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宁静，泥沼

具体的夺舍过程，无需赘述。

反正，练子陵就是凭着自身的能力和耐心，在没有惊动金鼎宗其他人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对这位法体双修的结丹九层修士的夺舍。

而后，他又花了些心思将首尾处理了一下，便离开了金鼎宗高层的潜伏之地。

根据练子陵以往的行事风格，孟周猜测，他之所以如此，防的并不是金鼎宗，而是想要尽量将他夺舍的动静降到最低，避免因此引来星宿宫的关注。

——虽然在孟周的帮助下，随着四家忠诚于星宿宫的隐秘势力忽然覆灭，星宿宫曾短暂“失明”过。

但随着星宿宫的再次出山，并几乎不费任何波折的将五座三阶灵脉重新置于其掌控之下，虽然星宿宫表现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遍观五域修行界，想要给星宿宫当狗的存在比比皆是。

真正让他们最感苦恼的，是想当狗而不得。

另一方面，表面高冷，没有与五域修行界有过任何接触交流的星宿宫，自不可能真的对五域的一切不闻不问。

加之四条“忠狗”的死亡也让星宿宫需要重新建立、并完善对五域的信息掌控。

郎有情，妾有意。

有过短暂“失明”的星宿宫很快就重新恢复了“视力”。

若是练子陵在金鼎宗的夺舍惹来太大的风波，很快就会惹来星宿宫的警觉和关注，这显然不是练子陵想要看到的。

所以，整个行动中，他都尽可能的选择了低调和隐忍，没有节外生枝。

完成夺舍，收获一具结丹九层、法体双修的身体后，练子陵旧地重游，再次来到了乌蒙海底，肉身殒落之地。

相较于一年之前，这片区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前所见是与周围其他区域一般无二的海底水域。

练子陵很熟练的就再次施展出时光回溯的能力，再现了此地还没有被“岐黄子”等人的自爆摧毁之前的痕迹。

也唯有在此时，练子陵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现在这具身体和原来那具身体之间的差异。

即便现在这具法体双修、结丹九层的身体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可与原身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这反应在此刻，便是他回溯时光的能力相较于以往变得艰涩了许多。

宛如逆水行舟，付出的比以往更多，可得到的却反而比以往更少。

“到底是什么呢？”

“‘岐黄子’想要蕴藏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呢？”

通过时光回溯的方式，练子陵将这处“岐黄门”老巢的时光痕迹“打捞”了出来。

但这却不是结束，反而是繁重的开始。

他必须在茫茫多的时光信息中，找到真正拥有的那一个！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天便有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又能分作八刻，每一刻又有九十弹指，每一弹指便又有十刹那……

而这还不是尽头，还可以继续细分深究下去……

这还只是一天。

而天上有旬，旬上有月，月上有年……

谁知道“岐黄子”想要遮掩的信息隐藏在具体的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以至于哪一个弹指刹那？

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他要将那信息打捞出来，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不过，虽然没有更多的确切信息，但练子陵心中却隐隐有所猜测。

“岐黄子”以及其他几位“岐黄门”结丹的自爆，虽然将他们自己连带着这个“岐黄门”老巢一起摧毁，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那也只是几乎。

终究还是有些剩余的。

经过仔细的寻找，练子陵找到了一些法宝和灵材的残片，其中，又属一块灵材最为完整。

——通过其表面氤氲为散的灵性分析，这份灵材有很大可能是一份三阶极品的灵材，很可能就是练子陵随身携带之物，也唯有如此品质的灵材，才有可能侥幸挺过那一劫。

而在找到这些物品后，练子陵心中很自然的便想到了那件从晏庄手中遗失的神魂甲胄。

既然连这些三阶灵材都能在正面承受了“岐黄子”的自爆后勉强留存下来一些，那么，防御性能远超三阶灵材的神魂甲胄没道理会被摧毁在这样一场自爆之中。

与此同时，这件神魂甲胄也是自己与这“岐黄门”最大的“因果”所在。

这同样也是练子陵第一个想要从“岐黄子”亦或者“岐黄门”手中收回之物。

可他确实没有在这片海域找到那本应该存在的神魂甲胄。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还用回溯时光的能力确认过，不存在被水流带走，或者被路过的生物意外带走的情况。

那么，按照常理，在确认这东西没有自己长脚的情况下，这神魂甲胄很有可能早就不在此处，而是被人提前带走，存放在了别处。

所以，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经过分析盘算之后，练子陵还是将核心线索确定在了那件神魂甲胄之上。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练子陵赫然发现，自己的工作量一下子变小了许多，有了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凭他现在的能耐，想要将岐黄门全部的“历史”扒出来，是不现实的。

回溯的时光一旦超过百年，便已经超出现在的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可在确定了神魂甲胄这个核心线索之后，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许多。

因为晏庄身陨，神魂甲胄“失窃”的时间在他这里是非常明确的，距今也不是太远，没有超过二十年，这是他时光回溯能力可以轻易抵达的。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练子陵基本就确定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将最近不到二十年的时光痕迹统统梳理一遍。

虽然繁琐了一点，但“岐黄子”的反应本身，便是让他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干吧。”

在明确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后，练子陵反倒不急着立刻行动了。

——因为他知道，除非运气好到逆天，这必是一场耗时极长的“战斗”。

在正式行动之前，他不得不先为这身体做好后勤保障。

练子陵抛出几面阵旗，在这已经被海水填满的海底灵地中，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所有的煞气和海水都被排除，阵法空间中，只有最纯粹的灵气。

而后，他又将几张符箓打出，阵法消失，这片海域一切如常。

练子陵身形一闪，再度进入阵法空间之内，调息将身体恢复到最佳的状态，这才开始用时光回溯的能力进行寻找追踪。

最初的源头，就是他感应到晏庄死亡，并将那块属于晏庄的、已经破碎的本命牌替换的那一刻开始。

在练子陵开始进行时光回溯之前，却忍不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他，到了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次的行动，又该如何评价“岐黄子”这一群敌人。

敌人？

想到这个词语，练子陵便又感觉到了怪异。

这样的怪异感，荒诞感，充斥在整个行动中，到了这一刻，更像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顺利吗？

好像挺顺利的。

一路走来，慢是慢了点，但却没有卡死在某个环节，终究是在一点点前进。

困难吗？

好像挺困难的。

这一刻，这样的感觉尤甚。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到了莫名的泥沼之中，抽身不得，也后退不得，可前进却又是那么难。

……

练子陵在原“岐黄门”的老巢宅居闭关，进行着难度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繁重劳动。

重复着消耗，休整，恢复，又消耗，又休整，又恢复的循环。

孟周在通过对“脚印痕迹”的追踪确认了练子陵现在的状态之后，也安下心来静静闭关。

在此期间，白芷也始终呆在这小小的“莲朵空间”之内，没有再被孟周收入识海。

自从离开极光洞府之后，两人难得这么长时间的和谐清静。

也只有经历过之前的“颠沛流离”，才更加明白，这样的生活对一个一心求道的修行者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是以，两人对这样的相处时光，都非常的珍惜。

孟周因为要时不时就追踪一下练子陵的痕迹，顺带着将“脚印理论”做更进一步的发展完善，再没有将心思分散去别处，因此每天也有了许多闲暇的时光。

孟周却是不想这样的时光凭空虚度，是以便将这些时间全都用在了指点白芷的修行之上。

这般如胶似漆的日子，时间自然也就过得飞快。

白芷的修为同样也如长了翅膀一般，一路向前猛飞疾窜。

当孟周的八十一岁即将结束之时，白芷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了结丹五层巅峰。

新的一年的正月初十，当八十二岁的孟周结束新年的第一次闭关。

【修为进度+300，结丹八层6425/1万；

瀚海明月真图经验+1.08万，宗师8.96万/32万。】

就在这一年的春夏之交，白芷的修为突破到了结丹六层。

而当这一年的时间也走到尽头之时，白芷结丹六层的修为已经被夯实的非常稳固，若用修行进度表示，她现在基本已经走完了结丹六层三分之一的路程。

按照这个趋势，再过不到两年，他就将走到结丹六层巅峰，正式向结丹后期发起冲刺。

单从这表象上看，白芷的修为进度快得吓人。

比开挂的孟周的成长速度还要快。

但若是深究就能明白，相较于孟周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白芷的成长才是真正的开挂。

而她的挂就是孟周这个人。

她不是自己在小不快跑，而是脚不沾地，被孟周拎着向前狂奔，凭借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成长，若是放在如金鼎宗这种一切都讲究自力更生的宗门里，这无疑是邪道中的邪道。

可这样的成长速度，放在合欢宗，却是堂皇正道。

被道侣带着飞，这可是最被合欢宗上下推崇，也最被许多合欢宗门人垂涎的一种“眷顾”。

……

又是新的一年的正月初十，刚满八十三岁的孟周结束了新年的第一次闭关修行。

【修为进度+300，结丹八层7625/1万；

瀚海明月真图经验+1.08万，宗师13.28万/32万。】

将这次闭关所得稍作整理之后，孟周便按照以往惯例，第一时间便对练子陵近些时日留下的“脚印”进行了追踪。

“咦！”盘坐的孟周下意识的轻呼一声，略微有些松弛的坐姿也变得更加挺拔。

只因他没有在乌蒙海底，那原本是“岐黄门”老巢的位置没有看见练子陵的近两日内留下的“脚印”。

简单点说，他在两天前离开了此地！

每当这个时候，孟周都会下意识的感觉有些紧张。

因为这在理论上，存在这么一种可能——

他神识探出“莲朵空间”，便发现在两天前“失联”练子陵就在自己栽种的金粉双蒂莲的外面，正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虽然，以练子陵过往几年表现出来的追踪能力，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理论上确实存在这么一种可能不是。

只要脑海中想到这样的画面，真的就是“提神醒脑”。

好在，练子陵的离开同样也为孟周创造了彻查此地的条件。

很快，孟周那有些揪紧的心便又再度松弛下来。

“比我预想到的提前了一些时间，看来，练子陵应该是在筛查的过程中，找到了更优化的筛查方案。”孟周心中还忍不住如此想着。

……

“找到了。”

最开始，练子陵面对茫茫多的、不知道究竟藏在哪个“时光角落”的有用信息，他用出了第一时间就想到的筛查办法，即从推理出来的时间源头开始，一点点向下扒拉。

就像是面对一本极厚，内容极丰富的大书，在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信息究竟藏在哪一页哪一行的情况下，他很自然的就选择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逐行逐段，逐句逐字的往后翻。

可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这样的办法似乎有些太笨，不够巧妙。

于是，他在不断“翻页”寻找的同时，也在不断尝试新的方法，这也真的给他带来了更高的效率。

某一刻，快速奔流的时光痕迹忽然一停。

练子陵精神一震，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岐黄子”极力想要抹除的痕迹究竟是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