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那个假日之后,苏远和韩细细之间仿佛加温不少。

苏远虽然一样忙得早出晚归,但是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吻得韩细细天旋地转,好几次都吻得她羞得连脚趾都红遍了。

而且,他虽然忙碌,仍然每日充满干劲,让全家都很惊异。

梁盼盼曾好奇的问韩细细,她究竟是对表哥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那么兴奋?但韩细细根本不知道原因,当然也无从告诉梁盼盼了。

韩细细曾经怀疑,是不是她曾说了什么梦话,才会让苏远这么开心。

那天在那场冗长却甜蜜的浴室欢爱后,她做了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梦。

梦中有苏远,她则抱着小孩,依偎在苏远怀中。

她梦见自己自然的对苏远吐露爱意,苏远也说爱她……可是,那应该只是梦吧?

她也不太确定,不过,她确定自己是真的很爱、很爱苏远。

她爱他的温柔体贴,爱他的细心照顾,爱他给她那么多关怀,给她这些一样爱她的家人们。

七夕情人节这天,正好是假日。

因为苏远还是得加班,所以接近中午时,韩细细就请苏宅的司机载她到公司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韩氏的办公大楼位于市区,虽然周围办公大楼林立,但因为是假日,因此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显得有些空荡。

司机将车子开进地下室的停车场后,韩细细便捧着包装好的巧克力踏出车门。

她手上拿着专属电梯的磁卡。

那是爷爷生前就交给她的,方便她到公司来时可以直接从地下室搭专用电梯上顶楼找他。

现在,爷爷过世了,顶楼的办公室已由苏远使用,但她手上这张磁卡还是让她可以通行无阻。

韩细细刷了卡,进入电梯,按下楼层按钮。

一会儿后,电梯门在顶楼缓缓地打开,她踏出了电梯。

眼前的一切跟爷爷在世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现在办公室外头空无一人,其他的摆设都跟以前一样。

她才刚走近办公室,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就传进耳里,其中好像隐隐约约夹杂着女子的啜泣。

“……我真不该……真不该……”

韩细细从门缝清楚的看见,苏远靠在办公桌旁,一个长发披肩的高姚女子正靠在他怀中,低低啜泣着。

“远,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该有多好……我真后悔……”

“嘘……你别难过,我现在还是在你身边啊。”苏远敛着眉,轻轻拍抚着怀中的女子。他十分温柔,就算女子已经哭湿了他的衬衫,他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但隔着一道门,韩细细的脸色却刷地惨白。

那种感觉,就和新婚那夜听到他讲电话时相同。

只是当时她还懵懵懂懂,不知道那椎心的痛苦到底是什么,而现在,她懂了。

冰冷与痛楚一瞬间笼罩着她,她太过惊愕,以至于浑身僵硬,像是瞬间变成了石像,只能呆立着,无法有任何反应,喉咙更是紧缩得连一点声音都挤不出来。

苏远的神情好温柔,他安慰着怀中的那名女子,就像当初!

安慰着失去了爷爷的她一样。

那高姚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青丝,还有女子口中所说出的。话,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韩细细几乎连思考都不用,女性的直觉就告诉她,对方是楚艳。

是他在电话中亲昵地喊着的小艳。

是周刊上明白指出他们曾有一段过去的女子。

也是他“不能没有”的人……

天啊!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楚艳跟苏远除了公事上的往来,并没有其他的关系,苏远会在那个晚上特地与楚艳通电话,只是为了请她来韩氏帮忙而已。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的啊!

为什么幸福这么难?为什么她又要失去一个她所爱的人?

韩细细颤抖地退了一步,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她双手发冷,抓不住手上的巧克力纸袋。

纸袋掉落在地上,她没有办法弯下身捡起,事实上,她连自己该怎么反应都不知道,只能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抖着手按开电梯门跨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载着她下楼后,她才在电梯里崩溃的大哭。

同时,另外一部电梯的门跟着在顶楼开启。

邢礼昂臭着一张脸,踏出电梯。

他神色凝重地走近办公室,虽然看见了里头的苏远与楚艳,他还是尽量维持礼貌,以粗鲁的手劲敲了敲门。

突然,邢礼昂眼尖的看到地上有一包东西。他好奇的伸手拾起,发现里面是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

“Reyn吗?”苏远的声音传了出来。

“对。”邢礼昂推开门,一边看着手中的巧克力,啧啧称奇。

“喂,苏远,看我在你的办公室外面捡到什么,手工巧克力耶!”

“巧克力?”苏远下意识皱眉。他看向从邢礼昂一出声就闪到旁边去擦眼泪的楚艳,“小艳,是你带来的吗?”

“拜托!楚艳怎么可能会做手工巧克力,你也太抬举她了!”

“邢礼昂,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l”楚艳吸吸鼻子,回头便冷淡地回呛了邢礼昂一声。要不是她眼眶仍有些微红,她冷凝的脸色让人完全看不出刚才曾经哭得很惨。

邢礼昂和楚艳从学生时代就不对盘,出了社会之后,虽然走上不同的道路,却因为共同的同学兼好友苏远而迫不得已有着联系。

现在又因为要帮苏远而被迫凑在一块,因此两人每次见面都是炮声隆隆。可是,每个看过这对男女毫无形象的斗着嘴的人,都会说他们感情真好,不过两个人都急急否认、撇清就是了。

“什么巧克力,我不知道。”楚艳先是狠狠瞪了一眼邢礼昂,这才回过头回答苏远。

“奇怪,那会是谁送来的?”苏远接过巧克力,满脸狐疑。

这巧克力虽然包装细致,可是包装纸上并没有印着任何店名或店家的标志,看起来确实是某个人以手工特别做的。

巧克力……苏远一凛,脑中突然浮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苏远拿起手机,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会突然接到家中司机的电话,但还是立即接听。

“喂?郑先生,有什么事吗?”

“少爷,你见到少奶奶了吗?”

“少奶奶?”

“是啊。因为我得去加油,我怕少奶奶下来后找不到人,所以先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你说少奶奶有来公司?你现在人在哪里?”苏远呼吸一窒。手中没有任何商标的巧克力和现在司机的电话串联在一起,难道这包巧克力是细细送来的?

那么她人呢?又跑去哪里了?

“我在韩氏地下二楼的停车场,正要出发去加油站。”

“好,我知道了。”苏远拧眉挂断电话,一抬起头来,就看到楚艳跟邢礼昂已停止斗嘴,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细细刚才来过,只留下一包巧克力,人却不见了。”

“什么?”

“可是我刚才上来时并没有看到人啊。”邢礼昂也跟着皱起眉。

“我之前进来时也没看到地上有东西,更别说是巧克力了。”

说着,楚艳一愣,“啊,难道……难道她看见刚才那一幕,误会了吗?”

“楚艳,你又找苏远哭喔?拜托,人家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你收敛点行不行?”

“邢礼昂,我就算死也不会找你哭好不好}还有,你说话到底会不会看场合,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大嫂!”楚艳翻了翻白眼,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邢礼昂总是会逼得向来冷漠的她形象全失,像个疯妇一样气得直跳脚。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快帮我找细细!”苏远严肃地抛下话后就快步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两部电梯,专属电梯正停在一楼,另外一部一般的电梯财停在顶楼。,

“该死!”苏远低咒,连忙拨了通电话给司机。“郑先生,请你先折回韩氏,看看细细有没有在一楼。”

他心急如焚,一种莫名的预感让他觉得,万一今天要是让韩细细离开,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远衷心希望,这只是他想太多了。

但是,当他搭电梯赶到一楼,郑先生只对他摇摇头,说他并没有看到韩细细。

而到管理室去调阅监视录影带的邢礼昂则证实了韩细细是从一楼的侧门离开的。

苏远立即打电话回家,但一开始并没有人接电话,因为家中的人刚好都出去了。

后来,虽然朱嫂接了电话,表示有看见韩细细,知道她是一个人坐计程车回家的,但她并没有多问,只知道韩细细之后又一身轻便的出门去了。

接下来,苏远找遍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韩细细。

她在台湾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海外也是。

她虽然贵为韩家的小公主,是金枝玉叶,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的孤单,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除了爷爷外,也没有其他的家人。

苏远满心歉疚,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亲人、朋友的关怀,会造成妻子的误解。

可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弥补的机会,韩细细就这样离开了他……

***

三个月后

搭着邻居的便车去采买回来后,韩细细在邻居夫妻的协助下,把大包小包的食物搬进屋子里。

“老是这么麻烦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你们!”过去这半年经历过太多事情,韩细细改变了不少。

她开始会主动跟人攀谈,虽然还没有办法自立更生,不过爷爷留给她的钱,已足够她养活自己和腹中的宝宝了。

“细细,别介意,顺便嘛!而且你还怀孕了,我们不多照顾你一点怎么行呢?”美艳的邻居太太有着一头染得红亮的长鬈发,抱着怀中浓眉大眼的儿子,笑得真诚。

“是啊,而且一个华裔女子单独住在这里,安全的问题是不能大意的。”斯文俊俏的邻居先生也笑得十分温柔。“更别说我们同样姓韩了,人在外地总该彼此照应。”

“嗯,还是很谢谢你们!”

“好啦,那我们先回去了。”

韩氏夫妇的住处离韩细细租下的小木屋只有一小段距离,因为住得近,又同是华人,所以让韩细细倍感亲切。

韩太太的个性热情又善良,一下子就松动了韩细细的心防,让她怎么也无法拒绝这对夫妇的关心。

不过,因为韩先生温柔的笑总是会扯动韩细细心中的伤口,所以她很少抬起头来直视他,大多是将目光落在韩太太和她怀中的小壮丁身上。

“好,路上小心。”韩细细笑着送他们到门口。

这时,韩先生弯身进车子里拿出一袋东西递给妻子,然后抱过儿子。

“对了,细细,这是我朋友从台湾寄来的杂志,我想你来英国那么久了,应该很想念台湾吧,这些给你看。”韩太太笑咪咪的,硬是把杂志塞给她。

“好,那我就收下了。”韩细细没有拒绝,因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太明白韩太太性子,如果不收下,韩太太绝不会离去,必定耗到她愿意收下东西为止。

送走了热心的韩氏夫妇后,韩细细走回屋里,先把食材分别放好,有些塞进冰箱的冷冻库后,才走回客厅。

三个月前她离开台湾之后,先是回学校办休学手续。

之前爷爷中风,她匆忙赶回台湾,只向学校请长假,这次回来,她便毅然决然地办了休学。

她虽然仍喜欢跳舞,爷爷过世之后,她却领悟到,这辈子她不会再踏上舞台了。

而且,回到英国后,身体的不适让她迫不得已而就医,因为如此,她才会知道自己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个来不对时间的宝宝,让沮丧又痛苦的她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也许这样想是太天真了,可是,得不到那个温柔男人专一的爱,拥有他的孩子也不错。

不晓得她腹中的宝宝长得像谁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韩细细在休学后将爷爷买给她的房子委托仲介出售,接着就只身来到这里。

她租下一间小木屋,每日沿着湖畔散步。

想起六、七年前,她跟同学们来这里度假,当时她还万般不情愿,宁愿留在学校里练舞,最后仍硬是被同学们拖来,没想到意外救了苏远,往后更牵扯出那么多事……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生活,直到把宝宝生下来,以后再作打算。韩细细漫不经心地拆开牛皮纸袋,里头包着两本杂志,分别是一本商业杂志跟一本八卦周刊。

刊头上刺眼的大字,熟悉的名字,还是让韩细细眼眶刺痛,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可恶!我不哭!我绝对不会再哭,宝宝不需要爱哭的妈妈。”

她捂着脸,没有勇气翻开杂志细读,于是把杂志扔进垃圾桶里,拿起了披肩,匆忙往外头走去。

她需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不管是苏远或是韩氏,现在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不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的事,一点都不想……

可是在心里,韩细细十分清楚,她还是很爱苏远。

她几乎是用她所有的生命爱着苏远的。

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虽然后来她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为什么要那么莽撞地离开台湾,为什么不勇敢的争取苏远,但是她实在害怕!

万一苏远只是为了韩氏而娶她呢?

万一苏远并不爱她呢?

她胆子太小,承受不起事实的真相,所以她只能狼狈地逃走,躲得远远的。

韩细细快步沿着湖畔走了好长一段路,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她伸手摸着些微隆起的肚子。大概是她骨架小,体型又纤细,虽然怀孕四个多月,肚子看起来还是小小的。

“宝宝,你会不会埋怨妈妈?可是对不起,我胆子真的很小,我没有办法承受真正的答案,所以只能自私怯懦的逃了……”她愣愣望着平静的湖面,忍了好久的眼泪就这样不知不觉滑落面颊。

刚离开台湾,刚离开苏远那阵子,她总是每日以泪洗面,直到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而孕妇最好保持心情愉快,从那之后,她就不再哭了。

除了有时会从梦中惊醒,身旁的冰冷会让她几乎忍不住心口啃咬着的寂寞与伤痛,她一直掩饰得很好,几乎骗过了自己。

她几乎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把那个男人抛在脑后了,相信自己已经走出伤痛了。可是,每晚纠缠着她的梦魇还是不放过她,

她反覆梦到那通深夜的电话,还有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幕。没有什么比得过亲眼所见还要真实。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她就算不想相信也没有办法,就算想忘记也做不到。

“细……”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让韩细细一阵毛骨悚然,她惊诧地回过头,刚好听到一声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对方在湖中载浮载沉,似乎不谙水性,也吓坏了韩细细。

天性善良的她没有办法对落水的人见死不救,于是她焦急地抛开披肩,脱下身上的外套,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别怕!我来救你了!”越是靠近,韩细细越是心惊,她是在游近了之后才发现,落水的是个黑发的男子。

过去模糊的记忆与现下的情景交叠,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但仍努力的冷静下来,伸手去拉那个溺水的男人。

他一动也不动,好像昏了过去。

韩细细有些紧张,害怕自己会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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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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