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切都太迟了
乔笙正要拿餐具的手忽然一停，指尖碰到了骨碟上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餐厅里是悦耳的音乐，周围的餐桌上食客们在聊着天。
耳边明明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乔笙却偏偏觉得那声啪嗒刺耳，叫她内心一颤，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在听到胃癌晚期四个字时，乔笙的大脑一片空白。
半分钟后，乔笙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竹筷，而后轻声开口，“原来上天是会惩罚坏人的。”
乔笙顿了顿，“他有严重的胃病，自己却不在意，现在病了……也是自找的。”
只是她从没想过，三年未见，陆廷渊居然癌症晚期。
国内还没根治癌症的药，有的人即便是治好了，过些年还是会复发，失去性命。
乔笙低着头吃着东西，沈聿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不能浪费这一桌子佳肴。
陆廷渊就是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他死了，她高高兴兴的活着。
坐在乔笙对面的沈聿帮她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他喊了一声乔乔，看着她快速抬头，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吃着饭。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沈聿还是看清了她泛红的眼。
他知道乔笙和陆廷渊十年婚姻。
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就像有一年乔笙因为手术后遗症，引起高烧四十度，病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更咽道。
“陆廷渊，我恨你。”
一遍又一遍。
她重复了很多次。
有爱才会有恨，乔笙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根本没有放下过陆廷渊，就像此刻，她嘴上说是上天惩罚坏人，但还是悄悄红了眼。
沈聿主动提起陆廷渊的事情，不是为了看乔笙伤心。
乔笙有心结，如果等陆廷渊死后她才知道这件事情，那她后半生，绝不会过的安然。
沈聿不是没私心，他也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去见曾经害她遍体鳞伤的男人！
但，他希望乔笙因此能解开心里的结，她背负了太多，他希望乔笙能真正快乐的活着。
乔笙从沈聿之后的话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陆廷渊的私人医生团队里，有沈聿的师兄，病情诊断书是在三天前交给陆廷渊的，沈聿是今天知道的。
那位师兄带着惋惜的语气告诉沈聿，“虽然是癌症晚期，但如果是从现在开始住院治疗，凭借团队的医术和国外的特效药，陆先生还是有痊愈的可能。”
“可……他竟然放弃了！”
“他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他不住院，不治疗，想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度过剩下的日子。”
“陆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有钱有势，该有的都有了，所有人都羡慕着他的生活和地位，他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珍惜。”
乔笙听后的感觉只有一个。
陆廷渊疯了。
他神志不清。
哪有人愿意一心求死呢？当年她是被逼到绝路了，活着，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可是陆廷渊呢？她虽然不刻意的去查陆廷渊现在的生活，可偶尔弹出来的新闻广告，那些加粗加黑的字体，皆是对陆廷渊的吹捧崇拜和臣服！
他现在所站着的高度，或许是一些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
但现在，他等着自己生命倒计时？
可笑，愚蠢。
乔笙面色泛冷，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茶杯。
沈聿询问道，“乔乔，回江城吧。”
“回去做什么，回去看陆廷渊的坟地位置选的好不好？”乔笙语气强硬，“他想死是他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她恨陆廷渊，恨极了他！
沈聿让她冷静下来，乔笙紧咬着唇，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冷笑着开口，“他周围那么多朋友，兄弟，还有家人，他哪会轻易就死去呢，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劝他的，劝说无果，也会强制性的让他去手术。”
“你错了，乔乔。”
沈聿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他很认真的告诉乔笙，“不会有人希望陆廷渊活着的，他一死，就相当于鲸落。”
“鲸落你明白吗？它死后可以滋养万物！”
“陆廷渊也是一样的，他身价上千亿，他的巨额遗产，他的产业，他的权势，他所拥有的一切无一不被人觊觎，他的死会让人狂喜，从他病情被人知晓的那一刻，会有无数人期盼着他快点死亡，陆家的人，也不例外。”
乔笙告别沈聿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二点。
她想了一路，忽然觉得他的人生竟也这样可悲。
看似人人敬畏，臣服，实则连一个真心对他的人都没有。
如同沈聿所说，陆家的人也不例外。
乔笙和陆廷渊结婚的时候是见过他家人的，陆家家族庞大，连同旁系，加起来有数千人，在陆家，人人都恭维陆廷渊，他受人追捧，无人不对他瞻前马后。
但这一切，竟然都是虚假的。
乔笙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她兼职线上授课教音乐知识，回复学生们的问题时，乔笙抽空点开了搜索软件，输入了陆廷渊的名字。
页面上出来好些内容，乔笙点开了其中一条视频。
时隔三年，她再次听到了陆廷渊的声音，那样低沉，稳重，带有一丝沙哑。
“这款红色婚纱的设计灵感，来源于我的太太，她喜爱艳丽的颜色，我是投其所好。”
“我的太太很美，这款婚纱穿在她身上，一定很惊艳。”
“你问我为什么不找模特试穿？这世上除了我太太，谁也不配碰这件婚纱。”
乔笙渐渐红了眼。
她知道的，陆廷渊不会画画，他是属于那种，只会画火柴人的人，他没艺术天赋，可现在，他居然可以设计出那样美艳的婚纱来。
他什么时候学的？
为了她学的？
乔笙想起他们结婚的时候，陆廷渊是带着怨恨跟她进入婚姻殿堂的，他不允许她穿婚纱，她是穿着晚礼服跟他完成仪式的。
陆廷渊终于记起她喜欢穿明亮颜色的衣裙，他终于想起弥补自己一场婚礼。
可为什么，这些补偿，非要等到她‘死’之后呢？
一滴泪从乔笙的眼角滑落。
可，太迟了。
陆廷渊，一切都太迟了。
这一夜，乔笙睡得并不安稳。
她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乔笙从床上爬了起来，想着是温青柚旅游回来了，没带钥匙，进不来门。
乔笙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时，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乔小姐在家吗？我是青柚的朋友，我给你带了早饭，我们一起吃吧！”
乔笙身子一僵，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是她的听力出了问题？
这个声音，好像方阳羽的……
乔笙怎么会忘记那个男人做的事情？她被当做狗一样被人侮辱玩弄，她被抽了好几鞭子，现在后背上还有浅浅的伤口印记！
乔笙透过猫眼看去，只一眼，令她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