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爸妈,我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们哦。」

「知道了,知道了。」她爸妈对她甩甩手,继续跟谷苓飞说:「教育事业如果功利化……」

唉!严妙怡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后的草坪上,她哪有什么事,今天特地就是为了来陪爸爸的,但显然她并不那么受欢迎;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混蛋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让他的家人把她当作未过门的媳妇,再来讨好她的家人?他倒是精明,攻敌直接攻软肋,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陪她吃饭、看电影,和唱歌之类的事,并不是抱怨他没有约她,而是他怎么能弄出这出莫名其妙的戏来,还带领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是我的。」

「不对,是我的。」

草地间的石子路旁,一个穿病服的小朋友跟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争执起来,不自觉地引起了严妙怡的注意。

穿病服的小孩拿着块巧克力说是他的,另外一个孩子说应该是他的,因为是他买的;然后穿病服小孩又说钱是他爸爸给的,所以还是他的……两个小孩为了一块巧克力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一边的大人都觉得很逗趣,小孩子的吵架在大人看来都是很有意思的。

但也有例外的大人。

就在两个孩子快为了这块巧克力大打出手时,一个女人在两个小孩面前蹲了下来,说:「为什么不把巧克力分成两半,一人一半呢?」

「那样的话,就变少了。」两个小孩在这点上倒很有共识。

他们是国小同学,一个做了阑尾手术,另一个来医院看他,严妙怡板着脸,正经八百地看着两个小孩,看得他们直吞口水,她说:「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谦让,这个小弟弟生病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才应该显现出朋友的作用。」她又对另一个说:「而这个小弟弟,在你生病的时候来看你,是关心你的表现,所以为了谢谢他,有好吃的或好玩的,应该先分给对方。」

「所以还是应该给我。」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

「不对。」严妙怡一出声又成功让两个小孩收声,「好东西是要朋友间公平分享的,你们都想着自己,为一块巧克力失去一个朋友,值得吗?」

「这……」两个小孩对看一眼,共同问她:「阿姨,『值得』是什么意思?吃自己想吃的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块巧克力而已。」

「这不仅仅是一块巧克力,这是一个关于做人的态度问题,你们试着想想,如果你们……」

一只手伸到她和两个小孩之间,那是一只男性的手,手上是一张纸钞,「拿去,都给你们买巧克力吃。」

「谢谢叔叔!」两个小孩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接过钱就要跑。

「不行!」严妙怡喝住两个小孩,站起身面对那个捣乱的男人,越是讨厌就越是出现的家伙,她没什么好气,质问谷苓飞:「你怎么可以乱给小孩钱?」

「只是看妳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样不就解决了?」谷苓飞弄不懂她在气什么,「他们可以买很多巧克力,就不会再为这吵架了,大家都高兴,不是很好?」

「好什么呀?」她转向两个把钱攥得好紧的小孩,厉色说:「拿陌生人的东西是不安全的,没有人教过你们吗?一定有,对不对,只是见到了诱惑,就把大人的话都忘去了天边,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可能会被坏人带走?」

摇头,其中一个可怜兮兮地问:「阿姨,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们以为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假如你们用这钱买了十三块巧克力,还是会多出一个,到时候你们仍会为那一块吵架,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

「可是吃了六块巧克力很腻了耶,已经不想再吃了。」一个看另一个,两人一起点头,问她:「那为什么还会吵架呢?」

「这件事情不该这么看……」严妙怡身子一斜,发现自己被人固定在了怀里。

谷苓飞朝那个小孩,像赶狗一样甩了下手,两个小孩得到特赦一般,很高兴地快速跑走了。

严妙怡看着,心里气啊,她推开谷苓飞过于亲密的举动,十二万分认真地对他说:「你这样做是害了他们,他们还小,正是要教的时候,如果现在认为自私是应该的,将来一定会因为一块巧克力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自然就懂得珍惜了,人不都是这么长大的,妳应该很不得小孩喜欢吧?」这话倒把严妙怡说住了。

没错,朋友的小孩,亲戚的小孩,马路上随便见到的小孩,只要跟他们说上两句,对方都是一副想尽早从她身边逃开的痛苦表情;给糖的叔叔是好人,教他们做人的阿姨就是烦人,小时候的观念是很重要的,说来她身边就正有一个童年教育失败的好例子。

「你就只会用钱解决问题,他们现在谢谢你,长了蛀牙就知道你只是在打发他们。」

「我当然是在打发他们,他们的以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找妳的。」谷苓飞哼了声,「反正我只是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纨裤子弟。」跟她这种古板又天真的女人没有什么交集。

「我又没说你是纨裤子弟。」真是奇怪,她这么有理,怎么到最后总是说不过他?

谷苓飞没理她,就在脚边的草地坐了下来。

这意思是要她也跟着坐下吗,严妙怡左看看右看看,慢吞吞地也坐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早走,看到我来,烦了吗?」她刚坐下,谷苓飞说。

「当然,拜托你别再玩我了好吗?如果我跟我爸妈说这么可笑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担心我认识了个超不正常的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但也不能容忍你在我父母面前胡说。」

「探望妳父母是可笑的事情,那什么事才是正常的?」

「你搞错问题的重点了。」重点是他们根本就是不该做这种事的关系,两人心知肚明,难不成他真以为搞定了她的父母,她就会半推半就地进了他家的门,成了他在施余欢面前的一个摆设?真是的,想到自己心都疼了。

「谷苓飞,如果你能听懂别人的意思,就该适可而止。」

「我总是盯着蚂蚁看,第一次见到余欢的时候,我就在看蚂蚁。」或许是谷苓飞看到草地上忙碌的小蚂蚁,勾起了什么回忆,而严妙怡的话跟那些记忆比变得毫无意义,谷苓飞就像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似地,望着地上的蚂蚁,难得地喃喃自语起来。

「蚂蚁总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蚁后繁育后代,雄蚁忠于蚁后,工蚁管理蚁穴,兵蚁对付外敌;无论是哪里的蚁穴,多大或多小,都是这个样子的,每只蚂蚁都没有迷惑过,即使是去送死的兵蚁也没有任何犹豫。」

「对啦,那是因为牠们别无选择吧。」严妙怡放弃了和他交流的心,也像对付小孩那样就和谷苓飞说了起来。

「别无选择和独一无二有什么区别?」

「就是不得不选择和只想选那一个的区别吧,从理论上来说,一个被动,一个主动?」这倒是很有意思的问题,严妙怡望着天,倒还真的思考了起来。

旁边,谷苓飞还在说着:「我看蚂蚁,始终看不懂牠们是被无形中支配着,还是选择了自己唯一的命运,每次看着看着就……」

「咚」,一个脑袋砸到了严妙怡的肩上,她惊奇又僵硬地对着那颗头,就算脖子被头发扎得难受也不敢动一下,搞什么鬼,每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多不好意思,这里可是医院耶!周围有人对她抱以善意的笑,她尴尬响应;阳光、草地,肩上还睡了个男人,忽略掉其他问题,还真像是情侣在约会呢。

谷苓飞会躺在她肩上,太困了吗,还是他是真……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严妙怡心想,她真的要冷静才行啊。

自从谷苓飞去看了她的父母,他这个人就变得比平时还要不可捉摸,无论她怎么告诉他,让他不要再「骚扰」她的家人,也不要妄想这样她就会「凑合」着跟他在一起。

她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又是个女人,还是个跟施余欢感觉很像的女人,连严妙怡都觉得她真是个送上门的好目标,她要是谷苓飞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方便彷佛是为他准备,放在他嘴边的猎物。

尤其是还被他诱出来她对他的心意,让他知道这只小猎物竟然在被他误认又被他诋毁,并被他「强奸」之后,还爱上他,这直接成为他自信心更加膨胀的原因,就算她怎么义正言辞地试图让他明白,她不能接受没有感情的交往,更别提婚姻,他也根本不往耳朵里进。

最近更是发展到,她经痛去茶水间喝个咖啡,都要被他叫到办公室询问一番,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说还不行,可说了又有什么用,他也不会放她假,让她好好休息,只是点点头又叫她回去工作而已。

他只是仗着她耿直的性子,料定了她不会耍脾气和闹性子,不会像许多女人那样跟他在大马路上嘶喊起来,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讲道理,让他明白他是错的,就算知道他是个外星人,也不放弃跟他沟通的可能性。

可她的理智换来的只是他越发独断的行为,基本上她说她的,他做他的,到最后她说得都累了,而他已在无形中让所有人以为,她是他「关系很好」的女朋友。

周末,严妙怡没什么心思给谷婷婷上课,但出于责任感,她还是努力把自己的走神时间控制在一分钟以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谷家连专用的拖鞋都有了。

「妙怡姊,我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啊!」谷婷婷笑容满面地凑到她身边,拿出一张成绩单给她看:「妳看,这是上周模拟测验的成绩,班导都说如果我没作弊的话就是我进步神速,搞不好真能上T大呢!」

严妙怡对这张成绩单又惊又喜,虽然知道谷婷婷是很聪明的孩子,可她之前成绩那么差,让她以为她把聪明都用到了别的地方,而如今一看成绩单,就算是多聪明的孩子,也不可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成绩跳了三级吧。

「婷婷,妳真的没有作弊吧?」

「呿,作弊的话,考试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干脆不考,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努力得到多少成果而已,这也和妙怡姊的功劳离不开啊,一看结果是蛮理想的,本想让妳也开心一下,妳却说这种话。」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严妙怡把成绩单还给谷婷婷,「我当然也很自豪,这只能说明妳的进步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太惊讶了而已。」

「那当然了,人家我很努力的,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妳爸妈一定也会为妳高兴的。」严妙怡想到自己考大学那年,也是为了学业,为了不辜负家长的期待,觉得没怎么睡,那真是充实的一年。

「妙怡姊妳在说什么啊?」对于她的感慨,谷婷婷给了她一个白眼,「为什么要为了我爸妈,他们才不管我呢,他们只沈浸在二人世界里,我要上T大是为了我心爱的学长嘛!」

「学长?」

「我没跟妳说过吗,高我一届的学长考上了T大,为了追随他,我才这么努力的啊!」谷婷婷乐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想象着跟学长在大学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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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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