张佑眉头一皱，立刻明白。
虽然价钱一样，还不限量，而且分量却足足多出一倍有余，这样一来，既能打压如意楼，又能将的利益最大化，而且就凭天然居如今的地位，一道菜一百五十文钱实在也不贵，这无疑更加起到了笼络了人心的作用，实乃一箭三雕。
胡常见张佑沉默不语，疑惑道：“怎么了？莫不是认为这价钱不妥？”
“没有没有，这个价格再合适不过了，况且在您面前谈生意经，我又岂敢班门弄斧。”张佑谦虚的笑道。
一直在听他们俩闲聊的宋兴文此时冷冷开口，“二位掌柜啊，既然你们也都觉得这天然居的臭豆腐要比你们更胜一筹，不妨你们今后这臭豆腐就少卖一些。”
张佑、唐芸闻言，皆是一阵愕然。卧槽，你特么这么直接的吗？
“哈哈哈，本官就随口一说而已，不必当真啊！”宋兴文转眼便又笑道。张佑和唐芸赶忙陪笑。
这餐饭在一种很微妙诡谲的气氛下，吃完了。
饭后，张佑、唐芸恭送宋兴文离开后也离开了天然居。
望着他们俩失魂落魄的背影，胡常嘴角挂起一抹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