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认清情敌的脸,只要一面就够了。」陈羽说得轻松,「也许只是某种奇妙的预感,见到彰宇使我意识到,必须尽快将你抓在手里,不然我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我想,对他来讲也是同样的情况,可我胜算比较大,我一直这样自信着,直到向你求婚的那刻为止。」

「我……」

「你已经作出了决定,如今不需要感到抱歉,这个结果我大概也猜到了,只是不愿意去深思而已。」陈羽说,「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好,芸庭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是有点怕女人的。」

林芸庭只能直愣愣地瞧着他,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原来无论是段彰宇还是陈羽,她都不了解。

「我掉斥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女人。她们可以无缘无故地高兴、无缘无故地生气,有时那是种撒娇、有时又真的动了怒,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该静下心地谈,跟女人在一起会让我觉得很累。」他看她,「可是你不会这样,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话、静静地喝茶,有矛盾也会表达出来,无论什么事都理智地去作决定,我觉得如果是和你的话,就算缺少人们所说的激情,也能够相敬如宾地过完一生。」

「什么啊……我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她冲动又矛盾,自以为是把一切搞得一团糟,她才不是他口中那么好的女人。

「真的,我也发现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是在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他说,「我以为你也会平淡地点头,但那时你露出了非常错愕的表情,用强掩的颤抖声调告诉我,说让你考虑一下,那时我突然有种感觉,也许是我一直都想错了。与平常我眼中的你相比,那一刻的你以及提起彰宇时的你,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我那时只是有点意外,我并不讨厌你。」

「我知道,不过比起我理想中的你,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和彰宇打闹斗气的你。你那瞬间的错愕让我了解,你并没有将我当成结婚的对象,我很怕你会察觉到这点,越发积极地层开对你的追求,只不过从结果上来讲,象是起了反作用。」他拍了下她的手,「芸庭,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能被你这样慎重地拒绝,也是一个圆满的回答。」

「我拒绝你,是因为我给不了你答案,就像我同样给不了小彰答案一样,我喜欢你,也喜欢小彰,我喜欢很多人,可这之间到底错在哪里,我弄不清楚。」就算被甩了还是会安慰她,就算被她伤过也还是希望她幸福,这样的两个人对她来说都太奢侈了,「我搞不清自己的心意,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费时间。」

「是吗?那好啊,你也像甩了我这样去甩了彰宇吧,这样才公平,我也比较平衡。」他用一朵花敲了敲她的头,难得见他俏皮的样子,「你做不到吧,因为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就放弃彰宇,这种事你做不到不是吗?如果你放弃了他,他的心胸可比我狭窄多了,也许真的一辈子都避你不见哦。」

可是,他现在已经要去纽约,避她不见了呀。陈羽的话一字字打在她的心上,简直象是某种可怕的预言,光是想象就怕得她不敢睁开眼。

「你呀,太会钻牛角尖了。就算你和许多人在一起都很快乐,那又能代表什么?只要有那么一个人,一旦离开就会让你连活着的真实感都失去,那么对于感情的定义还那么重要吗?」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陈羽来说,是属于哪种,可她在心中暗暗地祈祷,不要是第二种,那种痛苦,她太明了……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希望你好,但我不能再说下去,再说的话就是为了那个人,我可是很讨厌他的。」

陈羽要走,她试图留住他,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可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芸庭,我们是不可能作朋友的,你心中并没有我的位置,我们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最后他也没对她生气,却说了一句狠话,人的感情真的是很神奇,她不知道是自己之前将感情这回事想得太简单,还是太复杂,可是如今,她好想回家去啊。

林芸庭回家的那天,正好是段彰宇去纽约的前一晚。

她一进门,就看到段彰宇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门边,她错开视线去寻找她熟知的角落,从客厅隐隐透出灯光,还有电视的吵杂声。

段彰宇盯着电视购物节目动也不动,鬼才相信他是在认真地看。

「我回来了。」她深吸口气,拖着脚蹭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就算有电视的声音,这个屋子还是空旷得叫人心慌,大概,段彰宇是受不了她那种斟酌着什么的笔直视线,她不直接回房却跑来他这里,又无言地望着他,这都太反常了。

是陈羽告诉了她什么吗?不太可能,那她一定是为了他没去看她而生气。她一向有话直说,这样闷着并不像她。

种种的猜测在他心中翻腾,他的人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既然回来了就快去睡觉,要是再莫名晕倒可就没那么幸运被人发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话刺伤。

他这一走,以她大刺剌的性格,在家发生了什么真的不会有人发现,陈羽会来吧?他走了,她应该就会同他一起住,他们不是快结婚了?但她不会那么神经大条发喜帖给他。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林芸庭偏着头,瞪着大眼,就是打定主意不放过他。

她可是十点才到家耶,他可别说他晚上十点还坐在这,只是为了专门等电视购物。

「你这不是回来了。」他有些答非所问。

「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以为你会去接我,为什么没去?」

她今天是怎么了?也太反常了,象是在审问犯人一样,可她说是在等他,这可能吗?他去了才是尴尬。就算她不知道,陈羽也一定猜到他不会去,身为男朋友的他才该去接她不是吗?

怎么会让她一个人等到这么晚。

她抓他的胳膊,强迫他面对她。「为什么没去?」

这正是他所不愿的,于是他藉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我要准备明天的行李,没空,明天一早就要登机,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明天你就要去纽约了,难道这最后一晚,你都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她从后面喊住他,「我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坐下来聊聊天都不行,你要知道,之后我们再像现在这样见面,是很难、很难了。」

他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太清楚这点,他才奇怪她怎么还能轻松地同他话家常,面对自己心爱的、并将要离开的女人,她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温馨感人的别离言辞吗?

他每天想的都是她,可是他好怕见到她的脸。

段彰宇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大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再大力地将之关上,如同对她的回应,将她甩在门外。

可就算他的身是在房间内,他的心也跟着她的脚步留在了客厅,他全身的细胞都还黏在门那空旷的客厅中。

他听到她「咚咚」地跑了过去,跟他一样大力地甩开隔壁房间的门,一会儿又大力地甩上,跟着「咚咚」地跑了出来。

他的心跳跟着她第一次踩踏地板而跳动,当她再次甩上门,细微的水声传了出来。

他呼了一口气,真怕她做出什么过于激烈的事,原来不过只是去洗澡而已,她还真是会紧张悬念呢。

段彰宇在房间中坐立难安,他一直想到刚才林芸庭的样子,她看他的眼神象是在等待着什么,象是在向他传达着什么,那时,她到底想听他说什么呢?不管是什么,他知道自己都没能如她的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浴室里已经没了水声,他随意地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突然,段彰宇从床上跳了起来,再次确认了下时间,开什么玩笑,都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出来?林芸庭总说,泡澡时间长了皮肤会皱,所以平时最多也只有半个小时,可没听到开门声,她只可能是还在浴室。

段彰宇不能控制自己往坏的方向想去,他可是还没忘,那个大意的女人曾经因为喝酒洗澡而险些淹死在浴缸里,难道现在也是?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会不会在医院的时候还没调理过来,要是也像上次那样……他不敢再深想,人已冲出房间,连续拍浴室的门,「芸庭、芸庭。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一点回应,连水的流动声都没有。段彰宇没作他想,试着转动浴室把手,竟然教他转开了,这个大白痴,怎么洗澡都不关门的!

当他看清浴室内的情景,人马上僵在当场。

浴缸里的水流满地,静如冬季湖面,只是冒着蒸气,整个浴室也浸在蒸气中,让人不禁呼吸都变得浓重。

浴缸里空无一物,而林芸庭则是衣着整齐地背靠着浴缸蹲在那里,肩膀抽动着起起伏伏,她竟然躲在这里哭!

段彰宇一见她的样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可一想,她已在这蹲了一个小时,并且还在哭,心中又慌了起来,想到她进门时的反常举动,不难想象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才教她如此伤心。

她当他隐形,或是哭得太投入都没发觉进来了外人,总之就算在他的注视下,她也仍然低头惨兮兮地擦着眼泪,依然故我。

段彰宇在想,自己此时是不是应该退出去,这让他一直呆立不动,可最后他还是对自己摇了摇头,他见不得她哭啊。

蹲到林芸庭的面前,他有些为难,还是伸手蹭了蹭她的耳垂,「怎么又哭了呢?」

他这话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让她放得更开,这下连哭声都清楚地传了出来。

「谁叫你都不看我!」在她呜咽的嗓音下,他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是在说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他有点不相信,因为他觉得她早该知道缘由,也许只是在拿这个理由掩饰她真正的悲伤之处。

可就算如此,一想到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还是不自觉地放缓了声调,「那你又教我怎么面对你呢?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身体变得那么差,还因此晕了过去,这都是我的责任,你教我怎么有脸再跟你话别?」

非要教他自己说出来,这种就算心里明白他也不愿承认的事,他是她的障碍,她扬起那双泪痕斑驳的小脸,眼泪还在不要钱似地扑簌簌往下掉,「对啦,都是你的错,害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元凶就是你!」

「我知道……」

「桌上没有你,教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饭?睡前没有你跟我互道晚安,又怎么能让我睡得踏实,这当然都是你的错!而你对自己惜误的补救方法就是对我视而不见,让我更加不安,每晚、每晚都因你的冷漠而恐惧,怕你会这样无视我一辈子,这全是你的错!」

「什么……」

她一把抓过他胸前的衣襟,一副索命的架势,「你不听我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将感情都付诸到我身上,也将一切的错都推到了我身上,和你相比我认真地每天、每天想着你的事,不是太愚蠢了吗?就连临走你也用在这种冷漠的迂回告诉我,我其实是个笨蛋,为你这样的人哭我也觉得很不值得,你以为我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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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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