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辛少敏没张口,只是怔忡地看着元宵。「他想杀我,为何又做了元宵?是不是这元宵里头有毒?」

他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能道:「他如果真的要杀你,犯得着救你吗?」

「所以他相信我了,所以把我带回玉隽宫?」

「是啊。」他直瞅着她,却不见她脸上有半点喜悦,只能柔声哄她。「吃一口就好,本不该让你吃元宵,但知道你嘴馋,所以才弄了点,吃一口。」

辛少敏终于张了口,咬了一口,泪水跟着滴落在碗里。

「好吃吗?」

「……太咸了。」

「大概是我放错调味了。」他舀了口汤让她冲淡咸味。「下次我再煮甜一点让你尝尝。」

她没有应声,好一会开口,却是一楞——她不记得自己要问什么,甚至脑袋也恍惚得好诡异。她明明刚醒来,却像是几天几夜没睡,精神完全无法集中,甚至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他是不是对她下……什么呢?她思绪全然空白。

「……李铎,跟我念一遍,少敏,」他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畔轻声喃着。「李铎……」

她双眼无神,思绪飘忽,好一会才道:「李铎……」

「对,待会不管我问什么,你就说李铎。」

「……李铎。」她像是鹦鹉学舌,不断重复着。

「真乖,说一次就记得了。」他呢喃着,俯近吻上她的唇,轻柔啄着吮着,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才教他不舍地停住了吻。

「皇上。」外头响起的声响是成歆的嗓音。

「进来。」

成歆进门先看了眼辛少敏,猜想药效已经发作了。「夏侯决来了,正在问平安在春福门前挖那个坑有何用。」走到他身旁,将龙袍面具交给了他。

夏侯欢起身换装。

成歆上前把脉,确定迷魂药的剂量是否得当,随口问道:「她刚刚真的相信你是我?」

「嗯。」在她张眼的瞬间,他看见她那双会说话的眼从惊诧到平静,拒绝相信他是夏侯欢。

成歆叹了口气。「你确定你那个法子真的可行?」

「那是我唯一想得到的法子,待会我抱着少敏出去,玉隽宫外头的禁卫会跟着一起撤,你就趁那当头到暗道里,要记住位置,非要站对不可,还有暗号,两长一短,懂不?」回头,他又一次地讲解着计划。「然后太斗会在宫外等着,你动作一定要快,不能有任何的迟疑。」

「然后呢?我不用再回宫了?」

夏侯欢笑了笑,伸手抚着他的头。「成歆,你自由了。」

「什么意思?」成歆沉着脸问。

「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开宫中?少敏亦是,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了。」夏侯欢看似心情极好地笑着,温柔地将辛少敏打横抱起,走向门口。

成歆上前扳住他的肩头。「你呢?」

夏侯欢不禁失笑。「朕是一国之君,除了这里,朕还能去哪?」

「可是——」他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总觉得夏侯欢正在策划什么。

「朕只是要你暂时照顾她,可不是要把她交给你,你少自作多情。」

夏侯欢哼了声,径自朝外走去,远远的就瞧见夏侯决和李铎迎面走来,夏侯欢神色不变地迎上前。

「皇上这是……」夏侯决看着他怀里的人。

「皇叔,走吧,朕先前听古敦皇子提起,古敦有一种特别的刑求方式,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走吧,他正在豪赌一场,就让他尽情地赌吧,赌输了,大不了下辈子再斗一场。

【第十四章】

入冬的天色暗得快,时近掌灯时分,春福门前的大坑周围,聚集了不少各司各所的宫人正窃窃私语着,一见皇上驾到,全都跪伏在地,瞬间鸦雀无声。

大坑不大,但要容纳两三个站立的人倒是绰绰有余,只见夏侯欢走到坑前,在众人摸不着头绪的眼神中,把辛少敏抛进了坑里,压根不管她可能会摔伤。

见状,在场宫人不禁暗抽口气,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出声议论。

夏侯决站在坑的另一头,轻挲着下巴,像是在思忖夏侯欢此举的用意。

「皇上,这是——」李铎走向前询问着。

夏侯欢微摆手,示意他噤声后,沉声问:「寿央,是谁指使你在华若殿上使毒?」

辛少敏坐在坑里,神色恍惚地瞪着眼前的土。她听见声音了,但听不清楚,她能够视物,却看不清楚,像是魂魄快被抽走,身体像是飘在空中,一切显得虚浮无立足之处。

「不说?」夏侯欢哼笑了声。「来人,把她给埋了。」

身后的禁卫全都看向李铎,一见李铎点头,几个禁卫上前,将搁置坑边的土铲进坑内。

她没有知觉,任由土掩,直到夏侯欢提高音量,沉声问:「朕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在华若殿上使毒?!」

她呆楞了下,循声望去,她还是看不清楚,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却张了口,「……李铎。」

尽管声音虚弱了些,但因为现场安静无声,靠近坑口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夏侯决皱起眉正要开口之际,被夏侯欢抢了白。「胡说,岂可能是李尚书!朕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

他说时,踢了脚下尘土一脚,尘土喷进她的眸底,教她不禁皱紧了眉,未及思考便脱口道:「李铎!」

「皇上,微臣根本不识得他!分明是有人栽赃微臣!」李铎急声替自己辩白。

「李尚书,朕自然是相信你的,这个太监是朕前些日子从御膳房带到玉隽宫伺候的,那时便听人说起她和玉宁宫的宫女何碧有所往来,朕原本不以为意,但是在皇贵妃死后,何碧认罪,朕便对她起疑,岂料她却趁机在华若殿上下毒,朕为了问出幕后主使,便要御医全力救治她,谁知她竟如此胆大,还想栽赃朕最信任的李尚书,简直是愚蠢至极。」

夏侯欢一席话说得不疾不徐,注视着辛少敏的狠厉目光,教一旁的李铎心头一颤。这杀气是真的,难道说皇上所言才是真?虽然夏侯决言之鏊鏊,直指皇上宠信这小太监,甚至害死皇贵妃,再由另一个安插在玉宁宫的眼线担罪,可谁会为了个小太监害死自己的子嗣……如今想来,皇上所言似乎比较可信。

「李尚书,看这状况恐是问不出所以然了。」夏侯欢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来人,把她给埋了。」

禁卫闻言,加快了掩埋的速度,土落得极快,不过是眨眼功夫已经来到辛少敏胸口,夏侯欢眉眼不眨,眼神仿似在看具无温尸体。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他心如刀割,他不愿如此,却是别无他法。

玉泉宫底下暗道密布,机关众多,如果他没记错,在这坑的下方有块斜壁,只要土的重量够,盖上青石板后,机关会立刻启动,让埋在其中的她掉入暗道。

那是父皇一时兴起架设的机关,以往只试过一次,他亦在现场目睹,可是已经超过十年了,他无法确定机关是否正常。

然而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将她送出宫,否则再让她待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土得要埋得快些,再快些!只要稍有差池,他这一计就等同亲自葬送她的生命……他不在乎自己落得什么下场,他只要她活下去。

见她泪眼婆娑,夏侯欢心像是被人狠狠掐着,因为怕加重她的病情,所以迷药下得极浅,这会她……清醒了吗?她恨他吗?怨他吗?

她即将被掩在黄土之下,恍若被他亲手埋葬,即使明知是假的,是个赌注,他仍恐惧即将成真,却又不能被任何人看穿他的恐惧。

眼见土已经掩到她的颈项,他不自觉地往前动了一步,几乎在同时,他察觉李铎和夏侯决的目光紧锁住自己,于是,他更往前走,抬手遏阻了禁卫的举动,就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之中,逼迫自己无情地道:「记得再将青石板盖上,绝不留半点空隙。」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她心死的神情,听见了心破碎的声音。

他双眼眨也不眨,目睹黄土将她掩埋,禁卫立刻将一旁的青石板盖上,尘土飞扬中,他抽紧了下颚,启唇道:「李尚书。」

「臣在。」

「传朕旨意,要都察院和刑部追查此事,找出幕后黑手,朕宁可杀错也不错放!」

李铎见识到他冷酷无情的一面,纵然先前有诸多疑虑,此刻也已烟消云散。

「臣遵旨。」

「回宫。」他头也没回地道,不让任何人看穿他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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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夺妻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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