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民之乱(2)

第六章 白民之乱(2)

门婆看了看蛮蛮:你是想知道我怎么逃出冥魈府的吧。

蛮蛮点点头。

门婆叹了口气道:那次你们四个走了以后,我曾说过,永远不离开冥魈府,我果然做到了。走的不是我,是魈皇。

原来,魈皇受魔性所控,内心中的那个善良魈皇终于被邪恶所弑杀,整个冥魈府都变样了,便如一个鬼域相仿。魈皇受阴屠所派,借着游动的冥魈府来到了死亡之漠寻找十巫医的踪迹。后来,他们终于成功了。

十巫医绝不善于攻防,被魈皇从十巫堡中赶了出来,整个冥魈府便附在了十巫堡上,让那片翠绿的竹林变得死气沉沉,那冰窖亭也被魈皇砸毁。魈皇还将所用的魈硭派出追赶十巫医。后来在夜森林中,十巫医虽然得到了九色鹿的保护,但还是死在了魈硭之手。

再后来,魈皇带着人魈全族前往楼兰,由于魔性已然入侵人界,所以一干人魈倒也不必借着浮动的冥魈府而行了,只是冥魈府中的降龙木被魈皇带走制成了攻城所用的蜈蚣天梯。

门婆一直没被魈皇注意,所以便留了下来看守一座实际上已是无用的冥魈府。

偌大的一个冥魈府只有门婆一人,过了许多日,她也不见同族回来,心中着实着急。

直到那一天,门婆走出冥魈府现了奄奄一息的鲁腾。门婆本来就是心地善良,中了魈冥符的同族们又不在,她便救下了鲁腾。

没有想到,从鲁腾口中,门婆知道了族灭的消息,心中十分悲痛。虽然她对魈皇卖命于阴屠十分地不满,但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是暗暗祈祷族魈们平安。没有想到这一噩耗传来,几乎让她想一死了之。

后来,她听鲁腾说了蛮蛮在楼兰国的所作所为,于是便想找到蛮蛮。

其实,为什么要找寻蛮蛮,门婆心中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兴师问罪还是其它的什么,她不知道,只想找到这人界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同族。

门婆强逼着鲁腾一起前往昆仑山,因为蛮蛮也要赶往那里。

他们走出了死亡之漠,来到了楼兰旧址,这里已被沙暴所埋,门婆没有见到一个同族的尸,心下十分地悲戚,性情越不好。

来到了日月山,看见了西边北冥湖上的玛多城,门婆知道此城十分地怪异,于是与鲁腾绕道而行。

当他们来到了这片胡杨林的时候却遭到了白民的袭击。一路上,他们尽量的避开麻烦,偶尔遇到几个邪人,躲不过去了,门婆才出手。鲁腾万万没有料到,这疯老婆子看似颤颤微微的,但手中一柄断刀着实厉害,多次救了他的性命。

但这白民却不同,门婆根本就对付不了。

走入这片胡杨林,门婆以她人魈的禀性便知有异物存在,危险仿佛就在身边。但她也没有想到这白民仿佛会隐身一般,尤其在这片雪地里,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林中白民多得不可胜数,以门婆一人之力绝难对付,还要保护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鲁腾,她感到心力憔悴。

但白民的习性却救了这两个人,每当门婆杀死一只白民的时候,所有的白民似乎立即放弃了对他们的进攻,转而扑向那只死去的白民。

虽然一只白民在转眼间就会消失在其它白民的口中,但正是这转眼间的时间让门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以拉着鲁腾跑上几步。

可惜的是,心慌意乱之下,再加上魔泽侵天,他们仿佛陷入了迷宫一般,根本就逃不了的。

还是鲁腾想到野兽怕火,所以趁着门婆抵挡白民之时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两个人这才得到了休息。

两个人既然被困于这片胡杨林,找不到逃出去的方向,白民的数量又很多,恰好误闯到这片空地上来,现了这棵极为粗壮的胡杨树,而且还有一个天然的树洞,于是门婆决定暂时守在这里,反正姬飞峰等人也会必经此处的。

鲁腾将一些砍来的树枝削成长矛状。

门婆时常走出这片空地,用刀剥掉了许多胡杨树的树皮,拿回来让鲁腾搓成弓弦。

鲁腾虽然心中抱怨,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在木屋里安排了各种消息机关。

其实这样的防守对于数目极多的白民来说根本不值一白民天性贪婪,见到同伴的尸体也绝不放过,所以每一次它们进攻,鲁腾一轮长矛射出去,这树洞的周围便仿佛开了一个咬噬的盛宴相仿。

这种饕餮之兽将同伴的尸体吃得是皮毛不剩,吃完之后,他们便将地上已然凝固的鲜血和着雪便也吃了下去,这倒也算干净。

一两回后,白民进攻树桩的举动便似乎意不在门婆与鲁腾,好象变成了一场自屠的仪式,然后将同伴吃掉。而门婆与鲁腾也渐渐地掌握了规律,一顿盛餐之后,两天之内,白民是不会再进攻的。

在这两天之内,门婆与鲁腾总是再做好御防下一次白民进攻的准备。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走出这片胡杨林的路径来。

就这样,两个人困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直到那一天,鲁腾无意间说了一句话,门婆终于想出了彻底对付白民的办法。

鲁腾看着外面贪婪残忍嗜血的白民,他恨恨地说道:你们吃吧,总有一天你们会把自己同类全部吃光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门婆,你说他们连骨头都不放过,他们的肚子能受得了吗?

门婆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鲁腾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好的胃口,给你们下点巴豆就好了。

门婆突然愣了一下,转而尖声地笑了起来。

鲁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门婆:疯婆子又疯了。

门婆一把将鲁腾抓到了身前,正色道:我有办法将这群白民全部杀死,不过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

鲁腾看着门婆,不知所云。

蛮蛮听到这里,他笑了,问道:你是不是想用蚀魂散?

门婆点点头:不错,冥魈府中的蚀魂池全仗着这蚀魂散,融于水中,无论谁喝到肚子里,只要一点点,就会要人的命,而且毒性巨大,能化去血肉。冥魈府凡是有罪之人落在蚀魂池中必定只剩下了骨头,但那骨头中已然是含有这个蚀魂散的毒了。

无颜与南宫小子曾在冥魈府看到过蚀魂池的厉害,知道落入池中的后果,想那撑船的怪老头必然是怕池中含有剧毒的骨头害人,所以才捞了去。

姬飞峰点了点头:所以你叫鲁腾在这木屋的周围挖出一道壕沟来,里面撒上蚀魂散,你那柄断刀便是机关,白民进攻木屋必然会碰到这柄刀,刀一动,壕沟的机关也就打开了,白民一定会掉下去的,到时化得只剩下了骨头,其它的白民贪婪,必会跳下去争食这些骨头,然后再中毒,一而百,百而万,这样一来,只要你蚀魂散的毒性够大,这片林中的白民必然会死个干净。

鲁腾无奈地说道:不错,疯婆子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白民来上当,却没有想到蛮蛮捕快倒先拔刀了,好在没有掉下去,否则那不是害了自己人?

门婆看了一眼蛮蛮:没用的东西,自尽便能救得了全族吗?我说你只是让你记住,并没有让你去死。现在好了,壕沟开启,白民闻不得这个味道,绝不会自己跳下去的。所以,明天你们必须帮我将那些壕沟全部盖住。

众人听了都点了点头,突然间就听见雪狼少年说道:不行。

众人皆是惊讶,纷纷转头看着雪狼少年。

雪狼少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门婆愣了一下,尽量地装出一副慈善的样子:为什么?

雪狼少年正色道:白民是这雪原上的一兽,它们之所以进攻咱们,一来是生存的必需,二来是咱们走进了它的领地,这片胡杨林是它们的。如果用那个蚀魂散,就等于灭了它们的种族,你们难道真的想这么做吗?

少年一番话令众人都无言以对,相互看了看。

蛮蛮与门婆想到魈族的灭亡,虽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心中的确产生一种悲悯之意。

姬飞峰走到雪狼少年身前道:小兄弟,如果不杀死这些白民,你能带我们走出去吗?

雪狼少年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我能。

姬飞峰笑了:你不能。咱们走进这片胡杨林之所以没有受到白民的攻击,原因在于门婆与鲁腾在这里拖住了它们,每隔两天,它们都有吃的,虽然是自己的同类,但那也是吃的。但问题是,如果我们走了,两天之内能走出这片胡杨林吗?如果走不出去,他们肯定会追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几个人,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雪狼少年想了想:点上火把,它们怕火。

姬飞峰摇了摇头道:一旦咱们还没有跑出这片林子的时候,火把不慎将树木点燃了呢?

这一下,雪狼少年无言以对。

姬飞峰温和地说道:其实只要咱们向外冲出去,白民必然会进攻的,那时咱们也必然会反击,你用你手里的鞭子,我用双枪,他们用他们的兵器,也会杀死白民的,这与用蚀魂散有什么区别呢?

雪狼少年咬了咬牙道:不一样的,我听得明白,用蚀魂散,天下将没有白民,而用兵器只会杀掉他们一部分。

姬飞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雪狼少年的肩头,缓缓地说道:是啊,但天下没有白民总比天下没有人强一些。

他的语十分地缓慢,而雪狼少年的身体却也缓慢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来得十分地突然,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众人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姬飞峰。南宫小子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声叫着:你对他做了什么?

姬飞峰将雪狼少年轻轻地放在地上:我不能让他扰乱咱们的判断力。

南宫小子顿时气恼了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着,他一把抽出小片刀来。

没有人见过南宫小子动手,虽然这一路之上,他的小片刀时常握在手中,但人们看到更多的是他的轻功,他的逃命之术。

没有想到,南宫小子第一次动手竟然是冲着姬飞峰而来。

蛮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无颜,无颜却冲他使了个眼色。原来,南宫小子会拿刀相向是在两个人的意料之中,但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显然并不足以证明南宫小子已化身蓝魂。

小片刀在木屋的火光之中闪过一道划痕,向着姬飞峰便刺了过去。

姬飞峰也万万没有料到南宫小子会向着他动手,匆忙之中向后一闪,由于洞内狭小,他并没有用力,所以这一闪显得十分地勉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终极仙观的姬飞峰,此次对付阴屠的领头人,却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一招之下险些摔倒,此洋相也算出足了,脸上不禁挂不住,怒喝道:你疯了?

南宫小子并不答言,第二刀也胡乱地刺了过来。姬飞峰的双手已然伸向背后的松魔双枪。

而就在这个时候,片刀的光突然停了下来,南宫小子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硬生生地拽住了,动弹不得,他回头一看,正是无颜。

南宫小子看着无颜道:无颜大哥,难道你也……

无颜避开了南宫小子的目光,双手却还是牢牢地抓住南宫小子的双臂。

没有问完的话,还有没有回答的无颜,南宫小子已然知道了无颜的立场,他有些绝望,咬着牙看了看周围的人。

门婆,蛮蛮还有鲁腾似乎都低下了头,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南宫小子。

这就是答案,在一种异乎寻常的默契之中,这些人已经达到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置白民于死地。

南宫小子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地松驰了下来,手中的小片刀也掉在了地上,他回头看了看地上正在熟睡的雪狼少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无颜也缓缓地松开了手,他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再看南宫小子,因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他的本意,但在此时,他选择了这不是本意的决定。

姬飞峰摸向后背的手停住了,他叹口气道:为这点小事,你没有必要的。我没有杀他,只是点了他的睡**。没有他,咱们就走不出这片胡杨林,也不可能找到席公子。

南宫小子心中一松,看来自己于武功一道的确什么都不懂,若姬飞峰果真杀了雪狼少年,他相信无颜与蛮蛮也绝不能袖手旁观的。

南宫小子看了看姬飞峰道:我认为他说得对!

姬飞峰正色道:也许他是对的,但现在的情况只能按错的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门婆却突然插言道:既知是错的,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众人闻听十分地惊讶,这话出自谁的口都不奇怪,唯独不应该出自门婆之口。用蚀魂散毒死所有的白民便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但此时她却站出来反对。

只有蛮蛮立即明白了门婆的想法。想必由于刚才雪狼少年与南宫小子说到白民灭族一事触动她想起魈族的命运,所以心生怜悯。

蛮蛮立即站起身来道,有了门婆的意见,他终于说话了:要侵占人界的是阴屠而不是白民,它们只是雪原上的一种动物。

蛮蛮的表态令姬飞峰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门婆只一句,蛮蛮也站到了雪狼少年那一边。他不禁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门婆看了看蛮蛮,脸上挤出笑意来:流过泪的魈族就是不一样的。

蛮蛮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咱们魈族是不会流泪的。

门婆点点头:不错,魈族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遇敌不惊,所以咱们不会流泪。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那天,我站在楼兰城的旧址上,那里苍凉一片,到处是沙漠,我想着鲁腾说的话,咱们的族人就埋在那片沙漠的下面,我流泪了。在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魈,而是一个人,象人一样流泪了。

蛮蛮愣了一下:人?难道……

门婆抢过话头来:不错。黄昏时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本以为你是最后一个人魈,我希望你能够将魈族的血脉继续下去,但听到你自刎前说的那句话,你为玫公子流泪了。我就知道魈族彻底完了,彻底不存在了,我不知道这是咱们魈族的幸事,还是不幸。但事已至此,你就应该象人一样地判断一个事物。

姬飞峰本来就无心听门婆与蛮蛮说什么,门婆的最后一句话却又令他十分地恼火,他怒道:你是说我不是人吗?

门婆轻蔑地看着姬飞峰:至少人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姬飞峰争辩道:我说过了,我只是点了他的睡**,也省得他看到白民之死而难过。

门婆摇摇头道:灭族的事情我不同意,也许还有其它的方法。

姬飞峰看了看无颜;你的意思呢?

无颜想了想道:其实咱们忘了一个人,雪狼少年在雪原生活,他应该最清楚白民的习性,也许能有其它的办法呢?

姬飞峰冷冷地说道: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说了。

无颜道:也许只是暂时没有想起来?

姬飞峰用一种嘲笑地眼神看了看无颜,冷冷地说道:你倒是随风倒啊!

无颜的脸立即涨得通红。

姬飞峰看了看树洞内的四个人,笑着走到了洞口之处,他刚要伸手推倒那木板之时,蛮蛮的判官冰笔已然伸到了他的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姬飞峰斜眼看着蛮蛮:干什么?

蛮蛮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

姬飞峰点点头:你们不动手,我来动手总可以吧。

蛮蛮道:应该再想想别的办法。

姬飞峰一笑,轻轻地推开蛮蛮的笔尖:我不相信你会对我动手。

说着,他抬起一脚,将那遮住洞口的木板踹得飞了出去。

风雪一下子涌进了门内,外面的盛宴几乎到了尾声,白民的嘴中不时地出低吼的声音,他们正在舔食着地上的积雪和那积雪中同类的血迹。

看不到一只死去的白民尸体,没有肉,没有骨头,甚至血都已经消失了,若不是在这片空地之上俯身着这许许多多的白民,谁都不会相信这里曾是一个战场,一个分解尸体,吞噬尸体的宴席。

但这些俯身的白民此时却站了起来,一双双通红的眼睛贪婪地射向了姬飞峰,也射向了被火把映红的树洞之中。

蛮蛮果然没有出手,他再也不会向着自己的同伴出手了,哪怕他的同伴也变成一个恶魔。

洞内的几个人谁也不会出手的,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姬飞峰。南宫小子的眼睛中含着泪水,他怕白民,但他更可怜这无知的生物。

所有的人都知道下面要生什么,一场可怕的屠杀。

从树洞内映出的红光在雪地之上铺出一条血红色的道路,沿着这条道路,姬飞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壕沟的前面。

他闻不出沟内的蚀魂散的味道,但白民却味得出来,它们站在壕沟的那边,伸出着雪白的双臂,冲着姬飞峰张舞着。

姬飞峰的手慢慢地摸向了后背,慢慢地抽出了松魔双枪。枪尖之上似乎也被镀上了火光的颜色。

无颜看了一眼门婆与蛮蛮,他默默地拿出兰玉弓箭。

其它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事到如今,他们无话可说,既然白民的命运已经要被姬飞峰主宰,那他们只能祈祷姬飞峰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箭在弦上,无颜轻轻地抬起了手臂,箭尖直指着姬飞峰的后心,却又慢慢地移开,对准了壕沟那边最近的一只白民。

就在这个时候,姬飞峰突然间早地拔葱,挥舞着松魔双枪跃了起来。他的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枪尖冲下,直刺向两只白民。

这一跳既高又远,一下子跳过了壕沟,向着白民出了第一招。

这白民虽然只是动物,但本能的也知道躲闪与抵挡,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兵器的厉害。

那两只白民的手立即举了起来,向着刺来的双枪硬生生地抓了过去。

壕沟的对面白民无数,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隙。所以姬飞峰此招也绝不想刺杀白民。他所攻击的两只白民都站在壕沟的边上。

见白民伸手抓来,姬飞峰手腕一动,枪尖避开了白民的手臂,沿着后脑滑了下去,力道则由向下由刺改为抽打。

两柄枪都结结实实地抽在白民的后背,那两只白民脚下站立不稳,向着壕沟内便栽去。姬飞峰身子还在半空中,借着这一抽之势,身子翻转,身体已然落在了地上。

姬飞峰这一招极为险恶,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也落在壕沟之中。即便他双脚落在地上,也是身处壕沟的边缘,那白民们便一拥而上。

姬飞峰不敢怠慢,身子一蹲,双枪展开,向着扑上来的白民下三路刺去。

顿时,几只白民被刺倒在地,躺在地上,这一下反倒阻止了后面白民的进攻,也让姬飞峰有了喘息的机会。

姬飞峰立于壕沟边上仅一二尺见方的地方,与白民交手着,凡是冲过来的白民,不是被他的双枪刺中,便是被他抽得站立不稳,从他身边栽进了壕沟之中。

姬飞峰一边与白民交着手,一边慢慢地挪动着步伐,也好让身后壕沟所有的地方都有白民摔下去。

姬飞峰本以为这些白民极易对付,却不曾想白民力大无穷,有几次它们的手臂碰在姬飞峰的枪尖上,几乎让他拿捏不住,再加上白民太多了,不一会的功夫,姬飞峰就感到十分地吃力。

正在这个时候,姬飞峰突然感到脚脖子一紧,他心道不好。

原来那些掉进壕沟的白民虽然呛到了混有蚀魂散的雪水,但一时没有很快的死去,竟然沿着沟壁爬了上来。

姬飞峰就感到有股力量将向后拽动,这力量巨大无比,但就在他几乎根本就站不稳的情况下,那力量突然消失了,抓住他脚踝的爪子也松开了。

在嘈杂的白民低吼声中,一声弓弦响,余音未了。

姬飞峰偷眼回头一看,只见壕沟内一只白民后脑中箭,向着沟内栽去,有几只正待向上白民见状,立即抛开了姬飞峰,扑进壕沟之中,开始撕咬。

树洞口处,无颜面无表情,他默默地又抽出一支兰玉箭来搭在弓弦之上。

门婆看到这里,叹了口气对蛮蛮道:帮帮他吧。

蛮蛮点点头,拎着判官冰笔走了出去。

鲁腾摇了摇头,一撇嘴:那我呢?

门婆指了指两个小孩:他们俩交给你了。

说着,门婆抽得断刀在手,她却没有从正门走出去,而是猛地一下子竟然将这树洞的后墙撞了个洞跳了出去。

鲁腾与南宫小子都是大为吃惊,忙看过去,只见这树桩的后面竟然有一只白民已然欺近了。原来已有白民沿着壕沟转到树桩后面,然后爬上来逼近树桩。

门婆有所察觉,所以破墙而出。这个看似老迈的门婆,身形如魅,从这只白民的身边飘过,那白民的头颇已然落在了地上。

门婆抓起头颅,向着壕沟的对面扔了过去,紧接着提起白民的身子也用力地扔了过去,看她干瘪,力气却是很大,这两个物件直落在白民群中,顿时,数只白民又扑了上去。

无颜在门外冲着鲁腾说道:你们呆在屋里别出去。

说着,他一个纵身跃到了这棵大树之上,这样,他可以将壕沟一转圈的所有情形都看在眼里。姬飞峰蛮蛮与门婆分三面在杀敌,谁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无颜便射上一箭,更有落入壕沟中未死的白民再爬向树桩这边时也绝难逃过无颜的眼睛。

鲁腾与南宫小子呆在树洞之中,透过两个洞口向外看着。

南宫小子突然问道:鲁叔叔,刚才你说你们决定留在这里等我们?

鲁腾点头:对呀?

南宫小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呢?你们不是要去昆仑山找我们吗?

鲁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吱唔了一下说道:那个疯婆子能掐会算。

南宫小子皱了一下眉头:真的吗?

鲁腾慌张地道:真的,别问了,咱们得提防白民杀过来。

这些白民虽然力大无穷,数目又多,但它们毕竟还是兽类,根本就不懂得任何战略,被姬飞峰等四个站好了阵势,它们便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许多白民虽然奋勇却也不免做了刀下之鬼或是掉到壕沟之中呛到了蚀魂之毒,命已不远矣。

就这样,战不多时,死去的白民越来越多,三个人的压力便也就越来越少了,有不少白民早已放弃了进攻姬飞峰等人,而是扑向了死去的同类,开始了狼吞虎咽。

壕沟中慢慢地堆满了白民的尸体,这些尸体显然是诱了活着的白民的食欲,他们似乎也顾不上壕沟中蚀魂散那种难闻的气味,而是纷纷跳了下去开始饱餐起来。

一切情形如事先所预想的那样展着,一些白民因为呛到蚀魂之毒而死去,另有一些白民却因为吃了同伴的尸体也中毒死去,于是毒性便慢慢地扩散开来。

看到这个情形,姬飞峰等人知道不必再动手了,而是抽出机会来,回身越过壕沟来到树桩前,无颜却没有从树顶上下来,他提着弓箭还在提防着从壕沟中爬向树桩的白民。

盛宴再次开席了,这却是一场食物不断增加,而食客却不断减少的宴席。

门婆等五人站立在洞口,看着眼前所生的一切,谁都没有说话。

姬飞峰叹了口气,突然坐在地上,盘起腿来在念着什么。

夜,已过,天色慢慢地转亮了。

盛宴也接近了尾声,终于最后一只白民轰然倒地,它的嘴角,它的爪子,甚至是它那本来雪白的皮毛之上都沾满了同类的鲜血。

风和着雪,还在继续着,吹着胡场林中一片沙响。

这响声反倒使人感到从来未有过的寂静,一种死亡的寂静。

无颜坐在了树顶上,看着壕沟外的景象,仿佛是一个屠场一般。残肢,断臂,鲜血与碎骨。慢慢地,蚀魂散的威力更挥出来了,从白民的**上飘散出一股股的白烟,这烟气轻轻地升腾着,掩没在这雪之晨的树林之中,出难闻的气味。

**在慢慢地分解,一根根骨头显露了出来,少有整副的,只是一根根断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这场面比一场战争后所遗留下来的情景更要可怖。

南宫小子看了看依然睡躺着的雪狼少年,然后对姬飞峰道:你该给他解**了吧?

姬飞峰摇了摇头:眼前这个景象怎么能让他看到呢?

门婆道:那怎么办?

姬飞峰道:咱们先离开这里,背着他到林子里,到看不到这些骨骸的地方。

南宫小子一伏身,将雪狼少年背在了背上,姬飞峰心有愧疚道:我来吧。

南宫小子斜着看了他一眼,背着雪狼少年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姬飞峰无语。

门婆道:大家小心点,凡是有伤口的地方都别碰到这些骨头。

所幸,众人虽然经过一夜的奋战,却真的没有人受伤。

于是,一行人离开了那个巨大的树洞,越过壕沟,踏着无数的碎骨终于离开了这胡杨林中的空地。

天空魔泽滚动着,雪在胡杨林间飘舞,这片空地之中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树桩,还有无数的尸骨,这一切看起来十分地遥远,仿佛曾有一场极为可怕的战事在这里生过一般,但事隔千年,再也无人知晓了。

姬飞峰等人的唯一愿望就是这件事将永远在埋没在记忆中,不再令任何人前来挖掘。

雪狼少年伏在南宫小子的身上,离开那个屠场已经很远的距离了,姬飞峰才替他解了**道。

雪狼少年看了看周围,胡杨林中,没有任何生物,只有几个人还站在他的旁边。

不用问,显然白民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否则一行人也不会来到这里的。

雪狼少年看着姬飞峰:答应我一件事?

姬飞峰点点头:你说。

雪狼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咱们走出这睡胡杨林的时候,将这片林子全部烧掉。

众人一愣,但谁也没有问。

雪狼少年生于雪原,长于雪原之上,与雪狼为伍,所以虽然他从来没有到过这片胡杨林,但却仅凭着那胡杨树的样子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方向,带着众人走出了胡杨林。

走出胡杨林后,南宫小子亲自用火折子为雪狼少年点好一根火把,姬飞峰等人则砍下不少树枝堆在许多的胡杨树下。

雪狼少年走到那些树下,将一根根的胡杨树点燃。

风助火力,火借风威,眨眼间,这些胡杨树就被陷在了火里,那火苗在树枝在窜动,跃到了另一棵树上,将那棵树也点燃了。

大火就这样向着这片胡杨林的深处漫延过去。

辽阔无边的雪原之上,在魔泽的风雪之中,仿佛被点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堆,这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将天空中的魔泽炙烤着,再大的风雪也无法阻止这场大火。

胡杨林,林中那片屠场上的白民骨骸都淹没在火的浪潮之中。

门婆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将这个瓷瓶也扔进了火海之中。

蛮蛮知道,这瓷瓶中装得正是冥魈府中最为可怕的蚀魂散。

大火熊熊,一行人等站得虽然很远,也感受到了这火的温度,脚下的积雪甚至也在慢慢地融化着,雪原之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温暖过。

雪狼少年看着这片火海,似乎还有依依不舍之意,门婆冲着南宫小子使了个眼色,南宫小子则走到雪狼少年的跟前道:走吧。

雪狼少年并没有动,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爷爷告诉我,法本自然,自然中所有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任何妄图改变这一切的人都是错误的。可是你们却消灭了白民这种自然界本来就存在的动物,想起来真可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这把火吗?

南宫小子没有想到雪狼少年突然问他这么一句话,呐呐地说道:死人都是用火埋葬的。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道:那是人类的做法,动物死则死了,曝尸荒原才是他们最佳的结果。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白民的尸体成为其它动物的餐食,因为它们不应该这样死的,它们的尸体上有人类的邪恶。

姬飞峰不耐烦地看了看这个雪狼少年,无颜等人则是叹了口气。

雪狼少年接着说:这片胡杨林是白民的居住地,白民死了,它们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一把火倒解决了不少问题。

蛮蛮突然看了门婆一眼,现门婆也在盯着他,两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魈族既然已亡,那冥魈府存在还有意义吗?

那座夜夜游动的城池似乎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理会了,让它自生自灭吧。其实,拆掉了降龙木的冥魈府早已名不副实了。

无颜听了雪狼少年的话,心中不免一阵抽搐。白民死去,白民的家园胡杨林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如果反过来,家园已没呢?

楼兰城破,继而被沙漠所掩,墨羽凡带着楼兰遗民们寻找新的疆土,想建立起新的楼兰国,但听鲁腾所说,这一切似乎不太可能。看来楼兰遗民的最终结果只有两个,或者死于阴屠之手,或者忘掉自己的楼兰国民身份,随遇而安。

无论这两种选择中哪一个成为了现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国将不国,自己这样楼兰国主也将永远地不复存在了。

突然间,无颜感到自己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来,他感到十分地奇怪,自己为人向来不贪求任何功名利禄,为什么此时会有这种惆怅之感呢?

他大为惊讶,这惆怅之感令他产生了恐慌,这难道是成为魔,成为一个贪婪之人,野心难填之人的先兆吗?

这个问题在折磨着无颜,令他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他努力地抵抗着这种贪婪的念头,尽量将所有的失落感忘却,但心中的绞痛却更加剧烈,令他再也不想说一句话。

雪狼少年领着众人继续赶往玛多城,这一路上他为白民的事伤心不已,所以很少说话。

蛮蛮与门婆虽然突破了自己,但天性就是不会多言的人,所以一路上也沉默寡言。

姬飞峰由于力主剿灭白民,所以与众人已然分生了,他更觉得众人对自己误会之深,自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这一下可憋坏了那个鲁腾,此人虽然技艺高,但天生是一个泼皮性格,一时间没有人跟他说话令他十分地难受。

鲁腾挨到南宫小子身前道:哎,他们都哑巴了,你怎么也不说话。咱们可是头一次见面,相互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南宫小子看了他一眼道:那说什么?

鲁腾想了想道:就说说那个席方平吧,连陛下好象都要听他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小子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看了鲁腾一眼,两步向前走去,将鲁腾晾在了那里。

鲁腾无奈地只好跟上众人。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南宫小子心中有一个最大的结症,这结症就是席方平。

南宫小子非常清楚,众人所要见到的席公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席大哥了,他变了,变得极为可怕。正因为一心想着席方平,南宫小子却也忘记了鲁腾与门婆怎么会在胡杨林里等着他们,这两个人到底隐瞒了什么?

一连跋涉了几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北冥湖边上,此时,天空中早已飘动的是黑雪,纷纷扬扬地,仿佛魔泽已经要将整个世界盖住一般。

所有的人却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但他们却是不能不相信。

雪狼少年颤抖着嘴唇:不可能,不可能的,爷爷告诉我的玛多城不是这样的,难道……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但谁都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因为眼前的景象只能让人向着最坏的方向猜想。

显然,玛多城已经历过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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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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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民之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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