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水榭里,他们足足等了一天一夜,问了又问首辅府里的下人,都说萧及言人在宫中未归,这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但是,身分特殊的两人却不便外出打探消息,只能耐心地又从白日等到夜晚,直到二更天——

「萧大人,宫中的状况如何?」一见萧及言,成歆率先开口,却眼尖地瞧见萧及言官袍下摆染上的血,心头一凛。

辛少敏顺着成歆的目光望去,蓦地瞪大眼,等着下文。

萧及言疲惫地往锦榻坐下。「宫中暂且无事。」他跳过过程,直接告知结果。

「皇上呢?」辛少敏急忙问着。

萧及言冷冷睨她一眼。「如果不是你,今天宫中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来!」

「我……」辛少敏语塞。

「萧大人,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成歆不让萧及言再指责她,追问道。

「如果皇上肯听我的早早就除去她,昨儿个就不会闹出那些事。」一想起那惊险瞬间,萧及言背脊又冒出冷汗。「昨儿个晚上,镇守崇阳的左军突然夜袭皇宫,直闯玉隽宫,一阵混乱之下,太斗和祝公公护着皇上一路退,然而不过才三个人如何抵得过上万左军,太斗身中数剑,祝公公亦是伤痕累累,最后皇上身上也连中两剑,千钧一发之际,李铎领禁卫护驾,才将皇上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辛少敏听得浑身发颤,只因这情境俨然是她的梦境。

「现在呢?皇上状况如何?」成歆急问着。

「李铎带兵拿下了造反的左军后,皇上虽受了伤,但还是主持大局,以谋逆之罪办了左军都督,而后再差人通知夏侯决,为防武力造反,所以要取回所有兵权,限时要夏侯决交出边防兵符。」

成歆细思了下。「夏侯决答应了?」

「他不答应便等同谋逆,皇上可以直接将他拿下,所以他承诺早朝时交出兵符,在朝殿上交接。」

「这么干脆?」成歆不信,但更关心别的,「皇上的伤势不打紧吗?」

「他强自振作,可气色极差,一身龙袍都被血给沾湿了,能好到哪去?」萧及言揉着眉心,神情满是担忧疲惫,但余光一瞥及辛少敏,不禁冒出一肚子火。「当初我要皇上多加注意夏侯决不保庞锐一事,可那时皇上只惦记着和你们在玉隽宫里吃喝玩乐,忘了就算边防军调不回,夏侯决依旧可以煽动庞锐麾下的将军,如果皇上当时愿意听我的,今日岂会闹成如此?」

辛少敏闻言,无法反驳。她无论在另一个时空或在宫中过的都是太平日,哪里会知道一旦斗争爆发,竟会是如此可怕的状态。

她从没感觉到他的处境如此险恶,竟是命悬一线,她要他手下留情,可别人根本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要是不用全力反击,下场就是如此……

成歆瞥了她一眼,沉声问:「事已至此,一切也该是尘埃落定,又何必再责怪少敏?」

「是谁跟你说已尘埃落定,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夏侯决会无条件地交出兵符吧!」萧及言鄙夷地哼笑着。「他都可以煽动左军夜袭皇宫,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据探子回报,守在徐阳城的中军早在三日前就往皇城来,日夜行军……怕是未到四更就能踏破皇城了!」

「这一切,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成歆像是想通什么突然问。

「当然!皇上神机妙算,才能一路化险为夷,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她!」萧及言怒瞪辛少敏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她给拆吃入腹。

「你……」成歆突地闷哼了声,紧按住腰侧,那痛楚像是有万蚁钻咬,直朝深处而去,教他垂眼忖了下,忍住痛道:「我走暗道回宫探视皇上。」

「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倒是少敏得暂时在这养病,你最好是把少敏看好,否则皇上找你讨人时,我可是爱莫能助。」为防萧及言失去理智,成歆先撂下狠话,回头对着少敏道:「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让她看看他,确定他安好,哪怕真有中军攻进宫中,她也不会丢下他。

「你回去没有帮助,我懂医术,还帮得上忙,而你就在这里静养,哪里都不许乱跑,省得又出乱子。」

辛少敏闻言,只能道,「你路上小心。」虽说成歆说得很客气,但她知道她不能再扯夏侯欢的后腿,制造更多麻烦。

成歆应了声,起身再三以目光警告萧及言后才快步离去。

辛少敏垂着眼,直忖着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即将到来的大军,耳边却响起萧及言的讪笑。

「别装模作样了,今日如果不是你,事情又怎会闹得如此?」

辛少敏心抽痛着,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他的绊脚石……一道灵光乍现,她猛地抬眼道:「大人,我记得皇城没有宵禁,对吧?」她先前出宫时,就发觉二重城热闹得不可思议,虽说比不上现代,但对照皇宫简直是要闹翻天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中军要进皇城,守城将领不可不放行,但是皇城没有宵禁,要是再放出消息,四更时摄政王要移交政权,如此大事犹如皇上正式登基,自然是要让百姓狂欢庆祝,若百姓上街狂欢,中军就无法顺利踏过二重城了。」

萧及言楞了下,随即低斥。「你的意思是要让百姓成为拒马,难道就不怕中军踏过百姓尸体直入皇宫?」

「若全城百姓都上街狂欢,我就不信中军的兵马真敢踏过他们!」非常时期有非常作法,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挡下中军兵马。

「现在已是二更天,你要如何在四更天时,让百姓全都上街?」

「派出宫中的宫人上街敲锣打鼓,就说皇上有喜,政权转移,今日上街玩乐者,皆可向店家记帐,月底时一并向宫中请款,然而唯有在今日的三更天到五更天。」她说得又快又急,双眼发亮。「如此一来,宫人可以避祸,二来百姓被吆喝上街了,人潮挤满数条大街,我看中军要怎么踏进皇宫!」

萧及言闻言,不禁怔楞地瞪着她,这法子听似荒谬,却又似乎可行。

「大人,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救皇上才是最要紧的!」

「但是那只能挡得了一时,进了宫还有夏侯决……」他顿了下,心生一计,沉声问:「你是想救皇上的吧?」

「当然!」

「那就请你证明给我看吧。」除去夏侯决才是根本,就算届时中军踏进皇宫,夏侯决已死,中军岂能不听令手掌兵符的皇上。

成歆如识途老马走着暗道,出了玉泉宫殿,到处皆有禁卫巡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翻墙进了玉隽宫里,寝殿里不见人影,他便朝二楼的暖阁而去——

「谁?!」前方话落的瞬间,长剑迸现银光挡在他面前。

「太斗,是我。」

「成歆……」太斗收起长剑,高大身形倚在墙边。「你怎么跑回宫了?」

「你的伤要不要紧,皇上呢?」他大步向前,稍稍看过他身上扎的布巾。

「我壮得像牛,再捅几刀一样站得稳稳的。」太斗脸色灰白地道,强打起精神领着他往里头走。「皇上在清心阁里,皇上身上中了两剑,那剑上有毒,御医看过上过药了。」

成歆浓眉紧攒着,跟着他的脚步踏进清心阁,就见夏侯欢倚在床柱边闭目养神,脸色铁青,嘴唇发绀,成歆立刻向前把着他的脉。

几乎同时,夏侯欢张眼,楞了下,低斥道:「谁允你回宫的?!」

「闭嘴,吵死了!」成歆想也没想地吼着,静心把脉。他的脉象虚而浅,急又弱,这是失了血也中了毒的表征。

「少敏呢?」夏侯欢倒也不恼,扬笑问着。

「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他哼了声。「救命丸吃了没?」

「吃了,平安把我护得牢牢的,察觉我不对劲,就拿救命丸往我嘴里塞,他自个儿伤痕累累,却还是跑到厨房替我熬药。」他虽是笑着,但神情极为疲累。

成歆沉默不语。救命丸都吃了,脉象竟还如此不稳。再看向他的腰际,拉开已换过的衮服,瞧见底下包扎一圈又一圈的布巾,还隐隐渗出黑色血水。

「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我常年食毒,反倒是让我可以抗毒。」夏侯欢不以为意,闲话家常般的口吻问:「你回家一趟了吗?家人还在吗?」

成歆微恼的瞪着他,恼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派轻松地和他聊闲话。「待会你走暗道去首辅府,我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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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夺妻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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