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他一手贴上她小腹,揉抚着。「经过这些时日的恩爱,这儿,说不定已有个小生命了呢!就算没有,咱们今晚再多努力点便是。」

「不好!」她放下娃娃,拍掉他的手,端起喂了一半的补膳。「病没好前安分点,不要乱来,不然我不和你睡了。」

她几时这么有主见了?凤千袭认命地吃光她喂来的汤食。

将空食碗往床边随意一摆,她专注地拭着他唇角的汤渍。

胸口一阵闷痛,他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巾帕掩着口,侧过身去重咳几声。

伍依情赶忙拍抚着他的背。「还好吧?」

止住了胸口翻绞的痛楚,他移开巾帕,赫然发现上头的点点殷红……

「公子,你没事吧?」充满忧虑的呼唤飘过耳畔,他下意识将巾帕握入掌内,回身强扯来笑意,不着痕迹地将手往后藏。

「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好差……」小手抚上他苍白的面容,忧惶地印上细吻,就在碰着他唇畔时,他别了开去。

她微愕。

「我有点累了,依依,你让我休息好吗?」

「好,那你快躺下,我和娃娃不吵你了。」她不忘替他拉上被褥,关好门。

直到她已远去,凤千袭这才睁开眼,摊开掌内染着沐止血渍的巾帕,深潭般的幽瞳,一片深思——

幽寂深夜,密闭的书房,传来轻浅的对话——

「不行,是吗?」

「我还能活多久?」

「可长可短,端看你闯的是生门还是死门。」

「我懂了。」

「千——」

「不必再说,你知道我的决定。」尽管明知道哪一道是生门,他也宁可不进。「这,就是你当初所言的血厄吧?」

「也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这血厄,要你们共同去担。」

凤千友谊一震。「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我从没说她能置身事外。人的命运,但凭心念运转,并无一定轨迹。她爱上了你,不是吗?若她一生只是依凤,依的也只是身。可,若做回原来的依情,便是依心而生,依情而死,这是她的命。」

原来,她这一生竟是为情所累吗?若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会千方百计地要来来爱他了——

「答应我,无论如何,代我保全她。」

一声悠远深长的叹息逸出。「何苦?」

「不苦。」爱她的代价是生命,他情愿;而活下的代价,却得牺牲她,那他宁可去闯那死门。

「你去哪里了?」夜半,睡眼惺松的伍依情睁开眼,看向刚由外头回来的凤千袭。

「睡不着,到园子里走走。怎么了吗?」他解下外袍,随意打发过去。

「冷。」她朝他张开手。

凤千袭无声一叹,加入另一方空冷的床位,将她迎入怀中,密密呵怜。「好多了吗?」

「唔。」柔嫩脸儿往他颈窝埋,千般依恋。

他闭了下眼,深浓的酸楚揪紧心扉。

这般温存相依的光景,还能维持久呢?

关上心门,他不愿多想,俯首找到了她的唇,深深缠吮。

怔愣只在瞬间,旋即她便揽住他的颈项,温顺的回应他,难遏的欢娱情潮,瞬间泛滥。

两具火热饥渴的身躯彼此需索,在那双温热大掌的挑弄下,她急喘、娇吟,忘形的攀俯他,空虚的灵魂等待着他的填满……

「我现在后悔了,我要你收回以前的承诺,若我亡,只需为我掉泪便够,不许陪我。」他喘喃自言,长指探入湿窄的幽径,深浅抽刺。

「呃……啊!」她被激得神魂昏乱,无暇细思他的话。

「答应我,依依。」他抽回手。

她醉眼迷蒙地望住他,迎身攀附,他却退了开来,坚持等待她的回答。

「说好,依依。」

「好。」意乱情迷中,她只能顺着他的话答。

他这才降下身子沉入她体内。「我信你。」

他不再担虑了,依依一向言出必行,尽管,是用这种方式迫她承诺。

她会活得好好的,再怎么都还有娃娃相伴,她的心,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空洞寂了,纵然……

纵然是失去他。

极致欢缠中,两行清泪,悄然坠跌。

锵——

清脆的碗碎裂声漫开。

漫天昏暗袭来,他踉跄地抵靠墙面,揪住胸口,蚀心的痛楚席卷而来,喉头一阵腥甜,他本能地以手承接——

一片凄艳血红。

他闭了下眼,心知自己时日无多。

依依呵依依!最放不下的人是她,魂牵梦系的人也是她;心疼难舍的更是她。

她才刚领会世间温情,便要残忍的抽离,她怎么承受得住呢?

他得瞒住她!能伴她一日是一日,其余的,他再也无法多想了。

以茶冲净双手,关了窗回过身来,才发现依依正丫在门边。

他心下一凛,命令自己不许慌乱,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到。

「来多久了?」他牵强地扯开微笑,不动声色地道。

「刚到。」她走近他。「药熬好了,你要喝吗?」

「我不想喝,可以吗?」日日服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他明白再喝多少药,都是无济于事。

「那就别喝了。」她将药随意一摆,竟没勉强他。「这几天,身子还好吗?」

「很、很好啊!」

「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多休息,病情才会早日复原。」她将他往床上推。

「不,我还想多看你,和你说说话。」往后,怕是难了……

依情轻笑。「我们有得是一辈子的时间,还怕没机会看我、抱我吗?别忘了,你还说过要我替你生个和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宝宝呢!」

「是啊,你说得是。」他唇角带笑,心却已苦涩疼痛得难以自持。

没有了,依依,我不可能再抱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拥有我们共同的孩子……你知道吗?

「往后,天冷时,要记得添衣,我的怀抱不会时刻在身后等着你;三餐要按时吃,别老要我提醒你,还有……」

「不。」她幽淡地吐出话来。「这些,你会做,我不要去记。」

「依依!」她怎么总在不该创造性的时候任性呢?

「你若不想做,就不要做,你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了。」

「依依!」他椎疼了心。「你存心要气死我吗?」

「在乎的话,就好好保重自己。」

凤千袭一震。她——察觉了什么吗?

清眸平静如昔,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怎会忘了呢?依依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在这一点上,显然他失败多了。

幽冥宫,给人的感觉是阴寒幽冷、宛如幽冥地府。然而,里头却是宛如桃花仙境般的清幽雅致,很讽刺吧?

再度踏入这里,她无法分辨心头是何种感触。以往,是恨之、惧之,而今,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是的,她让自己抽空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一片麻木。

「我说过你会回来找我。」身后,传来聂子冥冷沉的嗓音。

伍依情直挺挺地站在地一株桃树下,头也没回。

「说吧!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聂子冥勾唇,神情一片阴郁。「你该说是你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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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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