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贺熹正在看文件,厉行的简讯就来了,去趟师部,晚点来接你下班,等我。

贺熹就笑,随後又皱眉,怎麽出院了?雅言姊同意了吗?还是你偷跑的?

厉行失笑,回复,我都多大了还偷跑,烧退了,放心。

哪怕只是一则简讯,可是贺熹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蕴含的宠溺,她抿嘴笑,手指快速输入,那我下班先去萧熠那把小黑接回来,你完事了直接回家吧。

厉行的电话随後而至,接通後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怎麽在他那?」

「我刚调职嘛,怕没时间照顾牠,就送到他那去了。」

「接回来吧,牠也不爱在那。」

「你怎麽知道牠不爱啊?你又不是牠。」

「我要是牠,我就不去!」

「你看你怎麽那麽暴躁呢,不爱去拉倒,又没让你去接。」

「我很淡定。」厉行这话惹得贺熹笑得软软的。

通话结束,老虎学着贺熹的语调,「你看你怎麽那麽暴躁呢……」惹得办公室的警员们全笑了。

下班前,除外出执行任务的警员外,刑警队全员去多功能厅参加案情分析会,副局长牧岩到场。

看过幻灯片,卓尧神色严肃地说:「据可靠消息,陈彪会在近期潜回来,表面上是帮他儿子过生日,实际上应该是冲着孙勇来的,我们不急於抓捕他,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经过调查可以肯定他是贩毒集团一员,其身後有一个绰号老鬼的老板,所以我们现在把陈彪当成突破口,引出老鬼。」

示意周定远把资料递给贺熹,他继续说:「这是你的新身分,从陈彪回来那天起,你开始每天去天池,一旦他出现,想方设法认识他,从他口中套取老鬼的资讯。」

贺熹翻开文件,里面有她新身分的档案资料,米佧,毕业於……就职於……她以眼睛看过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同时细心地点检了米佧的相关证件。

得到卓尧的同意,周定远补充,「天池那边贺熹你要事先打个招呼,陈彪知道萧熠和你认识且关系非浅,那麽你们俩就不能假装不认识,萧熠那边你出面说明会比较好,请他配合我们的工作。」

贺熹点头,「明白。」

特警出身的牧岩目光犀利,他掷地有声地说:「短时间内,江平路国际公寓发生两起枪杀案,罪犯手法熟练、手段凶残,这种疯狂的行为是对法律和身为警员的我们的藐视,陈彪是破案的关键,大家加把劲,一鼓作气将罪犯擒获。」

所有队员齐声应道:「是。」

牧岩点点头,看向贺熹,「注意安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接受陈彪邀你出去的要求,你的工作范围仅限天池之内,卓尧和你搭档。」

贺熹与卓尧对视一眼,见他点头,她应下,「是。」

会议结束之後,卓尧把贺熹叫进他办公室单独谈话,「文件上显示的米佧的身分,你尽管放心,陈彪查不出什麽,我要和你说的重点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允许自作主张私自改变作战计画,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政治处去,还有行动期间你那条拉布拉多犬最好不要出现。」

「队长放心,我不会擅作主张的。」擡眼看见他办公桌上放着一份集训名单,贺熹问:「集训为什麽没有我?」

「名额有限,况且你有任务。」

「虎哥他们也有任务,怎麽他们都去?」

「这次训练和以往不同,是要拉到部队去的,那里全是男人,就你一个女孩不好安排,再说没有确切消息说陈彪哪天回来,你留下待命。」

既然是去部队,就说明打破了以往常规训练的方式,贺熹据理力争,「不好安排就不用他们安排,我不在部队住,每天回家,但我保证遵守训练时间和不影响任务品质,至於陈彪,队长你不要敷衍我,我们一组,怎麽你就能去?」

仅有的耐心被耗光,卓尧脸色微沉,「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要不然你来安排。」

「你要是同意我就安排。」

「我不同意!」把参训名单往抽屉里一收,卓尧下逐客令,「回去吧。」

贺熹的火气也上来了,与卓尧互瞪了一会,她转身就走,可是一分钟不到她又进来了,抄起桌上落下的文件,撂下话,「我有意见!」

当门「砰」一声被甩上,卓尧气得笑了。

◎◎◎

厉行从赫义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八点多了。

一起下楼时,赫义城透露,「有个心理准备,下个回合的对抗操演……」他停顿住,指指厉行,复又指指自己,下战书,「这回不解决了你们五三二团,我没办法向李长官交代。」

厉行傲气地一挑眉,「贺团长也有同样的期待。」

提到贺泓勳,赫义城就皱眉,「我要收拾的人就是他。」

厉行做思考状,「一边是大舅哥,一边是堂姊夫,拚不拚是个问题。」

赫义城哼一声:「上次输给她哥,这次再败给他妹夫,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贺雅言,厉行朗声笑。

赫义城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捶了厉行肩膀一拳,「笑屁啊。」

厉行在路上发了简讯给贺熹,她没回,打手机也没人接,只好直接去刑警队找人。

值班警员在天池见过厉行,又见他穿着军装、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便放心地告知,「没见她下来,应该还在办公室,你直接上去吧,二楼右转。」

厉行道谢後上楼,敲了两下他们办公室的门,没人应,伸手一推,门没锁。

办公室没开灯,贺熹趴在靠窗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温柔的月色,温柔的她,厉行不自觉扬起了唇角,竟舍不得打破此刻的宁静。

良久厉行轻轻摸摸她的发顶,以蕴含笑意的声音取笑她,「醒醒,到站了。」

贺熹含糊地「嗯」一声,侧了侧头就没动静了。

厉行微笑,俯身凑到她耳边吓唬她,「再睡就过站了。」

「啊?啊……」贺熹微眯着眼睛,小脑袋枕着手臂看他,抱怨,「好晚。」

有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似娇似嗔,厉行的心为之一软,手臂一带,轻轻把她搂进臂弯里,微微嗔道:「看看这点警觉性,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贺熹撒娇,「这是刑警队,除了你谁敢抱我走啊。」

厉行俯身亲亲她的小脸蛋,「饿了吧,想吃什麽?」

贺熹看看时间,「还是先去接小黑吧。」

厉行点头。

◎◎◎

见到厉行,萧熠的脸色不太好,一脸「老子懒得理你」的表情。

厉行更是热情不起来,俊颜上分明写着「你不理老子,老子也不想理你」几个字。

於是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上演沉默的场面。

黑猴子听见声响动了动,待看清来人後立刻昂起了脑袋,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哼哼着,像是发怒又似撒娇。

厉行走过去拍拍牠的脑袋,「走吧兄弟,接你回家。」说着伸出手,小心地将黑猴子抱了起来。

见黑猴子蹭蹭厉行的衣服,一副很乖顺的样子,萧熠疑惑,「牠怎麽不怕生了?」

贺熹笑嘻嘻的,「我和你说过小黑是别人送我的。」

萧熠一愣,在贺熹跑进电梯时没好气地吼:「以後不准往我这送了,恕不接待!」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厉行笑了。

车上,贺熹和黑猴子坐在後座,「我和萧熠认识六年了,他人很好,对我也特别关照,哥们的那种。」

厉行目不斜视地注意着路况,半晌说了句:「我怎麽看他都像个精装歹徒。」

贺熹探身捶他肩膀一下,「你才是呢。」不难发现他对萧熠戒心很重,她凑过去,将下巴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要是我真的和他在一起过,你介意吗?」

厉行微一侧头贴了一下她的脸,以一种颇为大度的语气说:「女人要有历史,男人要有将来。」後照镜里发现她在笑,又补充了句,「不过你的历史注定是要终结在我这的。」

我的历史从来就没出现过你以外的人,贺熹想着,转头以手指点着黑猴子的脑袋,宣布,「你的也一样。」

十分钟後,贺熹下车时才发现厉行带她来的地方很熟悉,那是他读军校时,他带她来过很多次的一锅粥,她最喜欢他们家的招牌粥,鸡肝粟米粥。

那时候贺熹高二,学业相对繁重起来,厉行担心她视力变糟,所以每次她来军校看他时,他就点这个,既对视力好又补血,後来还特意查了这个粥的原料和做法抄给她,让她带回家请佣人做给她吃。

时光倒流,退回到少年时那段两地分隔却又彼此惦记的日子,贺熹记得有一次厉行除了帮她点了一份粥和几样小吃,她那天食慾大开,通通吃光不说,等厉行正准备付帐时,她忽然扬声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

厉行见状坐着没动,在她开始吃的时候,他故意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开始数。

贺熹嘴里吃着粥,含糊不清地问:「你干嘛?」

厉行睨她一眼,「超出预算了,看钱够不够。」

贺熹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小气鬼。」然後帅气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钞票砸在他面前,一脸得意洋洋,「今天是儿童节,我爸爸发给我过节的钱。」

厉行笑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你也就这点出息,靠过个儿童节赚点零用钱。」拿出钱包,他俯在她耳边痞痞地说:「叫声老公,我发一千。」然後不意外地被小女友收拾了一顿。

那些平淡却幸福的时光彷佛就在昨天,看着厉行比六年前更显刚毅和英俊的面孔,贺熹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厉行弯唇一笑,就着她的手吃掉。

那些无形中横在心间的距离,似乎随着这个动作又被拉近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贺熹把没被纳入集训之列的事粗略地和厉行说了,她恼火地抱怨,「简直就是歧视女性,什麽不好安排、时间调整不过来都是藉口,凭什麽不让我去?他们每个人都走了,留我在办公室发呆啊?所以说你们男人才小心眼,根本就是因为我在天池冒犯了,他才整我,没风度……」

厉行偏头,觉得这一刻发牢骚的贺熹像个孩子,有种娇憨的可爱,忽然就想吻她。

於是他停了车,在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解开安全带倾身吻过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那一刻的温存瞬间融化了贺熹,她伸出手臂搂住厉行的脖子,温柔地回应。

厉行喟叹一声,加深了这个吻。

那麽亲密无间的唇齿交缠,他们已等待得太久太久。

◎◎◎

送完贺熹,厉行还得赶回团里,半路上贺泓勳打电话来说找他有事,厉行以为是演习的事,热血沸腾地往回赶,结果贺泓勳却说:「有个训练,你带一下。」

厉行伸手去拿文件,「什麽训练?」

贺泓勳卖关子,「特殊训练,不是部队内部的。」

文件尚未翻开,厉行就放回去了,「不是部队的不归我管。」

贺泓勳似笑非笑,「确定不管?」见厉行没有接的意思,他略显为难,「那好吧,我安排别人,我就说市警局很难搞,帮小小的警队搞什麽训练,浪费时间……」

「警队?」厉行忽然有所领悟,急急拿起文件翻开。

「这回管不管?」贺泓勳憋着笑,「看好了啊,名单上没有小七。」

想到刚刚还发挥口才劝贺熹服从组织安排,厉行有点懊恼,所以说心疼女朋友这种心情,有时候真不能有。

抓抓头发,他问:「怎麽没她啊?」

贺泓勳幸灾乐祸,「舍得让她来啊?这次训练的强度可不一般,他们局长说了,不想看到他们没被累趴下。」

厉行自然是舍不得,可是参训就意味着贺熹天天会在他眼皮底下,这麽难得朝夕相处的机会,谁放弃谁傻,於是厉行和贺泓勳理论,「让我领受任务却不让她来,存心让人着急啊?我可是把话讲明,都是男人的话,我是不能保证会不会天天半夜让他们打五公里越野战,反正……」顿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喜欢看见他们闲着。」

「臭小子,有心情和我谈条件!」贺泓勳把手边的文件丢过去砸他,「和好了是吧,不给我雨中加速跑了?」

厉行接住文件,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我这是先礼後兵,要是没在训练场上看到她,我就改变策略直接收拾她队友,如果人来了呢,或许可以采取柔和点的方式训练他们。」

贺泓勳忍笑,「你好意思以权谋私。」

看贺泓勳的样子就知道可行,厉行玩笑着揭他短处,「听说谁家的大嫂也是军训期间拿下的,我依稀记得战场上追妻可是不符合军规的,换成以前那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贺泓勳就跳脚了,咬牙切齿,「情报工作做得不错,让我想想怎麽犒赏你。」

厉行笑笑,「就犒赏我一个老婆吧,光棍挺多年了,那滋味你知道。」

贺泓勳被气笑了,「等你赢不了对抗操演的时候,我们秋後算帐。」

上战场他最擅长了,厉行说:「保证体面地解决了他们。」

贺泓勳一脸笑意,「赫义城算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两人针对集训的事情交换完意见,临走时厉行诚恳的说:「谢谢你,老大,改天我请你喝茅台。」

贺泓勳笑纳了他的感谢,随後嘲笑他的酒量,「和你喝没意思,三杯下肚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而且听说小七不准你碰酒,被发现了不只会修理你,八成还得连累我啊。」

看来是那晚喝酒时说醉话了,厉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孩子气地小声说:「我们偷偷喝。」

◎◎◎

集训前一晚,厉行接到贺熹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闪动着她的名字,他已经猜到是什麽事了。

贺熹的声音透出不加掩饰的兴奋,她说:「我可以参加集训啦,队长居然通知我明早和大家一起出发,你说有多不可思议,我又能去啦,道歉果然有用。」

如果自己不是教官,真是不知该拿这麽喜欢受训的女友如何是好,厉行轻笑,别有深意地嘱咐:「那就好好受训,乖乖的。」

贺熹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知道啦,我又不会闯祸,而且我已经听你的话跟卓尧道歉了,看样子他是接受了,你不用担心。」

厉行笑,「那就好。」

次日清晨,卓尧以集训负责人身分,集合特警队及刑警队三十名参训队员,带往五三二团,走到半路贺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问周定远,「我们是去哪支部队啊?」

周定远保持闭目养神的样子,「三十六师五三二团。」

贺熹愣了,发简讯给厉行,你居然不告诉我集训地点是你们团!

等会到了地方,让她的队友看见厉行,还不误以为她和队长掀桌是为了他啊?天池那次冲突,警队里谁不知道他厉参谋长。

厉行的回复稍慢了些,你也没问。

顾不得数落他的不是,贺熹警告,我参训这段时间你不准出现。

厉行反问:那怎麽训练你们?

他还是教官?贺熹无言了。

四十分钟後参训人员到达训练场,已有两名年轻的军官等在那里,当贺熹从车上跳下来,小跑到队尾站好,身穿制服的中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晨光中走来的厉行身姿挺拔、步履稳健、轮廓深邃硬挺、眉目飞扬,那种不自觉外现的静谧气质如阳光般耀目,贺熹远远地凝望着,一时恍神。

在队列前站定,厉行的目光从参训队员脸上一一掠过,然後锁定在贺熹身上,停留仅是一秒。

他以浑厚低沉的嗓音说:「我叫厉行,是你们的主教官,後面两位是助教,部队有部队的规矩,我不希望被谁破坏,不过放心,训练而已,目的不在於整死谁,如果真把谁累得倒下了,我也会派兵擡回去,然後通知他的长官,因为他的部下太笨容易over,请他们领走。」

不只贺熹,包括卓尧在内的所有参训人员听到这全笑了,紧张的气氛淡化了些许。

厉行适时敛去与贺熹对视时显露出的一丝笑意,「我来说一下训练内容,第一阶段是基础训练,什麽是基础训练?无非就是立正、稍息、跨立、停止间转法、步法、横队和纵队的看齐、行进,知道各位都是精英,把宝贵的集训时间浪费在小学生都能完成的训练科目上,实在大材小用。」

回身,他的视线投向九点钟方向,「只要你们达到他们的水准,第一阶段的训练即时结束,反之,我不介意用所有集训的时间反覆操练。」

参训人员顺着厉行的视线看过去,九点钟方向百来人的方队犹如一块磁铁般相互吸附着,步伐整齐得让人不敢相信那是一百来人的个体组合而成。

前来参训的警员都知道五三二团是一支倍受军区关注的部队,其侦察兵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军事素质相当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想到为期半个月的集训,众人忽感压力。

领队的是副连级军官陈卫东,他在远处站定,朝厉行敬礼。

厉行擡手回以标准军礼,陈卫东领会,将队伍原路带回,集训即时拉开序幕。

按原定计画,第一阶段的训练由助教完成,厉行离开训练场。

参训人员除了贺熹都是老警员了,即便受了视觉冲击,如此枯燥乏味的训练还是被大家鄙视了一番,可是当助教因他们的动作不达标准,毫不客气地喝令警队负责人卓尧就地两百下伏地挺身时,谁也不敢抱怨了。

什麽叫杀鸡儆猴?一入军营深似海。

然而参训队员中也有认真的,名额得来不易,贺熹丝毫不懈怠,而她底子似乎也不错,在清一色的男队员中竟没显露出半点劣势,一整天下来助教都赞不绝口,「小霸花不赖啊。」

望着贺熹变得严肃的神情,感受着一个女孩面对挑战时爆发出来的专注和热情,卓尧不再计较她时不时发作的倔强和冲动,无法不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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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妻太猖狂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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