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陆家人不愿退婚,这门亲事只能暂且搁下,带了几名手下的殷岩泉在陆府养精蓄锐了几日后,决定明早出发继续寻找那两名大患的踪迹。

这晚,他晚膳后外出舞完剑,回到陆府已近深夜,他静静朝客房前进,蓦然,一阵男人的爽朗笑声,从远处偏院飘来。

殷岩泉剑眉一攒,这大半夜,是谁还喳呼着不休息?

他起先不以为意,但那笑声实在太快乐,让人禁不住一采究竟,搁在门板上的手微微一放,他循着那阵阵笑声而去。

借着皎洁月光,他在一处从未踏入的庭院中,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格格的直笑不停,一名女子伫立在旁。

「你可不可以别笑的这么白痴?」

「可是很好笑,也很好玩嘛!」陆遥知瞪着自己的双掌看,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他竟成了力大威猛的大力士,掌掌呼出都有带劲。

他爬起身,走到石砌的矮墙前,学人家大喝一声,双掌击向墙面,掌心涌出一道热源,石墙受震微微晃了一下。

这般感觉就好像他有着深厚的内力,他几乎要假想自己是武林高手了。

可惜他拿捏的力道不对,双掌击出后,每每都有一股反弹力回击着他,震得他往后一弹,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

滚回原位的陆遥知半趴在地上,仰着张笑脸道:「好玩!太好玩了!心儿娘子,妳要不要也来玩玩?」

语毕,他又像个白痴一样格格笑着,湅无心用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白他一眼,声音里多了无奈。「滚了十趟,你还玩不腻?」

瞧他一身脏兮兮的,头发、衣袖都乱七八糟,活像在泥巴里打滚。

「每天都被关在房里,只有晚上才能出来,实在无趣极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事情玩玩,我怎么会腻?」他双眸发亮,瞪着自己的双掌,威武的在空中比画两下,「心儿娘子,妳究竟给我吃了什么大神丹,居然可以把我改造成这么孔武有力的男人?」

「你真以为我有这种神丹给你吃?」

「不是妳给我吃的药丹?那我这股神力哪来的?」

湅无心没回答,反倒双颊异常出现红晕,回避他的直视,她侧过身来问道:「既然待不住,我们为何还要留在此处?」

无人回应。

扭了头,才发现这家伙又跑去玩了一次。

直到又一次滚回她的脚边,他才坐起身道:「没办法,娘说近日有客人在,要我们别露面,免得教人撞见不好解释,只能等他们走了再离开。」

「你还是处处在为这个家着想。」湅无心着实不明白,这家人这么待他,他为何还要这般顺从他们的话?

他耸耸肩,「也许我觉得自己欠了他们,若不是我,爹就不会出事了。」

弹弹身上灰尘,陆遥知吸了口气,第十二次,他站立在石墙前,重复玩着只有他一人觉得有趣的白痴游戏。

「你不怨限他们的吗?」

「怎么不怨,可没人一生下来就是狠心的呀!他们总是我家人,我还是没办法不理我娘的要求,也许是我期盼着总有一天,她还是愿意接受我这个儿子吧!」他瞇眼衡算着位置,如果再多用力一点,自己会滚到哪头去。

哎呀!

测量错误,他差点翻滚到水池里,两手狼狈地抓紧坚韧的杂草,却仍笑得跟傻瓜一样。

湅无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她那个无聊相公拉上来。「脊柱伸直,头颈平正,口眼轻闭,两臂向前平行举至肩平,臂直,立腕,然后全身放松。

「缓缓吸气,将你体内那股畅流之气集于丹田,同时曲肘,双手回收置胸前,呼气时双臂推出伸直。」

好学宝宝立即照着娘子的话做,这回,他没再被自己的力道弹回,他讶异地又试几次,石墙被他震起阵阵尘埃。

他得意地嘘了几声,「原来这么容易呀!想来那些高手也不过尔尔罢了。」

「你连力道都拿捏不稳,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容易,别人学了一整年才能掌控好出掌的劲道,你真以为没功夫底子的自己,只凭一晚就能习得有成吗?」

陆遥知吹胡子瞪眼起来。「心儿娘子,妳这是瞧不起为夫我啰?」

「我只是陈述事实,等明日,我教授你紫脉心法,一年后你再说你强,我或许会信了。」她不以为然的道,淡淡瞄了几眼出现细缝的矮围墙,实则衡量他需要多少时日才能掌控体内强大的内力。

「可恶!妳怎么可以看扁我?我是妳相公耶!妳等着看,我马上可以将掌劲发挥到十成以上的效力,打出裂痕让妳看。」

「话别说得太早。」她扔出了激怒男人自尊心的耻笑。

呼、呼、呼!

陆遥知鼻间猛吐气,「哼哼!我告诉妳,我这一掌绝绝对对会让妳吓到。」

「我拭目以待,倘若你没成功,今晚,你就别上床睡了。」就让她看看她的相公似否真如他所言的这么威武。

湅无心那浅浅似嘲笑的笑容,令陆遥知燃起熊熊斗志,居然剥夺他吃樱桃的权利,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向那堵彷佛跟他有着深仇大恨的石墙,他吸足气,猛一出掌,石墙吸足了他的劲道,霎时,出现明显的大龟裂。

他得意的觑了觑不说话的湅无心,以为她被自己的表现吓到忘了开口。

怎样?知道妳的亲亲相公有多强了吧!

愈想愈得意,忍不住又多打了几掌上去。

围墙「哗啦」一声,被他打了个穿空的大窟窿出来,紧接着,伤痕累累的石墙就在他俩面前毫不客气的坍了。

巨响在夜里格外震响,几处住所的灯火让人点着了。

陆遥知脸色一白,这回玩得太过火了!

逃命不忘带着重要的东西,拽了自个儿娘子的纤腰,陆遥知脚底抹油,溜呀!「心儿娘子,妳想要我早点回房陪妳,妳就直说嘛!干嘛兜这么一大个圈,说这些刺激为夫的话……

「哎呀!娘子,妳做什么揍我?我又没说错,好好,那妳可不可以提醒我一下,别冷眼旁观看我做蠢事……惨了,吵醒这么多人,干脆明早收拾包袱回樱谷去……」

两人身影消失在黑夜,隐身在角落,从头到尾一路观望下来的殷岩泉,原本跟着发笑的嘴角,在听见「樱谷」两字时,倏地一敛。

他缓缓走到那颓倒的砖石前,对着那因上乘内力而震碎的石砖,蹙眉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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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知万万没想到,当他包袱款款准备带着妻子偷偷溜走之际,竟然被人逮个正着,不对!该说正巧撞见前来传话的丫头,必恭必敬的请他这「大少爷」和「少夫人」去前厅一趟,说是陆夫人交代的。

天要下红雨了?

他以为在自己离开前,他娘都不会想再见到他。

厅堂内,除了陆家三人外,还站了一名陆遥知所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这是做什么?背着包袱想上哪?」陆夫人重重的皱了眉,似在为他的行为感到不满。「我有差人赶你走吗?」

陆遥知摸摸鼻,好像没有。

「这陆家你也有份,你说走就走,也不跟我报备一声吗?这些年你在外漂泊也不少年了,既然回家了,何不就留下来。」

仅仅数日,这位陆夫人前后不一的态度,不单是陆遥知,就连一边的龙凤胎也傻了眼。

陆遥红惊呼,「娘,您在说什么?」

方才娘让人把那衰神请来,她就觉得怪了,还打算让他长住下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姻缘有什么变量。「您怎么能让他住下来,他是……」

「红儿,别多嘴。」陆夫人横扫一眼过去,陆遥红只有乖乖闭嘴。

陆夫人把脸转向陆遥知,那双闪着谲光的眸子却紧盯着湅无心。「我叫你们来,是要介绍红儿的未婚夫同你们认识。」

她看了一下殷岩泉,眼中闪过一抹只有她和殷岩泉知道的神色,「殷大侠,这就是我提的大儿子,知儿,身边的是他的妻子,叫……」

气氛一僵,陆夫人也不知道该称呼她叫什么,声音停顿在最后一个字。

陆遥知赶紧替她找了台阶下,「我的妻子,心儿。」众目睽睽下,他刻意拥紧他妻子,心里不爽极了。

打从他们进来后,眼前这男人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妻子身上。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当那头的陆遥红是死人吗?要看就去看自己未婚妻,盯着他的心儿做什么?

殷岩泉自然不知道自己遭人怨恨着,深瞳中有着错愕与怀疑,他拱手作礼道:「陆公子你好,在下殷岩泉。」

相较于昨夜的漆黑,今日在光线的照射下一瞧,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昨夜是否听错话,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会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陆遥知注视着那双探上前的手,冷哼着,「在下小名陆遥知,如果你忘记的话,我不妨再介绍一次,心儿是我娘子的名字,既然是我娘子,劳烦你把无礼的眼光从她身上移开。」

「你……知儿,怎么可以对殷大侠如此无礼!」陆夫人一斥,想怒却又不能怒。

一听这别扭的称呼,陆遥知直想发笑,娘会不会太勉强了,瞧她双拳紧握到泛白了。

「不要紧,陆夫人,是我逾炬了。」殷岩泉认错道歉,「实不相瞒,我等正在追缉因练功走火入魔,人称疯魔的霍戒,昨夜我误闯偏院,见着了陆公子与您夫人正在……切磋武艺,我想寻求两位帮忙,助我一臂之力,齐心打退……」

陆遥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想你找错对象了,我根本不懂武功。」

「昨夜我听见您夫人提及紫脉心法,懂这套心法之人江湖上寥寥可数,我深信您夫人必有着高超的武艺,能助我抓到会施展金刚爪的疯魔,陆公子,您也不希望见到疯魔滥杀无辜吧?」

陆遥知瞥了眼一脸漠然的妻子,凑过头在她耳边嘀咕道:「听起来,那个叫疯魔的家伙不好惹,妳有招式破解那什么金刚爪的吗?如果妳不愿意理会,不答应没关系。」

湅无心仅用眼神回答他,自然,他知道她不爱管闲事。

「殷大侠,我娘子没兴趣帮你忙,所以就算死再多人,多少人家破人亡,跟我们也没关系,你别费唇舌多说了。」

湅无心又睨了她相公一眼,看穿了她相公的小伎俩,分明在意得很,却隐藏起来,他以为这么说,她就会答应帮忙了?

不,她没那么好心。

「既然两位不愿帮忙,在下也只有另寻帮手。」殷岩泉目光闪烁,「只不过,那疯魔自喻天下无敌,甚至连黑白道上人人惧怕的血魔煞,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江湖人都顾着保命,很少自愿挺身出来……」

「那家伙真这么自夸?」陆遥知瞅了一下依然面无表情的娘子。

「他说他曾闯入那女魔的住处,还砍了她好几丛樱桃枝,那女魔也奈他无法……」

一直默默不出声的湅无心,怱地开了口,「金刚爪还没练成气候时,每出掌一次,都会消耗不少真气,必须休息后才能再出掌,只要趁他出掌完的那一刻,攻击他的肘处,一旦受了伤,什么金刚爪,他也再使不出来。」

陆遥知嘴张得好大,怎么着?他娘子不是心肠硬得很,这回儿怎么转性帮起忙来?

陡地,他恍悟地「啊」了一声,随后不满又嫉妒的闷哼两声。

在他娘子心目中,樱桃比什么都重要,他开始怀疑,说不定有人拿樱桃同她交换他,她会二话不说就把他这个相公送出去。

「倘若他已练成了呢?」殷岩泉又问。

湅无心嘴角轻轻一勾,「还用多说吗?在他出掌的瞬间,直接断他双臂,挖他双目,若他还能挣扎,就连他的双腿也废了,看不见,连动的机会都没有?又何来的金刚爪?」反正一句话,就是让他死。

众人倒抽口气,真是……狠呀!

再也不需发问下去,殷岩泉心中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如果夫人不介意,殷某还想多请教一点对上疯魔的招数,不知道方不方便?」

关于这一点,陆夫人倒积极的帮腔。「知儿,我不勉强你留下,但看在殷大侠需要你的帮忙,只希望你多留几日再走。」

「心儿,妳的意思呢?」陆遥知把决定权扔给他娘子,谁教娘子最大呢!

「随便你。」

「随便吗?」他偏头想了下,「既然是帮人,那就多住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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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殷岩泉突然接获急报,得知疯魔出没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山头,率领众手下,尽职的为武林和平而奔波去了。

「娘,您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留下他们?」陆遥天连敲门也没有,就这样进入陆夫人的房。

陆夫人瞪着这个行事莽撞的儿子,明白他没问到理由,是不会甘心的。「记得殷岩泉此行外出的目的为何?」

「当然记得,不就是为了剿灭那什么血魔煞和疯魔来着,但是这跟留下那两人有何关系?」

「你大哥的妻子,就是你口中的血魔煞。」

陆遥天窒了窒,「不会吧?娘,您是在开玩笑……」

「殷大侠已经确认过了,就是她,不然,你以为殷大侠为什么又留了下来?自然是因为他已找到那女魔。」

「……所以,这是真的啰?」瞪着母亲那张慎重严肃的脸庞,陆遥天吞了吞唾沫,双腿不自觉发起抖来,「娘,那您怎么还留下那女人?她那么恐怖,杀人又不眨跟……」

「别忘了她是你大哥的妻子,有你大哥在,那女人不会动我们一分一毫。」脑海里,还存在两人双手紧握不分的那一幕,足以证明他们感情坚深,自己能控制的正是陆遥知。

陆遥天仍是局促不安,「那留下他们之后呢?殷大侠又有什么打算?」难不成跟她在陆家大拚一场。

「瞧你紧张的,你给我沉稳点行不行?」陆夫人斥着,「都二十出头了,遇到事情还这么慌慌张张。」

端起茶水,她喝了口润喉,「你安心,我和殷大侠商量过,不宜以武对决,以毒制她比较快,但又听闻她曾经拜在医圣门下,一般的毒拿她没辙,取毒这方面,殷大侠会想办法,我们只要配合想办法让她喝下去就好。」

「用毒?娘,这……一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耶!」娇生惯养惯了,他少爷对这种害人之事生嫩得很,天真的态度惹得陆夫人一阵讪笑。

「杀人?这女魔人人除之而后快,我这么做,不单是帮了所有武林中人,更替殷岩泉解决他的问题,你不也希望他尽快成为你的妹夫吗?娘这么做,有何不对?」

「可是,娘,您不怕吗?」他可怕得半死,要让那女魔发现他们的用意,不晓得会如何对付他们?

「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就算那女人想反抗,还有殷大侠和他的手下在,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我有何好怕?」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把陆家钱庄撑到今日,靠的不就是狠和无惧,凡是有可能危害陆家的事,她都要除去;对陆家有好处的机会,她想尽办法都要抓住。

要说抓住湅无心,这可不容易,但若是有陆遥知在,或许就变容易了。

再过几日,殷岩泉顺利擒得疯魔回陆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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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个大早的陆遥知,才从房里步出,就教杵在偏院亭子里,显然是在等他的人影吓了一跳。「娘,您……您怎么来了?」

他以为陆夫人近日的友善全都是因为需要他娘子帮助殷岩泉,可那疯魔都抓到了,她还特地一大早主动来找他,这就太奇怪了。

「这陆家归我所有,难道我来这里也下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夫人的目光瞄了瞄他身后紧闭的门扇,状似不经意的问:「心儿呢?还没醒来?」

「是,她还在休息。」记得以前在樱谷,天边才刚露曙光,心儿便清醒,成亲后,她似乎愈来愈贪睡,这会儿得再晚个半个时辰,她才睡醒来。

「真是的!你们以前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陆遥知被她口气一厉的态度,吓得人瞬间跳了起来。

「你不知道心儿脸色有多难看吗?瞧瞧你当人家丈夫的,是怎么照顾妻子的!」

胸口因陆夫人的关心而发烫起来,他不确定的开口,「娘,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白他一眼,「意思是我命人熬了些补品给心儿,我瞧她近日神情疲倦,似乎是身子不适,等她醒后,你到厨房来取吧!你知道你不能接触人,我会命人搁在灶上,别忘了来拿,自己的妻子不自己照顾,还要谁来照顾?」

「娘……您、您怎么会突然对我们这么好?」

陆夫人站起身,不自在的道:「你说的,既然姓陆,好歹都是一家人不是吗?况且这次也多亏你们帮忙,让殷大侠顺利擒住疯魔,既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有何不对?」

陆夫人扔下几句话,窘然转身离开。

猜己心不翼而飞,陆遥知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娘肯转换态度,他就很满足了,至于他娘是如何想通这点,他已经不愿多想了。

「你一人在这里傻笑做什么?」

猛一回头,就见他娘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妳怎么起来了?」一个上前,心疼的看着她水亮眸子染上的疲倦之色。「不多休息一会吗?」略白的小脸让他的心一拧。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无论心儿怎么睡,都补不回来那脸上的倦意?

她则是平静的开口,「都醒了,不起身,难不成还赖在床上发呆?」

陆遥知露出调皮之色,眼光故意上下打量她。「我还以为娘子在床畔没瞧见我,心慌了,想我想得紧,才跑出来找我。」

湅无心不自在的挪开视线,掩饰让他猜中的窘态。「真是的,一大早没个正经。」

「妳是我娘子,我要是对妳正经,这才怪吧!」将她抱个满怀,他抚上终于透出红润的脸蛋,娘说得没错,他的确没有好好照顾到心儿。

「瞧妳脸色差的,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晚上太贪吃了,我该让妳多休息的,而不是抱着妳动手动脚。」

「你胡说什么。」脸上红云愈来愈明显,湅无心自然知道自己的疲倦缘由,但绝不是他所想那样,不过,原因也相去不远。

「心儿娘子,妳放心,这几天我一定会克制冲动,乖乖安分睡觉,不让娘子妳累坏。」

湅无心红着俏脸瞪着他,「有工夫说这么多,还不快去练习我昨天教你的招式!」

「哎呀!娘子,刚睡醒不宜太累,咱们可以等到用完饭再说啦!」

像他这种三天捕鱼、五天晒网的懒人个性,根本就不适合练武,娘子却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一连数日要他背口诀,勤记招式,他总是借着没人盯的空档,爬上树补眠去。

「教你练个武,你总是有一堆借口,是谁嫌自己太弱,想强身保护我的?」

他舌尖一顿,哎哟!他娘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堵他的话了。

「好嘛、好嘛!不过,可不可以等早膳过后再温习?我肚子好饿……哎呀!」他朝自己额前一拍。

「又怎么了?」

「瞧我忘的,我竟然忘了娘的交代,心儿娘子,娘专程让人替妳熬了汤药,得在早膳前喝了,我这就去端来,妳等我。」

专程熬补药给她?

湅无心攒着弯眉,这家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偌大的偏院里,只有她一人。

她捡起角落一小石子,屏气凝神握在掌中,花了比以往要多的时间,才将石子化成碎粉,未了,她调息自己体内的气。

不出所料,她的功力只剩下五成,若要保护陆遥知,尚称有余,只不过……

月眉再度紧蹙,她瞪着自个儿掌心,细想着当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尚能保有五成内力?

难道说,师父只对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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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房的灶台处,一个小婢正看着炉火,一见陆遥知进来,马上直起身来。「呃……陆、陆少爷好。」

「别叫我陆少爷,多拗口呀!」他挥着手,这里的人对他又不熟悉,叫起来也不自然。

他比比那炉灶旁,一盅冒着烟的汤药,「这是为我娘子准备的吗?」

小婢女点点头。「是少奶奶醒了吗?」

「醒了、醒了,妳别忙,我自个儿来端就好了。」他笑咪咪的遣退小婢女,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倒入小碗内。

端着补药,陆遥知缓缓朝偏院前进,待他身影消失在膳房外,隐身在某处的陆夫人和殷岩泉现身。

「殷大侠,你确定这药不会让那女魔发觉?」先前没听说那妖女能辨百毒,今日听闻,她倒担心起来,不会到时候功没邀到,反而给陆家招来灾祸。

「陆夫人请放心,此毒是我从西域寻来,一种中原不常见的毒草,毒性强烈,喝入的瞬间,直侵五脏六腑,就算今日医圣在世,也不见得能立刻辨出此毒,加上我们以药味盖过,我相信,妖女根本察觉不出来,不过……」

陆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过什么?」

殷岩泉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就怕她没喝,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陆夫人松了一口气,诡谲的一笑,「放心,这就是我请知儿端过去的主要原因,那妖女不会对知儿有防备,更甚者,知儿会劝她喝下去。」

好半晌,他犹豫的开口,「陆夫人,我很抱歉,毕竟我要对付的妖魔,是您的媳妇,您能大义灭亲帮我们,小侄感谢不尽,不过,就怕陆公子事后无法原谅我们……」

「这点殷大侠就不用担心了,为各大门派尽一份心是应该的,只要这件事解决,你能快点来迎娶咱们陆家红儿就行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其它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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湅无心一见那碗黑稠稠诡异补药,霎时眉头一拧。

「我不需要喝这个。」不用他开口,她断然拒绝。

「妳瞧瞧妳的脸色有多差,这几日人看起来也好疲倦,既然是娘特地为妳熬的药,趁热,妳多少喝一口吧!」他将汤碗送上前。

浓浓扑鼻而来的药味,让她厌恶的皱了鼻子。「你忘了我是什么身分,我自己的身子最清楚的就是我了,根本不需要什么药,多休息即可。」

「可是妳都休息了这么多日,却一天比一天累,就算为了让我安心,妳多少喝一点嘛!」

就算他表现得多可怜兮兮,湅无心仍是无动于衷。「我讨厌喝药。」

「妳是大夫耶!怎么可以讨厌喝药?」

「谁规定大夫就要喜欢喝药?我就是讨厌这股味,更甚者,痛恨这种浓郁的药味。」所以经她手调制的药草,都用特别的方法去味。

看着不肯妥协的娘子,再瞄瞄这碗冒着白烟的汤药,他再接再厉道:「要不这样,我喝一口,你跟着喝一口好不好?要难闻,咱们一起难闻;要苦,咱们一起苦。」

为了表现自己诚意,他饮了好大一口。「嗯,好苦。」他吐舌,把碗推到她眼前。

湅无心的指尖才轻触碰到碗,门外以及屋檐上,传来细微蟋蟋声,眸一冷,动作一顿。

「心儿娘子,我都决定跟妳众苦苦了,妳还不肯喝呀?」

「屋外有客人。」

「有人?」

「还不只一人。」顶上阵阵足音,尽管落得小声,却仍入了她的耳,她屏神细听,细数有多少个不怕死的家伙想来捣乱。

「心儿娘子?心儿娘子?」

才回神,湅无心便发觉陆遥知额头正冒着一滴滴的冷汗。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湅无心,玉指快速罩上他的脉穴,顿时她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抓来那碗汤药仔细一嗅。

冷眸逬出犀利的寒光,「这碗药让人动了手脚!」

事迹败露,门外传来陆夫人细细的扼腕声。「笨蛋,差这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所谓的客人,不外乎就是殷岩泉和他带来的人马,还有陆夫人,他们守在屋外,想等湅无心毒发无法抵抗的时候,解决她。

岂料,这该中毒的人没中,不该中的人却中了。

门外及屋顶上,站着一名名手持宝剑,准备应战的男人;陆夫人则是畏畏缩缩的躲在殷岩泉身后,一见湅无心那深沉狠戾带着恐怖眼神时,不禁失声惊喘。

她的手忍不住发着抖,老天!好吓人的表情。

「你们找死!」湅无心遏止不了想将这群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她的勃然大怒因为他们的卑劣手法,间接害到了她的夫婿。

没人看见湅无心如何出手,只知道她身形一闪,瞬间翻跃上了屋檐。

这六人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红色人影,一个掌心便印在自个儿胸口,几乎是瞬间,一个个失了重心掉下来,摊平在地上,身躯急速地痉挛着,嘴角流出白沫,不稍片刻,从此无声无息。

见状,陆夫人尖叫声连连。「老天!她……太恐怖了,这……是杀人呀!她杀了人啦……」

刺耳声音招来湅无心的横视,决定下一目标就是解决这只不顾自己儿子生死的聒噪老母鸡。

「等……等!心儿娘子……」

虚弱的呼喊声唤回了正欲出手的湅无心,她急急入了屋内,扶住毒素攻心,脸蒙上青色的男人。

仅一触碰他身上火热的肌肤,湅无心双目一骇。「该死,这毒竟然发作的这么快!」

陆遥知缓缓抬头,对着远方布满恐惧神色的陆夫人道:「我知道妳对我害死爹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对我这个不祥人一直感到惧怕,但我没料到妳如此狠心,在药里下毒,我是妳亲生儿子,心儿是妳的媳妇呀!」

一瞬间,所有注目都落在自己身上,陆夫人隐下惧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又如何?你该知道我有多后侮生下你,若不是你,陆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你该明白,是你欠了我们陆家,这会儿居然还娶了个妖女做妻子,让我们陆家祖先蒙上羞傀,你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吗?我这是替天行道,有什么不对?」

陆遥知心寒了,他一手紧紧握着妻子的细腕,不让她因自己去伤人,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将她牢牢推在身后,青着脸凛言道:「殷大侠,你不是为抓疯魔而来,为何对我夫妻俩做这样的事?」

「擒拿疯魔是真,但,擒住这血魔煞才是首要。」

「枉你称为五君剑,做事这么不光明磊落,」陆遥知苦笑着,「上一个这样,这一个也是这样,我算是看清了你们这群正道之人的真正面目了。」

殷岩泉义正辞严道:「为除这妖女,必要时期得用必要手段。你晓得你妻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吗?她背信忘义,杀害不少无辜,甚至好人……」

陆遥知扬起嘲讽的冷笑,「心儿助你抓住疯魔,你反倒恩将仇报,要置她于死地。这样做跟你口中那些邪魔黑道有何差别?」

「这女人滥杀无辜就是事实!」殷岩泉狼狈的撇开脸,努力想捉回正偏离的正义。「陆少爷,我劝你别再保她,不然,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你可别怪我。」

「滥杀无辜?」陆遥知大笑摇头,整个人晃了几下,「你怎么不去查一查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会死?也对,死无对证,你不可能查得到。」

见他冥顽不灵,陆夫人拿出已死之人要挟他。「陆遥知,你若不想让你爹难看,就叫你妻子认罪的把药喝了。」

殷岩泉在一旁晓以大义,「陆少爷,听你娘的话,不要再浪费力气,趁着还有几口气在,别执迷不悟的护着她了。」

陆遥知嗤笑声转大,笑话!为什么要他做选择?他们从来就没有善待过他不是吗?

忍着腹中和喉中绞痛,陆遥知握紧身旁女人的手心做出他的决定。「心儿,我们走。」

湅无心知道,他不要她对这群人下手。

但,她不出手,其它人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殷岩泉加上身后六人,随即将她团团围住,纵然失了五成功力,湅无心又得护着陆遥知,但,对付这样的角色,湅无心仍是游刀有余。

不稍片刻,便有四人喉中各有一银针,倒地,如此利落的杀人手法,殷岩泉有认知,就算再多个一、二十人,都不是这妖女的对手,他拦下剩下的两名随护,不让他们多做牺牲。

「陆遥知!你就这样选择这妖女离开,你对得起你爹吗?」尽管人都害怕地躲在暗处发抖,陆夫人仍是要叫上一声。

「我所能做的,就是将欠你们的,用我这条命作偿还。」深邃的眼神毫不稍瞬地迎视心儿惊惧又困惑的目光,随后才绝望地看向陆夫人,「妳下毒,我吭也不吭声的喝下,就当作我决心跟陆家断了关系,我想,我应该不欠你们陆家了。」

他急促喘息着,闭眼咬牙撑过胸口痉挛似的刺痛,稍后,他吃力地撑起眼皮子,头一眼便见到湅无心狂怒的神情。

冷凝的眼底掺杂了炽火,她哑着声道:「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要是你敢把我一个人抛下,就莫怪我执意做个人见人惧的女魔头,杀光所有陆家负你的人。」

陆遥知眼中倾注着满满的感情和信任,如果说他曾怀疑过心儿对他的感情有多深,那么从这一刻起,全数消失了。

而且,他相信他的心儿有办法救他的命,一直以来,他就是如此信赖她呀!

她一个扭头,瞪视在场剩下的四个人。

不需清楚道出,那眼神中,有着若她夫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全都得陪葬的之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陆家大门外,陆夫人这才软了腿,跌坐在地上打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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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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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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