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不敬之问

第83章 大不敬之问

“来来来,唐兄,愚弟有一事相求!”张佑突然客气道。

唐寅闻言,呆愣片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贤弟有何事?”

“我这清华池里里外外的牌匾碑文,都交给你了,要好好写!”张佑拍了拍唐寅的肩膀,唐寅一脸苦笑!

唐寅三杯两盏下肚,一时间,文思如同泉涌,像牛奶一般冒着白泡咕嘟咕嘟地往上直冲!

《才子池记》《郎中池记》《清华池记》,一篇一片精妙绝伦的短文在唐寅的脑海里渐渐成文。

《才子池记》深情回顾了自己在如意楼度过的这段快乐岁月,从初识张佑,到帮他出诗集,再到开签售会,桩桩件件都记忆尤深。

另外的《郎中池记》却是用了另外一种手法,先在前面将李言闻一顿夸,夸的连神农见了李言闻也要道一声惭愧,最后的结局却是李言闻满脸惭愧的向张佑道歉。在这一篇文里,唐寅在结尾处看似不经意地写明,这事是听小九他们说的,可能未必完全准确,但是大差不差!总之一个意思,文章是我写的,责任我是没有的。

唐寅还是很能干的。

在张佑的一顿忽悠下,不过三四日工夫,清华池已然是大变样了。

浴池内外,到处挂满了名人字画,署名当然都是唐寅。

唐寅在如意居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隔三差五,张佑便叫唐寅穿着打扮起来,大搞文会,搞完了文会,不用说,大家自然也想尝试一下名满山阴的牛奶浴。

待客人一走,不用张佑发话,唐寅立马换了衣服,提起水桶,拿了毛巾,和小九他们四处打扫。这番场景,看得唐芸是啧啧称奇。

有了唐寅尽心尽力的打理,张佑一连几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来数钱玩。

这一日,张佑将唐寅叫到近前,道:“唐兄,你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才子,好么样的呆在家里读读书,做个画啥的,不是挺美的吗?干嘛弄的和仆役一般,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又要说我张佑迫害读书人了!”

唐寅放下手里的水桶抹布,微微一笑,道:“贤弟,正所谓功夫在诗外,以前愚兄拼命读书,拼命作诗,只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除了读书作诗之外,无非是飞鹰走狗,饮酒欢乐,心中却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得见用,因此存了放浪形骸的念头。”

张佑摸了摸脑袋,心说这读书人掉书袋就是有水平,把自己说的都是一愣一愣的。

唐寅继续道:“本来愚兄以为,这世上的学问俱在书中,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古往今来的典籍浩如烟海,只因不能尽读,愚兄心里甚是惭愧。因此往日居家时,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发奋苦读,一场科举,内心里只觉天下之苦,莫过于怀才不遇了。可是这些天,愚兄在这里,与小九他们混在一处,才晓得了很多道理。”

他神采奕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继续道:“近些日子来,愚兄走遍江南,才知道,那些升斗小民,若想立足混一口饱饭吃,需要做多大的努力!”

唐寅叹了口气,道:“要说太祖爷那是天纵奇才,开国以来,这祖宗法制俱是好的,只可惜这些年来,行的坏了!”

唐寅喝了杯酒继续道道:“想当年太祖爷出身穷苦,知道这天下百姓的难处在于赋税,而这赋税之所以多,一来是为官的人多了,这官俸便多了起来,另外那些无良的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自然苦了百姓,二来是要养着天下无数的军汉,

也是不小的开支,所以太祖爷才设立军户,为的就是不耗费民财,以军屯养军兵,达到不加赋而国用足的目的!因此立国以来,诛杀贪官污吏,轻徭薄赋,百官俸禄也是极低的了!”

张佑嘿嘿一阵冷笑,却是不说话。

唐寅突然见张佑冷笑,心里也是十分惊疑。

自从自己认识张佑以来,深感他有深不可测的本事,可这么久以来,却多行的是不言之教,也从未真正说过什么。

唐寅整衣敛容,突然起身拱手,对张佑道,“贤弟有何说辞?”

张佑也叹了口气,万事都是有因有果,生在大明朝,远远不是美好不美好那么简单,而根本就是很悲催。

这大明朝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走向了属于自己的那条死路。

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那是个奇才天纵的人物,虽然没受过良好的教育,不过是个要饭和尚加叫花子二合一的角色,却偏偏如得神授,无师自通,精通帝王之术。

张佑清了清嗓子,见张佑这是要说话了,唐寅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张佑心里也叹了口气,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百样人走千条路。

这历史上的王朝也是一样,每一个王朝灭亡的原因,往往在王朝定鼎之初便已经确定了。

这句话用在明朝身上特别合适。

张佑微微一笑,道:“唐兄是读书人,咱们大明朝的国史,自然是一清二楚,当年太祖爷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如何定鼎中原,又是如何平定天下的,那都不必说了,可是我倒想问问你,唐兄你说,这大明朝,到底会怎么亡?”

“什么?”唐寅顿时都呆了,赶紧左右看看。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语,不要说这天下之中锦衣卫东西厂的探子多如牛毛,万一这般言语传了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无妨!”张佑微微一笑,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们俩根本再无旁人,说话倒也无妨。不过看了一眼唐寅的担心,张佑微微一笑,道:“要么我换个问法吧,你觉得,如今举国内外,对我大明朝来说,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唐寅略一思索,道:“愚兄以为,我大明朝的问题主要存在于内部,以我的判断,会亡于宦官!”

“哦?何解呢?”张佑看了一眼唐寅。

“自从我大明朝定鼎以来,国朝初年,不许宦官干政,可后来不但锦衣卫归了宦官统领,更是接连设置了东西厂,司礼监更是被称作内廷,皇上旨意不经司礼监便无法发出,不要说当年王振蛊惑英宗皇帝御驾亲征,以至于有土木堡之变,瓦剌也先挥师入关,当时我大明朝危于累卵,便是现在,司礼监太监们的权势也着实很大,宫里的内监四处扰民,当真是民不聊生啊!”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张佑点点头。

唐寅分析的不错,有理有据,更不要说再过些年,大明王朝又一显赫的大太监刘瑾还要跳出来祸乱朝纲呢。

大明朝两百多年,宦官乱政的确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还有吗?”张佑继续道。

“还有就是自汉唐以来,中原无不亡于北方胡人,汉高祖困于白登,宋亡于金人、蒙古,唐败于安禄山!”

唐寅叹了口气,继续道:“北方胡人骑马牧羊,来去如风,实为劲敌!我大明朝虽然击败了蒙古人,将元朝皇帝驱逐到漠北去,可并未根除蒙古人的势力,当年土木堡之变,便是因了瓦剌人,这些年鞑靼势力也颇大,”唐寅看了看张佑,道:“而且,我深深觉得,自来中原边患不在蒙古,-便在辽东,这两个地方都需要十分注意,但是……”唐寅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愚兄却觉得,对我大明朝威胁最大的,并非北方的胡人。”

“哦?”张佑闻言觉得有些意外。

唐寅道:“我常年在江浙,也曾亲眼见了那些倭寇来去如飞,神出鬼没,据说这些人乃是倭国的浪人,放在我们大明朝来说,便是破落军户,可即便是这样一盘散沙,居然可以在我大明朝边境为祸数十年,直入无人之境!”

“我还听说那倭国如今因为内乱,便如我国历史上的春秋战国一般混战不休,所以很多武士衣食无着,因此成了倭寇,请贤弟想想看,这破落军户们便将我大明朝的海防打豆豆千疮百孔,若是他们那倭国出了个英明神武之主,统一了全国,若是他偏安一隅,那也罢了,若是有志于中原,那可当真是我大明朝的心腹之患了。”

这一番话在大明朝中,能说出来的当真不多!

张佑点了点头以示赞许。

没想到,这这唐寅虽然平时看起来是读书读傻了的,可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居然很有些眼光。

唐寅说完了自己的看法,然后紧紧地盯着张佑,想看看张佑到底有何高见。

张佑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远见及此,愚弟心里很是欣慰啊!”

他看了一眼唐寅,微微笑道:“可是,在愚弟看来,你还没有说到点子上,要我说,这大明朝,要亡便是亡在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手上!”

“啊?!”这话一说,唐寅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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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滚吧,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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