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首又见它(3)

3.回首又见它(3)

三月的牧童,打马而过。***惊雷。雨点一滴一滴飘下来。

2002年我几乎没有听cd,我的cd机遗忘在四川的家里,所以我在上海过了一段宁静的日子。后来某天心血来潮,跑去买了个松下,然后又跑到宿舍门口的马路边上买盗版买打口cd,甚至花掉四十块钱买了一张国外来的“皇后”的精选集,我抱着一大堆的cd跑上楼去,然后倒头就睡,耳朵里面轰隆隆地响,跟开火车一样。但是以后我很少再听cd,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cd机被我放在写字台的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我突然想起自己高二高三的时候,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近乎破裂的呐喊声里面,想起那些日子,内心就惶惶然般纷乱,下雪般地惆怅。

2002年,似乎真是一个时光的断层,我对自己的过去开始一种决绝的割裂,如同一种背叛,我将那个忧伤的寂寞的孩子孤独地留在他的十八岁,将那个怕黑怕人多却又怕孤单的孩子留在那片黑色的大地上,然后一个人如同夸父一样朝着成长义无反顾地奔过去。曾经有位诗人说过:“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

我已经没有什么我以前必须买的杂志了。《旅行者》和《通俗歌曲》以及《我爱摇滚乐》都没有再在书报亭里看到。我忘记了我曾经沧山泱水四季春秋,我忘记了我曾经听摇滚听到死,我忘记了颜叙忘记了齐勒铭,忘记了年轻得无法无天的日子,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那么乖戾的孩子,尽管现在在别人眼睛里面,我依然是个乖戾的人,可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已经变得失去了所有的棱角,变得不再爱去计较一些什么事,不再爱去争一些什么事,以前那个倔强而任性、冲动而自负的孩子被我留在了逐渐向后奔跑的时光中,我听不见他的哭泣看不到他的脸,可是我的心为什么像刀割一样疼?

“山顶上的微风吹,心跟着四处飞。我为什么掉眼泪?夜色那么美。一段回忆翻箱倒柜,跟着我在追,想的是谁?”2002年我最喜欢听的歌:《祝我幸福》。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将这张cd放在我的cd机里,然后单曲循环单曲循环,听到耳朵都要起茧了还在听着。公车上,操场上,马路上,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我带着这张cd如同带着我孤独而巨大的财富踽踽而行,满眼观花,浑身落尘。杨乃文的声音不好听,又破裂又嘶哑,可是我喜欢。因为太多的往事,在歌曲中,在每个难以入睡的夜里,雪崩般将我灭顶。

2002年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回忆,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坐在摇椅上,一遍一遍感怀自己的青春。我在上海不断地接触新的人群,融进新的圈子,彼此钩心斗角或者彼此肝胆相照。这样的生活让我说不出任何评价的话。我只记得以前,我还可以在没有人的时候告诉自己,我在过怎样的生活,是孤单,是快乐,还是无聊地消磨光阴。可是现在呢,我在上海,在这个灯火通明却刀光剑影的城市,每天轰轰烈烈地忙事,然后倒头沉沉地睡去。可是怎么还是觉得空虚呢?觉得自己的身体空洞而单薄,于是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大口大口地喝奶茶。似乎可以用物质来填满精神,这是一种怎样的愚蠢怎样的自欺欺人啊。2002年的冬天,如同村上春树说的,我喝掉的奶茶可以注满一个游泳池。我是个喜欢回忆的人,我总是觉得一切的纷扰一定要沉淀一段时光之后再回过头去看,那样一切才可以更加清晰。只是年轻的我们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可以在年轻的时候轰轰烈烈地彼此喜欢,彼此仇恨,然后彼此淡然地遗忘。以前我也不明白,我也是穿越了十九年漫长的光阴之后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也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如同以前的人说的,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在抬头看天的时候,我总是想起朴树嘶哑的声音,他唱:“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啊……”

2002年我在上海,在上海大学数万平方米空旷的草地上看落日,在上海的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中看光阴的剪影。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过有人说,人总是要走陌生的路,听陌生的歌,看陌生的书,才会在某一天猛然间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原来真的就那么忘记了。我总是反复体会说这句话的人的语气,是历尽沧桑后的平静抑或是想要再次追忆时的无可奈何。可是水晶球不在我手上,我永远无法洞悉别人的思想。我只能一次一次地用自我的感觉去设想甚至去实践,而这样的过程,被所有老去的人称为青春。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守岁白驹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守岁白驹
上一章下一章

3.回首又见它(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