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当两辆越野车驶进家属院,贺泓勳和厉行先下来,紧接着两道身影跑过来,扑进他们怀里,她们的热情把久经沙场的男人吓了一跳。

厉行将贺熹的小脑袋扣在胸口,回过神来後笑着逗她,「不怕被人笑话啊?等会再抱吧,我身上脏死了。」话虽如此,手臂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紧紧地拥住了她。

搂着小妻子,贺泓勳笑望着赫义城,「看见了吧,是我老婆啊,舅舅没人抱。」

牧可擡手打他,然後跳到赫义城面前挽他手臂,「小舅舅,你看谁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赫义城看到贺雅言从走廊上过来,然後不意外地,某人沉下来的脸瞬间就多云转晴了。

原本贺雅言是到五三二团帮贺熹换药的,结果听牧可说他们联手打败了特种大队,要回来庆功,就留下来等赫义城,除了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因为担心贺熹的伤,米佧软磨硬泡向牧岩要来地址,独自一人跑来看贺熹,四个女孩就这样齐聚到贺泓勳家里。

邢克垒下车,看见首长们都有夫人相迎,感慨说:「家庭日啊,让我这种光棍情何以堪啊。」目光投到意外出现的米佧脸上,他笑言:「小妞,要是你不反对,我俩凑合一下?」

米佧的眼波纯真羞怯,回敬他两个字,「坏蛋。」

赫义城没见过米佧,但因邢克垒的搭讪忍不住关注一下,觉得娃娃脸小女人的神情和牧可有几分相似,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好感,将目光投到桀骜不驯的邢克垒身上,他脸一板。

邢克垒挑了下一侧的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米佧。

或许是顾及赫义城长辈的身分,或许天生就比贺熹和牧可稳当,见到准老公,贺雅言表现得比较淡定,在赫义城面前站定,她体贴地用湿巾帮他擦着额头的汗,非常贤妻良母,非常符合小舅妈的样子。

赫义城嘴角越翘越高,可是在小辈面前偏要故作矜持,傻气地问了句:「来啦?」

似是习惯了他的脱线,贺雅言面不改色地说:「你出现幻觉了。」

赫义城俊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悄悄拉贺雅言的袖子,「给我留点面子。」

贺雅言打开他的手,似娇似嗔,「首长辛苦啦,帮你备了茶点,快进屋吧。」说罢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赫义城呵呵笑,揽臂搂住贺雅言的肩,「大家辛苦了,进屋坐吧。」

对於小舅舅的无赖,牧可最无力了,挽着贺泓勳的手臂,她踮起脚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看吧,等会回去肯定要被修理。」

贺泓勳笑而不语,只掐了一下小妻子的脸蛋表示赞同,然後招呼大家上楼。

趁贺熹陪厉行回家洗澡换衣服,贺泓勳询问贺熹和他的伤势,贺雅言如实说:「厉行手上的伤等会我看了再说,小七今天早上有点发烧,我过来的时候帮她吊了一瓶点滴,现在烧退了。」

牧可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臂搭在贺泓勳肩上,向首长打小报告,「小七昨晚都没睡,她嘴上不说,我猜是伤口痛,再不然就是担心厉行。」

见贺泓勳皱眉,贺雅言说:「小七的身体素质算好的了,不过这半年来接二连三的受伤,抵抗力有点下降。」

喝了口水,赫义城接口说:「毕竟是女孩子,真不知道你们家人怎麽想的,让她从事那麽危险的职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雅言打断,「既然是我们家人,你操什麽心啊?」

赫义城改口说:「我们家人怎麽这样啊?」

贺雅言没好气地推他一把。

牧可和米佧则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贺泓勳同情地拍拍准妹夫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提醒,「注意措辞啊。」赫义城抚额。

一旁看热闹的邢克垒闲闲地说:「大概贺熹的警服也穿不了多久,你们没看到厉参谋长救人时的猛劲,说实话,我被震慑了。」忽然想到什麽,他笑了,「那个犯罪嫌疑人碰上他也够倒楣的,被抓了都不是最惨,脚还中了一枪。」见众人满眼的问号,邢克垒解释说:「当时贺熹已经获救,但厉参谋长还是急了,当即赏了人家一枪,痛得那家夥抱着脚直叫。」

邢克垒说得没错,当时厉行确实一枪射在了陈彪脚上,等老虎等人赶到现场时,他还惨叫着躺在地上打滚,垂死挣紮般叫嚣:「当兵的要杀人、当兵的杀人了……」

周定远当即明白过来是厉行开的枪,於是决定把陈彪刺伤卓尧和绑走贺熹的帐一并算了,在李力和老虎将陈彪拉起来时,周定远以枪托在陈彪腹部狠力一击,随後擡腿朝他小腿踢去,同时以冷寒至极的嗓音吩咐手下,「带走!」

陈彪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又倒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没有想到周定远会有此举动,李力怔住,老虎则上去补了两脚,才以武夫般的粗鲁提起瘫在地上的陈彪往车上推,嘴里不客气地吼说:「谁他妈看见我们揍你,态度放老实点!」

当然後面的事情邢克垒并不知道,甚至是厉行和贺熹也是很久以後才听说。

之後贺雅言帮厉行检查伤口,看着明显拉伤的伤处,贺雅言有点生气,「明知道有伤还上战场,逞什麽强啊,还是你们部队没人了非你不可?我都说了别使力,全当耳边风是吧,不要命的家夥,没一个能放心的,我们几个算是倒楣了,整天跟在你们屁股後伺候你们这些大爷……」言语间手上加重了点力道,疼得厉行嘶叫一声。

贺熹眼神一紧,几次欲张口打断,都在贺雅言警告的眼神下退了回来,最後听堂姊吩咐:「小七你晚上不要被他使唤,毛病都是纵容出来的,等他知道受了伤行动有所不便时,才能长记性。」

换赫义城受伤你试试?贺熹暗自腹诽。

没有听到回答,贺雅言擡眼,「听见没有?」

贺熹与厉行对视一眼,半晌嗫嚅出一个字,「哦。」

「还有你……」贺雅言看向牧可,「要是下次你的男人再不小心伤了腰、睡觉翻不了身,你就踢他两脚帮个忙。」

牧可躲在贺泓勳身後,小声嘟哝说:「我男人不是你亲哥啊?」见贺雅言咬牙,她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踢人我最擅长了。」

集体被训的场面颇为壮观,贺雅言通通不给面子,无论是老哥贺泓勳、准老公赫义城、未来堂妹夫厉行,还是堂妹和大嫂,都只能洗耳恭听,至於米佧和邢克垒只觉得眼前这群强悍的人类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可爱。

最後还是赫义城出面为众人解围,他揉揉胃,「有点饿啊,欸,贺泓勳什麽时候开饭啊?」见女友大人盯着他,他讨好地一笑,像是在说:给我面子啊面子。

◎◎◎

庆功宴在晚上八点准时开始,地点是五三二团的大礼堂,夥食标准如同过年。

远远地传来军歌声,米佧看到礼堂前簇拥着一群绿军装的男人,走得近了,她注意到一条红地毯从礼堂前的第一级台阶一路铺到里面,黑亮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她说:「部队真好玩,搞得像颁奖典礼似的。」

邢克垒笑道:「好像走上星光大道了吧?」

米佧撇嘴不理他,拉着贺熹的手迳自往前走。

贺泓勳和赫义城并肩走在前面,後面依次是甯安磊、厉行、邢克垒、安基等一众军官,至於贺熹她们四个女孩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在这个雄性的世界里分外惹眼。

凯旋的军官们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到了贵宾席,落坐以後,雷鸣般的掌声一浪掀过一浪,此起彼伏,尽管出身军人世家,贺熹也是生平头一回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尤其在赫义城的带领下,众军官起身向参战的战士们敬礼时,她不禁想像着厉行在战场上冲锋的情景,内心忽然被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填满了,她轻轻握了握厉行垂在身侧的左手。

一名年轻参谋在贺泓勳耳边说了几句,然後贺泓勳朗声说:「各位。」话音起,掌声落。

「今天我们完成了年度演习的最後一战,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我们的部队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劲旅!」贺泓勳的话简短而铿锵有力,引来响彻整个礼堂的掌声。

部队酒风慓悍是出了名的,况且今天又是庆功宴,身为指挥官的厉行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当政委甯安磊和师参谋长赫义城讲完话,进入最奔放的环节,也就是入席喝酒时,贺熹开始衡量以她的酒量能为厉行挡住几波敬酒的人。

厉行也紧张了,见参谋把贺泓勳、赫义城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酒,他以手掌盖住杯口,「说好了啊,我酒量浅,只表示一下,不能多喝。」

如今见他一脸戒备,赫义城顿时来劲了,「你要喝就把杯子递过来,不喝那今晚就不用回家了,睡什麽觉,我让人把你家钥匙扔鱼塘里。」

厉行抓抓头发,难得服输,「我的酒量真的不行。」

邢克垒可是没忘记厉行轰他步战车的仇,劈手夺过厉行手里的杯子,递给斟酒的参谋,「厉参谋长你就别谦虚了,据说大嫂是千杯不倒,在她的培养下,说你酒量不行谁信啊,是不是,弟兄们?」

战士们高声回应说:「是!」

关键时刻,贺泓勳站出来为厉行解围,「邢克垒你够了啊,怎麽了,轰你的步战车有意见啊?还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告诉你,换成是我就直接轰你指挥车。」

邢克垒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贺团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邢克垒是那样的人吗?」看向厉行,他头头是道,「厉参谋长,我可不是灌你酒啊,你看你一个军人,酒量不行怎麽行呢,难不成结婚的时候让大嫂孤军作战?还是说洞房花烛夜你打算醉得不省人事,蒙混过关?难得今天高兴,喝吧,乾杯!」说完迳自笑起来。

见状,整个礼堂的将士们都举起了酒杯,气势十足地喊说:「乾杯!」

大不了就是被擡回去,厉行豁出去了,端起酒杯,他憋着气一仰而尽,末了皱紧眉头说了句:「要命。」惹得同桌的军官哈哈笑。

接下来的局面就不受控制了,当以邢克垒为首的主攻群打开了突破口,四周的人纷纷端起酒杯,助攻群、机动群依次排开,加足马力向厉行推进,後来连贺泓勳和赫义城也没幸免於难,被众军官围上了。

对於这样的围攻,厉行肯定是招架不住的,贺熹本想代他喝,却被阻止了。

厉行以眼神谴责她,「身上有伤不能喝,老实坐着。」然後俐落地从她手中取走杯子,和敬酒的军官碰过後自己乾了。

◎◎◎

晚宴结束时,厉行醉了,尽管有贺熹扶着,他还是腿脚不太俐落地先把桌子上的酒瓶碰到地上,後又在踉跄中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总之劈里啪啦制造出一连串声音。

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厉参谋长居然一笑,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见笑。」

贺熹被打败了,承受着厉行身体部分重量,她没好气,「再也不给你喝酒了!」

於是从那时起,喝酒这件十分需要技巧的事,显然成了厉行的内伤。

事实上不只厉行醉了,赫义城也喝多了,为安全起见,贺雅言只好充当司机,本想先送米佧,结果邢克垒以不顺路为名拦下了,在米佧哀怨而担忧的眼神中,邢少校揽下了送佳人的美差。

等他们都撤退了,贺泓勳亲自送厉行回去,随後通信员送来了蜂蜜水给他解酒。

以厉行那点不算酒量的酒量,今晚实在是喝得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他头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贺熹见状,用温水沾湿了毛巾帮他擦脸,他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摆弄,只是嘴里低低地呢喃说:「小七、小七……」手也不安分地试图握住贺熹的。

贺熹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哄他,「我在呢,你听话啊,别乱动。」

厉行眯眼,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小七,然後皱眉,「难受……」

喝醉酒的感觉贺熹再清楚不过了,坐在床边让厉行枕着她的大腿,力道适中地帮他按太阳穴,「睡一觉就好了,忍忍啊。」

厉行「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贺熹肩膀有伤使不上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厉行的军装扒了,接着又把他军装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然後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等把他打理好,自己累得出了一身汗。

看着趴睡的姿势像个孩子的厉行,贺熹的心柔软得不行,这样静静的凝视彷佛比拥抱更加亲密,那记忆中的男孩如今已成长为一个浑身充满阳刚气的男人,但无论怎样,眼前这个叫厉行的男人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普通男人而已,这样的认知让贺熹觉得很幸福,而这种真实且强烈的幸福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将脸颊轻轻地贴在厉行结实宽厚的背脊上。

他们还是如愿地在一起了,确切地说,他们一直在一起,哪怕天各一方的六年,心也未曾分离,贺熹握紧厉行的手,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

似是被贺熹的动作惊醒,将睡未睡间,厉行翻过身来侧躺着,彷佛清醒地记着贺熹肩膀有伤,他小心翼翼地扶高她的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将脸埋在她颈窝,修长的腿则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搭在贺熹腿上,在没给她增加多少负担的情况下,亲密而完全地将她拥在怀抱里。

贺熹听到他呓语说:「小七……」然後他的唇轻轻碰触她颈间的肌肤,吻得很轻很轻。

贺熹回抱着他,彷佛母亲一样,给予他想要寻求的某种依赖,之後很快的,耳畔传来厉行均匀的呼吸声,酒後的他比以往更安静、睡得更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到贺熹脸上,将她恬淡柔美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在厉行怀里,贺熹不知不觉睡去。

◎◎◎

次日清晨,贺熹被起床号吵醒,本能地想伸手拉高被子蒙住头,却发现整个人被厉行压着根本动弹不得,而他酣睡在自己身边,大半个身子斜压在她身上,姿势亲密。

果然醉得不轻,连起床号都叫不醒了,贺熹淘气地伸出手,胡抓一把他精短的头发,「阿行,阿行醒醒……阿行。」

厉行素来浅眠,原本以为是醉得太厉害才叫不醒,结果却发现他身体的温度奇高,有了上次的经验,贺熹的第一反应是他发烧了,心中警铃大作,贺熹一骨碌爬起来,掌心触及他额头,竟是滚烫。

懊恼自己睡得太沉居然没发现他身体的异样,贺熹先打了电话给贺泓勳,匆匆洗漱过後换好衣服,等帮他把军装套上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没有片刻耽误,厉行直接被送去了陆军医院,接着是持续五天的四十二度超高烧,厉行始终昏迷不醒。

就在医生研究新的治疗方案时,贺熹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冲出了医院,等贺雅言闻讯赶过来时,她拿了两瓶六十度的蒸馏酒回来。

见贺熹解厉行的扣子,贺雅言试图拉她,「小七你干什麽?」

贺熹避开她的手,「你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贺雅言的神情是疲惫的,接连几晚没有休息好,让她的大脑运转跟不上贺熹的思路,「你到底要干什麽?」

「我说让你出去!」甩开贺雅言的手,贺熹迎视她的目光「你们没办法,我来想办法!」

触到她眼里黯淡中透出几分倔强的目光,贺雅言转身出去了。

病房的门关上,贺熹把酒倒在盆里,准备在不掺水的情况下,直接浸湿了毛巾为厉行擦身,但当她把厉行的上衣脱了,目光触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一滴滴砸在他的肌肤上。

她早就该想到他的肩章是多麽来之不易,一般情况,军衔每四年晋一级,短短六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少尉晋升到中校,六年他连升四级,那是怎样一种进步和荣耀,而这光鲜背後又流了多少的血?

难怪他说不当兵不知道肩章为什麽那麽重,因为那是他用命换来的。

难怪两人已如此亲密,他却不愿在她面前光裸身子,因为怕她看见他身上累累的伤痕。

掌心颤抖着抚过他赤裸的上身,贺熹咬紧下唇压抑着哭声,然而最终她还是趴在厉行胸口失声痛哭,「阿行你醒醒,你不能有事,你还要娶我呢,你快点醒过来啊,我以後都乖乖的,再也不气你、不欺负你了,阿行……」

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哭声,贺雅言的眼眶顿时湿了,没想到厉行受伤後体质会变得如此特殊,饮酒过量会令体温中枢出问题,导致高烧不退,她自责没在庆功宴上阻止他喝酒。

赫义城过来时看见贺雅言站在病房外抹眼泪,吓了一跳,他问:「怎麽哭了?」

贺雅言擡头,泪眼蒙胧地瞪他,「都怪你,干嘛灌他酒啊?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发烧就是酒精引起的,赫义城我告诉你,要是厉行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完了!」

赫义城的脸色沉下来,「胡说什麽。」听到贺熹的哭声,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和了一下情绪,「厉行是什麽人?那是受过严酷训练的特种兵,不会那麽容易倒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要是连你都乱了,贺熹怎麽办?」之後他不顾贺雅言的挣紮将人搂进怀里,安抚般轻拍她的背,後来平复了情绪的贺雅言去了院长办公室。

邵宇寒去外地交流学习,才刚下飞机,匆匆换了衣服直奔病房而来,见贺熹用酒帮厉行反覆擦身,他没阻止,只是为厉行检查身体、测体温,并开了新药、安排护士打点滴。

深夜,厉行的体温恢复正常,清晨,他被贺熹覆在脸上的小手吵醒。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微微嗔道:「你吵到我睡觉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嗓子哑得厉害,环顾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他聚紧眉心问:「我怎麽了?醉得住院了?」

下一秒贺熹将自己投进他怀里,使力在他身上捶了两下,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命令,「以後不准逞强喝酒,一滴也不行。」

厉行被捶得皱眉,但不妨碍他表示决心,「我戒我戒,以後再也不喝了。」

「再喝就不要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开玩笑。」

「轻点,你肩膀有伤呢,答应你了就肯定戒,我什麽时候说话不算啊?」然後爱怜地拍拍贺熹的背,「看看这点承受力,才多大的事就哭了。」

贺熹在他颈间咬了一口,回应她的是厉行紧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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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妻太猖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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