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哭笑不得

沈家祠听沐溪说要去寺庙还愿,眼睛在傻子脸上停了很久，见对方一直夹菜往嘴里送,眼睛都没抬一下，转向隔间，他也跟着埋头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筷子在碗沿轻敲良久，张了张嘴，“今日，三王找我说了皎姐儿的亲事...”

“老三,你说这三王什么意思？世子可是未来的王爷，她们怎会想到跟咱结亲？”沈老夫人虽然不出宅子，但，外边的事儿还是有听说一二的，沈宜皎的名声跟着黎氏一进牢里就坏了，三王这时候怎么还要沈宜皎嫁过去，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家小姐，三王这用意...沈老夫人不得不好好揣摩一番...

“娘，我也不知道，这不和你们商量吗？溪姐儿，你怎么说？”今日，本是公公来衙门找自己说皇帝给了沐溪不少赏赐，他心里正震惊着呢！谁知道送走公公，三王就派身边的幕僚给自己说了这事儿。

这几日，朝廷上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江南传来折子，说巡抚贪污舞弊，百姓苦不堪言，皇帝听后大怒，当场封凌重为钦差大臣，带尚方宝剑去江南彻查此事，以沈家祠多年为官的经验，总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但怎么个不巡场法他又说不上来。

“沈大人，晚辈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凌青峰出声打断，三王此招肯定不止要拉拢沈家祠用他来制衡沈沐溪这么简单。

“小侯爷可也觉得其中有蹊跷？”沈家祠偏头，见凌青峰神情懒散，心里的凝重放下不少，“小侯爷可以说来听听？”

“沈夫人这事还在受审中，沈二小姐作为沈夫人的亲生女儿，这时候说亲怕会引来不少流言蜚语，你觉得呢？”凌青峰的表情完全就是不爽沈宜皎能嫁到三王府去，语气中流露出就沈宜皎这种性子也配得上三王世子？沈大人，你可不要为了攀上三王，送个女儿出去坏了沈府的名声才是。

沈家祠尴尬点了点头...

“小侯爷说的对，老三，我看三王这事儿你就辞了吧，你要是不好说，你就让他们等等，看看黎氏这事儿衙门怎么判？”沈老夫人喝了口燕窝粥，对沐溪竖了个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看向外间，“老三，黎氏平时不少回娘家找她姨娘出主意，皎姐儿这事儿，还是只会黎府一声，看他们怎么说！”

本来就心情郁闷的沈宜皎正躺在床上，听说大少爷和小少爷来找沐溪后，更是气得晕过去，醒来已是傍晚，派人去打听说人家在大堂用餐，完全不管自己死活。沈宜皎急了，这时候能帮自己娘的就只有那傻子，抬了抬头，只觉得大腿的那种疼蔓延至全身，本想让丫环抬着她出去，但是，沈沐溪不见自己受苦不会帮自己，故把大腿缠得厚厚的，有人搀扶着出去，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故而，刚到外边就听到沈家祠这番话，心里震撼，三王派幕僚提亲这是多么骄傲的事儿，沈家祠竟然不同意，听了小侯爷的一番话后，更是嫉妒沐溪得要死。

“爹爹！”沈宜皎现在学乖了，不敢在这里大吵大闹，叫一声爹后，眼泪簌簌往外掉，泫然欲泣的看着堂屋里所有人，又叫了声，“爹爹！”

沈家祠眉毛不经意间皱了皱，瞥到裹得厚厚的大腿时，看向丫鬟，“你家小姐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被一个婆子欺负了，没事儿的！”沈宜皎说完，用帕子捂着嘴，无声低泣，不时抬头扫两眼桌上又埋头瞅着自己的肚子，活生生被人冷落的模样，好不可怜。

“去里间，你祖母在里边呢！”沈家祠很想安慰沈宜皎一下，想到凌青峰对沈宜皎的嫌弃，顿住了身子，只用手指了指里面。

“哼~~”沈老夫人鼻子重重哼了声，今天，沈宜皎被抬着回来她怎会不知道？她就是要让沈宜皎知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看看她外祖家会不会帮她？

“二妹妹来了？快进来啊，还好我们刚开始吃饭，要是再晚一步，二妹妹就只能让小厨房给你做了！”沐溪没有落井下石，但是，嘴里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沈宜皎脸色白了白，躬身，“是妹妹我的错，一不小心错过了时间，没个丫鬟婆子来知会一声，今日让大少爷和小侯爷见笑了！”

沐溪挑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沈宜皎这招还真是聪明，现在是老夫人和她主持中馈，她的意思是黎氏不当家后，家里的丫鬟婆子欺负到她头上了？沐溪摇了摇头，沈宜皎这招只会让沈家祠心里愧疚，但是，却把沈老夫人上下得罪了个遍。

果真，沈老夫人一听，沉了脸，“皎姐儿今日被抬着回来，怕是伤的不轻，我这老婆子可不敢打扰人静养，这不，以为皎姐儿为了你娘的事儿茶饭不思呢？要知道皎姐儿肚子饿得这么快，不用你出来，我叫人给你送到院子去！”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沈老夫人这番话滴水不漏不说还给沈宜皎扣上了一顶不孝的罪名，黎氏正在牢里受苦，她的女儿却想着没吃好，这可真是够讽刺的。

沈宜皎脸色又白了几分，握着丫鬟的手指青筋暴起，陷进了丫鬟肉里。良久，就在沐溪以为沈宜皎回了院子时，才听到外面传来沈宜皎的哭泣声，“爹爹，我娘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身为子女，怎能让我娘在那种地方受苦...”

嗯哼？沐溪等着她的下文，沈宜皎今日能说出这番话，还真是让人跌破眼镜。

只听沈宜皎接着道“三王世子这时候还能不顾众议求娶女儿，可见世子待女儿是真心的，这时候，演哥儿，磊哥儿不在，长姐如母，我定是要嫁进三王府，为我娘求情的！”

沐溪眼缝一眯，说来说去就是想嫁到三王府，不过，对于沈宜皎背后的人，她真的有点好奇，竟能一时之间让沈宜皎沉下气来，隔着屏风看了眼凌青峰。

凌青峰像是不经意，侧了侧头，沐溪知道对方也有这个疑惑，故而放下心来。

“三王允诺二小姐了好处？”凌青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扳指，这可是在国库中顺来的，他，皇上，6行甫一人一个，看着里边规则不一的花泽，凌青峰嘴角扬着讽刺的笑。

沈宜皎没说话，看着沈家祠，似是在等他同意，半响也不见沈家祠点头，她败下阵来，摇头，“三王爷没有承诺我什么好处，但是，我要是能嫁进三王府，我娘就是世子岳母，世子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番话没有漏洞，凌青峰扫了扫她身边的丫鬟，眼睛一眨“这丫鬟模样看着不错，二小姐身边真是妙人不少，难为世子都...”

沈家祠的眼神被引到丫鬟身上，平时黎氏就爱给沈宜皎找些漂亮的小丫鬟，说以后当陪嫁，看着面前这丫鬟有几分陌生，不过，也没多想，“我再想想，快进来坐着吧...”

饭后，凌青峰交代了沈家祠几句，说是交代，实际就是让人帮忙为沐溪收拾行李，两日后和大少爷启程，沈家祠满头应下，走的时候，凌青峰又扫了沈宜皎身边的丫鬟两眼，直勾.勾的眼神让百合都低下头去。

“月季，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你以前可见过？”回到屋，给沈偲习洗了脸，想到凌青峰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丫鬟看，心里有些怀疑。

“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吧！”之前，沈宜皎院里的丫鬟婆子被打卖出去不少，她也没什么印象。

“去二门找人问一下，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来的，记得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沐溪卸了妆，看着铜镜中清秀的面容，朝月季挥手道。

沈偲习乖乖坐在沐溪怀里，双眼微红“大姐姐走了还会回来吗？”从庞姨娘走后，沈偲习一直跟着沐溪，现在突地听说沐溪要走，沈偲习心里有些害怕。

“习哥儿想去吗？”沐溪摸了摸沈偲习的小脸，笑着问道。

“我可以吗？”沈偲习小心翼翼看着沐溪，见其点头后，忍不住拍手，“我也可以去？大姐姐，我也可以去，哈哈！”

沐溪好笑的额摸了摸沈偲习的脑袋，“是，习哥儿也会去，现在先回屋睡觉，明天我让月季过来帮你收拾行李！”把沈偲习递给果儿，坐在屋里等月季回来。

月季进门的脚步略微沉重，表情一脸严肃，凑到沐溪耳边，“小姐，二门的婆子说是夫人买回来的丫鬟，不只有丫鬟，还有好些奴才，你说夫人不会又有什么陷阱等着咱的吧？”

难怪！沐溪觉得事情怕没有这么简单，想到了什么，“月季，把习哥儿抱过来，我有话要说！”

沈偲习朦朦胧胧被人抱出来，擦了擦眼睛，见是沐溪后，脑子清醒了些，“大姐姐...”

“乖！”此时，沐溪让人熄灭了屋里的灯，抱着习哥儿进了月季房里，让人盯着她屋里的一切。

半夜，一直守着的百合透过窗户的洞，见几个奴才鬼鬼祟祟进了院子，随即进了沈沐溪房间，百合心里害怕，看了看旁边淡定的沐溪，张了张嘴，低声“大小姐...”

“没事儿...把门锁好了？”沐溪指了指旁边的门，小声道。

百合不敢再说，怕引起外边人的主意，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好一会儿，外边的人可能是没找到人，指了指她们的屋子，百合的心都被提起来，捂着嘴，怕失声叫出来。

不知道谁做了个手势，几人快速的退了出去，百合不放心，见人走远了，双腿还在颤抖，声音带了颤音，“大小姐，他们...”

“恩，看来，咱明天就得走了！”沐溪叹息，三王已经等不及了，拍了拍百合的肩膀，

“今晚，咱凑合睡一晚吧，他们不会再来了！”这群人肯定知道自己做好了防范，既然找不到人，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必须得离开，现在，沐溪担心的是傻子，三王都敢派人到沈府来，傻子那儿呢？

沐溪猜对了，此时的王府也不平静，不过情形却和沐溪想的有所不同，傻子正抓着一个人不放，“一群小偷，想偷我的钥匙？赶紧换来！”手脚并用的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停下！”凌青峰抚额，人家来是要你命得，拿你钥匙干啥？

时间倒退到凌青峰送傻子回来，想着那丫鬟的不同寻常，本想派人去知会沐溪一声，谁知，在王府小巷子里见到一群人大摇大摆的摆起了地摊，这巷子是什么地方，有人敢来这里卖东西。刚要出声喝止就被出来的6行甫阻断，“谢你送我哥回来，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凌青峰余光见几人望了过来，少爷架子一端，一手揽在傻子肩上，“没问题，反正回家也是被我家老爷子唾弃，那我就叨扰了！”

半夜，傻子睡得正香，翻个身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的钥匙，谁知，发现空空如也，一时之间瞌睡全无，睁眼，见几人正在门口悉悉索索，傻子以为他们要出去，大声一喊，“小偷，还我钥匙来！”

可怜那群人还没进屋呢，就被傻子发现了，床底的奴才汗颜，还是王爷有办法，知道拿了钥匙大少爷就睡不着，结果还真是这样。

几人见被发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撞开门就朝傻子动起手来。傻子认定他们拿了钥匙，加上沐溪每次都在他耳边念叨：傻子，我可告诉你，别人打你了，可要还回去，你力气大，别人打不过你的，总之不能让自己吃了亏。要是你真打不赢了，就找武器，比如凳子，棍子，那时候你可别手下留情，你想啊，打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要是死了，谁陪我回村买粮食去？

这番话，6行甫和凌青峰都没听过，守在外边的两人听屋里传来打斗，怕傻子吃亏，点灯进屋，被里边的景象惊呆了，四五个人被打得到处逃窜，傻子嘴里还哼哼，“谁拿我的钥匙了，还来！”声音惊得凌青峰蒙了耳朵，朝6行甫笑道“亏得咱还怕他吃亏！”

听见凌青峰的声音，傻子回头，瞥见旁边的人想偷偷爬走，一脚踢过去，指着其中一人道“他们偷了我的钥匙，我打他们是为了拿回钥匙的！”

几人汗颜，自己还没进门你就醒了，找哪儿去偷你的钥匙？见到6行甫的那一刹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少爷，你快打死我吧！

当然，这是沐溪没有想到的。直到坐到车上，听6行甫说起这事儿，沐溪傻笑不已，拍了拍傻子的头，“他们那么多人，你不怕打不赢？”

“他们太坏了，偷了我的钥匙就想走，最后还不承认，还好我聪明，在他们袖子里摸到了！”傻子抱着沈偲习，笑得一脸天真。

“...”

“我说傻子，他们几人可是带了刀的，你不要命的上去不怕被砍死？”凌青峰随他们一起出发，不过，他的目的是江南。

“晚上他们看不见，不然他们不会开了那么久的门。我拎着凳子，结实着呢，二弟，倒是你说了那些桌子凳子都是我的，不能骗我！”傻子老实答道。

“...”6行甫表情一噎，“好！不过，晚上你也不怕他们偷袭你？”

沐溪失声笑出来，解释，“乡下没有灯火，要想在夜间行走就得摸黑，慢慢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在夜里就看得比别人清楚些！”

凌青峰恍然，“原来如此！”

在路上，本以为三王会再派人刺杀，但是，一路上却没再见过三王的人。

一进到澜城地界，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绿树丛荫被荒漠代替，一片黄沙不禁让人眼前一亮，“傻子，醒醒，咱到边关了！”

一路上，傻子被窝在狭小的空间里，全身伸展不开，掀开帘子，没有沐溪想象中的欢喜，脸上满是愁闷，“媳妇，怎么来这里了？”

“大哥以前来过这里？”

傻子小时候在这里生活，对这个地方怎会不熟？不过，那时候的傻子还小，印象中只记得这里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儿，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至亲。

傻子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安，“媳妇，我们回去好不好？”

“怎么了？傻子不觉得外边视野开阔，空气比京城好很多？”沐溪好奇道。

“我...当时...他们让我走了不许回来，不然会被杀头的...”想到小时候的事儿，傻子一脸痛苦，眼泪包不住滚落下来，“媳妇，回去好不好，姐姐说了不让我回来的！”

“傻子，没事儿的，咱定下后就去瞧瞧娘好不好？娘看到你肯定很高兴的！”知道傻子想到了以前的事儿，轻轻顺着傻子的背，看着帘外的风景，渐渐的，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恩，还要瞧瞧爹和干爹！”傻子点头，躺在沐溪怀里，眼睛还挂着泪珠。

6行甫听到傻子说干爹后，身子一颤，吞了吞口水，“习哥儿，抱紧了，咱策马狂奔了！”马儿一过，卷起无数烟尘，模糊了沐溪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